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今天刚出门,试探
“好。”闵筠笑道,对自己当着唐捐的面欺负了合欢宗弟子这件事毫无愧色。
护短归护短,一人做事还得要一人当,修真界中的江湖就是如此。故而唐捐才会按耐到最后一刻才出手相助,可不完全是在看热闹。
闵筠又道,“话虽如此,方才两位的青竹蟋蟀已然战败暴毙,唐宗主要拿什么和我斗?”
“不劳费心。”对于唐捐而言,胜利的途径有很多,他从不拘泥于任何一种形式。
唐捐将酒杯置入桌沿凹槽,旋转卡紧,取出两张符咒,于其上划动连连。
“唐宗主。”
一个矮胖男人凑上前来,凑近唐捐悄声谄媚道,“赌坊内也有藏有灵兽促织,能否请你一试?”
“不必。”
唐捐三两下将符咒画成,一把将符纸揉住,双手拍合,摊掌之时,一只纸折蟋蟀,栩栩如生,静卧其上。
他拿起支笔,在纸蟋蟀头部两侧略点,墨水留下黑豆似的浑圆双眼。
画龙点睛之说,自古有之。有人画龙于墙壁之上,惟妙惟肖,及至替其点上双眼,便能直上云霄,飞鸿戏海,其中奥妙,不可言明。
纸折蟋蟀开了双眼,便自己动了起来,舒展关节,啃噬触须,活灵活现,与真实蟋蟀一般无二。
“去。”
唐捐令下,纸折蟋蟀灵巧一跃,自发跳到斗坛中,两片纸折而成的薄翼张合摩擦,竟也发出响亮的声响,与赤红蟋蟀的警鸣分庭抗争。
“有意思。唐宗主果然名不虚传,输赢结论,看来还确实难料。若仅凭纸折蟋蟀还能赢我,那灵石悉数奉还,心甘情愿。”闵筠指节轻弹,一股灵力射向赤红蟋蟀,“但若是你输了,要拿出什么彩头来?”
唐捐笑道,“把这两个小朋友交给你,让他们打一年白工抵债如何?”
“哈哈哈,并无不可。”
两名合欢宗修士一口气还吊在嗓子眼,眼见唐捐与闵筠一拍即合,沆瀣一气,怎么能猜不到两人狼狈为奸。无论花落谁家,肯定都是要分赃得一清二楚,把自己卖了的。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一晚上撞到两位瘟神。
架还没吵完的两名合欢宗修士默契地往对方那里挪动半步。
闵筠与唐捐对话之时,场中长鸣已然结束,两只蟋蟀斗到一处。
无需撩拨,赤红蟋蟀历经大捷,斗志昂扬,首先递牙挑衅,两颗凶牙展开,好战之态显露无遗。
唐捐以符纸所折的蟋蟀看似轻薄,实则珞珞如石,搭上牙后,两颗利齿与赤红蟋蟀大牙相互钳制,看似弱不禁风的纸张不因抵御攻势而出现丝毫褶皱。
倒像铁打铜铸,坚不可摧。
合局即是斗法,即便是斗蟋蟀这样再民间不过的娱乐,也能看出其后操纵的修士本人高下,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期间闵筠三次哨音,分别控制赤红蟋蟀进退自如,或撕咬挣脱,或挑衅按耐,将军出入战场之风采,在区区虫豸上展现完全。
纸蟋蟀逐渐被赤红蟋蟀压制,坚固的身躯虽不显破损,但几乎全身都被啃了个遍,根本找不到翻盘的机会。
周围有压低的吸气声,这一手闵筠之前从未施展,已非寻常驭兽之术可达。唐捐至此表现乏善可称,要是输了一个不高兴在坐观众在初见唐捐时已经少了大半,剩下一撮胆大的看得战战兢兢,又舍不得就这么离开,热闹不嫌事大,可谓是真正的赌徒了。
就在这时,纸蟋蟀收起利齿,豕窜狼逋四处逃窜,与赤红蟋蟀拉开距离,战意全无。
“还不出手?”闵筠不解,卷舌,哨声再起。
反观唐捐,从合局开始便不再有所指令,作壁上观。
胜局可望,他不知道唐捐还在等待什么。
察觉到闵筠的目光,唐捐如梦初醒,和蔼一笑,人畜无害。
忽而纸蟋蟀暴起,锋利的尖牙重新咧开,其后纸张层层叠叠以作口器,两层纸折成的后腿陡然展开,粗壮一倍有余,蹬地扑来。
退!闵筠哨音脱口而出,尖厉急促,却为时已晚。
赤红蟋蟀的后腿被钳制动弹不得,它猛地抽身,一口全力咬在纸蟋蟀的身躯。
两败俱伤,斗坛的地面上多出一条粗壮的赤红断肢,是赤红蟋蟀弃车保帅舍弃的右后腿。
除此之外,还有半截掉落的触须,化作了纸条。
伤痕累累的纸蟋蟀要将赤红蟋蟀逼至边沿,只差几步。
一进再进。
“好个反局!”
