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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今天刚出门,输钱


修士有食气辟谷之功——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了无牵挂,了无羁绊。

        神明上仙本就是该不染红尘,超凡脱俗。

        也曾有人钟鸣鼎食,抹月批风,却燕处超然,独上高楼,向天而问:

        “从天而降的甘霖也有其道吗?

        略过耳畔的风声也是仙乐吗?

        而我身居其中,

        我亦是道吗?”

        江平客栈铺面窄小,却是镇上顶好的老字号,没有什么店大欺客的蛮横,只老实做好本分生意。“江平客栈”四字牌匾高高横置,门外灯笼上书“未晚先投二十八,鸡鸣早看三十三”,比隔壁街小二喊破喉咙招揽都要好使。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闵筠伸出四根手指,“四间。”

        “好嘞,客官您等着。”

        修士投宿无需符节自证身份,小二快速瞟过四人腰间,闵筠未佩腰牌,余下三人身份各不相同,他自幼躲在柜台后弯腰赔笑,干惯了这行,对于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祸从口出的道理明白得透彻,没有多言,收起贩夫走卒须填写的店薄,安排上四间馆,再赔上一个笑,“客官,凡二十四枚灵石。”

        所谓灵石,不过是一种只生长在灵力充沛的各大门派的罕见奇石。

        其内天然蕴藏灵气,能从外部观察到奇光流转,不过一旦容器破碎便会消散无踪,无法转换成真气,对修炼毫无作用,故只能做修真界货币之用,从前朝沿用至今。

        闵筠取出三十枚灵石放置到坑坑洼洼的柜台上。

        臾信鸿不解,“隔壁街有好几家酒楼,我们何不去那里投宿?”

        沈枢机也投来疑问的目光。他所想比臾信鸿更长远,视线亦更凌厉。

        “哈哈。等晚些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闵筠故意卖个关子,笑道,“放心,多交的灵石不必诸位破费,且算受邀陪闵某领略一番此地风俗。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闵筠道友真是好眼力,这里换成寻常人一下子可找不到,”唐捐逮住雪貂不让其往承尘房梁上跑,一边意味深长道,“难道你也常来这种地方?”

        “从未见过的,反而才让人好奇不已。”

        吱呀。吱呀。吱呀。

        “我们这里没有宵禁限制,馆内客人出入自由,几位晚上大可出门转转。我们家客栈离夜市最近,走几步就可到了。”

        小二在前边领路边介绍,将地板踩得响个不停。四人投宿同住,臾信鸿与沈枢机,唐捐与闵筠的房间相连,唐捐又与沈枢机的房间相连。

        唐捐推开房门,里面还算干净,床铺桌案一应俱全,来自苍玉阙的焚香已被点燃,唐捐感到体内充盈的灵力流动顺畅些许,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数十种灵植燃烧而散发的幽香。

        此馆专为来往修士提供便利,客栈中独此一种以灵石收费,其余以金银收费的房屋价值不可与其同日而语。

        江平客栈——一家破败失修的小客栈,背靠繁华街道,毗邻高门酒肆,只见人进不见人出的没落产业,却莫名其妙地一直没有关门大吉。

        唐捐没有碰那些摆放整齐错落有致的各色匣子,不用抽出,他只需感知一二便能知道其中所装之物,都是些低阶修士才用得着的小摆件罢了,入不了唐捐的眼,不过对臾信鸿可能有些用处。

        他没来由的想起沈枢机下午质疑的目光,不禁暗笑。街边几家店门紧闭,正对这家江平客栈窗门,他在跟随闵筠拐进这条街道时四处留心,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什么样的地方。

        唐捐盘膝上塌,手掐子午决,意守丹田。禁口独坐,莫起一念。万事俱忘,存神定意,口唇相粘,牙齿相著,眼不视物,耳不听声,一心内守,调息绵绵。

        修炼的法门各门派不相同,打坐吐纳的步骤万变不离其宗。

        长夜湿寒,夜露深重。

        唐捐自心无旁骛精神内守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此时周遭一片漆黑,他并不需要点烛,将屋内所有物体位置了解得一清二楚,绕开桌椅柜子,走到窗边,推开窗牖。

        从平原一路奔腾而来的晚风吹在唐捐脸上,他心想,还是不及夤城的好。

        江平客栈门口的灯笼点亮,“未晚先投二十八,鸡鸣早看三十三”两句旅者箴言影影绰绰盖在火光上。

        正值子时,但江平客栈门口的灯笼才燃起不多时。

        唐捐见此,知道时候已到,起身下楼。

        白天吱呀作响的地板在唐捐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转角处,他意料之中地见到了白天的小二。

        小二站在楼梯口,身上多披了一件外衣,手中秉烛,恭候多时。

        他见来人是唐捐,弯腰低声喊了句“客官”,让出路来。

        唐捐点头,问道,“和我同行的那几位都先去了?”

        “没,两位去了,白衣的客官还在楼上。您可有吩咐?”

        “无事。”只是确认一下,某人不会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合,扫了自己的兴罢了。

        唐捐走出客栈后,面前是空无一人的街道及半夜才开张的店面。一看就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地方。

        他听到有脚步也随他下楼,在方才的转角停滞,而后有人压低了声音争执不下。

        “客官,您今晚都下来两次了,实在是真不能让您过去。惜气存精更养神,什么要紧事宜,都请俟明日吧。

        什么?您说街对面那排亮着灯的楼啊。那不是能让我们这种人随意进的,还是请回安寝吧,我们客栈宵禁严格,戌时正点后不让出入,从不破戒。”

        江平客栈设立数百年,专为来往修士提供便利驿站,不仅包含食宿衣行,还囊括了一些特殊服务。

        譬如近在咫尺的赌坊。

        身在中洲,时常能在路边见到赌坊,外观与寻常酒肆无异,只接待正派修士,凡人误打误撞入内,则会被第一时间请出门去。

        如江平客栈般,单靠一处旅店分隔凡人与修士,是近百年流行开的手段。

        旅店接待修士,表面也准许凡人入住,每当夜半赌场开张,便对整条街道凡人实施宵禁,唯有修士才可自由进出。

        本是约定俗成的事,凡人知道修真界这般规矩,除却舍命求仙缘的好事之徒,大都不会自讨没趣贸然靠近。

        凡人进入这类赌坊,看不懂修士手段,受骗上当事小,说不定还会惹出别的祸事来。

        既是修士云集的赌坊,自然不是斗鸡走狗玩弄运势。

        修真界的赌坊并非充斥肉香铜臭的场所,向修士提供了一展手段的切磋较量的去处。说是赌,更多却是小打小闹。

        此间赌法大多来自民间,五花八门种类繁多,都有各自门道。

        妙手换牌,向骰子中注入灵力

        输赢各凭本事,奇技淫巧尽管使出,经验丰富的赌客都有自己的心得,当然每每下注前要算一卦的也大有人在。

        十转九空只能算技不如人,没有什么“输了拼命,赢了心惊;见利忘义,翻脸无情”的妨害。

        凡人入内,看不懂这些手段,受骗上当事小,还要连累修真界背上盛气凌人的骂名,故七大门派有约在先,“赌坊不得行歪门邪道之事,不得任人聚众斗殴,不得接待凡人”。算是规范的正经经营。

        唐捐推门进入赌坊,其内不像外边冷冷清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赌坊中有十数张桌椅,铺设一层短绒桌布,每条边沿有供酒杯搁置的凹槽,特质的杯底插入其中机关旋转半周便能卡紧,无一俱被占满,中间放置各式器具,有骨牌骰子,六博弹棋

        这些唐捐都会玩,兴趣不大,路过牌九摊子时瞟上一眼,正好在人群中找到个熟人。

        臾信鸿是赌坊常客,经典的玩法没有一样是当初逍遥时不曾赢过几把的,近年被关在飞星阙内憋坏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放风,不将时兴玩法全部摸透怕是不会老实回去的。

        唐捐想了想,就算现在将眼睛黏在赌桌上的臾信鸿抓回客栈按在床上,多半也是盯着天花板彻夜不眠休息不好。反正明天走不了,不如确保自己尽兴,再去管别人也不迟。

        当然,他并不介意先将臾信鸿拖走,当着他的面锁上门,然后自己出来玩。

        赌坊内有摆了叶子戏,马吊牌的牌桌两张,旁边还有一张桌子,人气正高涨。

        桌边一前一后站了两名少年修士,前者两指捻着根稻草转来转去,后者名手中倒提只空布袋,两人具佩有合欢宗腰牌,对着桌上一只陶罐发愁。

        站在后方的修士悄声道,“要不今天就这么算了吧,我们赢不过的,别赌了。”

        “胡说。分明只是时运不济,我们出门前斥巨资到飞星阙求过签,今晚就算只剩最后一个铜板我都能给你全赢回本。”手上拿了稻草的修士伸手向后招了招,“再拿点灵石来。”

        “没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的钱全赌完了!”

        他们面面相觑之际,有围观群众拍拍二人手臂,努嘴示意他们往桌上看。

        桌面上放置了个陶罐斗坛,斗坛周围有花草促织图样,内有两只蟋蟀相斗。

        其中一只蟋蟀翠绿敏捷,后腿粗壮,紫褐翅膀光滑,触须修长,却在节节后退中只剩半边抖动,另外半边被咬成三截,掉落下来。

        在斗坛的那端,一只赤红蟋蟀紧逼而来,追逐过两周,跃起,血红大鄂咬住翠绿蟋蟀大腿不放,在哀嚎与欢呼声中,用力扯下了翠绿蟋蟀的左腿。

        那赤红蟋蟀触须似鞭,抽打着败者残躯。它甲壳发亮,宛如身披红甲,体型比翠绿蟋蟀大上一倍,后腿粗壮,翅膀摩擦振动,响亮的叫声吸引来赌坊所有人的注意。

        “完了,全完了。”合欢宗修士抱头悲伤道。

        “住嘴。”另一位修士狠狠盯着斗坛中耀武扬威的赤红蟋蟀,忍耐着不冲上前将其一指摁死。他堂堂合欢宗修士,却连一只赌坊里的蟋蟀都奈何不得。

        话虽如此,钱袋见底已是不争的事实,他向着赌桌对面一抱拳,“我们认输。”

        “怎么,不赌了?共输了十三局,你不停喊着回本,却一块灵石都没从我手中取回,现在放弃也无妨?我说得很明白了,只要你们任意赢我任意一次,无论是用什么手法,”赤红蟋蟀的主人将满满当当的钱袋甩往桌上,袋口朝向二人,流光溢彩的灵石滚出,

        “这些,全还给你。”

        “道友不必如此,我们认赌服输。”

        即使有心再战也无财力继续支撑,他只能看着对方手中自己一块块送出的灵石,叹道,“就此作罢吧。”

        翠绿蟋蟀奄奄一息,还在斗坛中挣扎,像合欢宗修士燃尽化作飞灰的激情,他没有心思去理会虫豸的死活,归心似箭。

        “我的这青竹蟋蟀好歹也算十年灵兽,尸首卖给苍玉阙当药材能至几个钱,就拿它抵最后那把的债。”

        “好,有志气。”

        对面的中年修士抚掌道,“合欢宗内也有我的朋友,这些灵石若你想要,事后可以找我取回,权当送那位朋友的。”

        “不必。”犹豫再三,他还是摇头,没有打探对方姓甚名谁,住所门派,打定主意离开,“萍水相逢,两不相欠。”

        与其同行的修士听到他如此大方,急得跺脚,“你发什么疯,人家前辈都说不和我们计较了,干什么不要?就算拿一块也行,好歹有个回程的路费啊。”

        “闭嘴,我还不缺那点施舍!你的那份我回去就还你,少你一块我下辈子当狗。”

        “那我们怎么回去?”

        “爬!”

        合欢宗修士大喊。先是斗蟋蟀输光了钱,受人施舍侮辱,又被同伴拆了台,在众目睽睽下纠缠不休,一股热血直冲上头,更将灵石的事抛诸脑后,决心要独自一路爬回合欢宗,然后杀到飞星阙把那个骗子暴打一顿。

        心中怒火无处发泄,他转身要走。

        这时,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他的后肩。

        “哎,先别着急当狗。”

        背后有人?他一直保持着警觉,竟根本未发现自己周遭有人靠近,驱动灵力试图祭出法器,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参参见唐宗主!”

        宗主!合欢宗修士听到同伴颤声谒见,并未感觉到有所倚仗,满腔热血陡然凉了大半,一阵心悸使得手脚发麻。

        修士听力皆是不俗,方才一个个看似漫不经心,实在竖起了耳朵欣赏这出闹剧,

        此处动静不大,却让所有喧闹的赌徒登时噤若寒蝉。

        有人手中骨牌落地,在寂静中略显扎耳。

        无人愿意听见的轻佻男声再次传出,

        “只要赢你一次,便将十三个败局一笔勾销?”

        “言出必行。”整个赌坊内只有中年修士仍笑着与唐捐对视。

        “好,”唐捐笑道,“那就由我来替弟子赢你这局罢,闵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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