蓦地,桌边有一人大喝。
他手中提了杯盏,酒满溢到杯沿,醉醺醺地往嘴里灌,刚才喝彩被堵了回去好不痛快。
身形摇晃,不慎撞到桌角,杯盏脱手而出。
杯中余下的酒统统洒入陶罐。
哗啦。
恰巧淋在了两只蟋蟀决斗的角落。
纸折蟋蟀顿时受潮,浅黄符纸吸水涨开,整个后背变为黑色,明显向中间塌陷。
修长的六肢弯折难以支撑其重,纸折利齿吸满酒水,饱满的形状漏气般瘪下,变得柔软单薄。
赤红蟋蟀看准时机,势如破竹,咬住纸蟋蟀头部,合拢的双牙之间,纸蟋蟀原本坚不可摧的甲壳被首次出现凹陷。
这穷寇孤注一掷的一咬倘若得手,定然会将纸蟋蟀的首级贯穿。
唐捐冷哼,口中向着陶罐内轻吹。
“呼。”
分明是无形无色,再平常不过的气流,掀起的微风,拂过湿透的纸蟋蟀。
丝丝微弱的光芒闪烁,围观群众中细心者有所察觉,只当自己眼花,下一瞬间,火星从纸蟋蟀四肢冒出,纸蟋蟀竟无故燃烧起来。橙光从薄纸后透出,看似在内部燃烧,实则眨眼便蔓延纸蟋蟀全身,犹如灯笼中的火苗点燃了灯笼本身。
火焰点燃了符纸,符纸却不会因燃烧而受损。纸蟋蟀的身躯重新恢复坚硬,带着火焰,纵身与赤红蟋蟀相互撕咬翻滚,速度之快非凡人肉眼可查。
火势渐大,只能看到两只蟋蟀在火焰中翻腾。
终于,有一物从火焰中射出,掉落到桌下。
四周之人小步推挤着退开,有的俯身察看,那如焦炭蜷缩成一团的,赫然就是闵筠派出的赤红蟋蟀。
赤红蟋蟀身上燃烧的火焰熄灭时,陶罐中还有火苗窜动,缺了一截触须的纸蟋蟀立于中央。
它抖去身上的残渣,这才高高跃回唐捐身上。
唐捐手指抬起,扬了扬纸蟋蟀,对闵筠道,“承让。”
是否确实承让暂且不论,就在唐捐看向闵筠的那刻,脸上阴沉一扫而空,迅速恢复如常,叹惋道,
“愿赌服输,全还给你罢。”
他提起那个让前前后后让三个人感到晦气的钱袋,丢给唐捐。
唐捐接过,有心物归原主,四下环顾,哪里还找得到刚才两位合欢宗修士的影子,估计现在早已收拾好行囊跑出镇子了。
他们并不知道的,那十三块灵石早就已被塞到自己身上,一时半会儿难以寻到,等到翻山越岭后筋疲力竭寻找补给,便自会惊喜交加地发现,回家的路费不愁了。
“唐宗主可还想继续玩?罢了,就算你想玩,闵某也不奉陪了。”
“得罪。”唐捐抱拳,你来我往,又是一番客套。
雪貂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蹦蹦跳跳落在陶罐上。陶罐边沿细窄,它绕上一圈,并不受弥漫的酒气吸引,倒是对赤红蟋蟀的尸首感兴趣。
赤红蟋蟀的躯体已然赤红不再,通体焦黑,触须与六足扭曲,如铁丝弯折卷在一起。
周围人也有对赤红蟋蟀尸首好奇的,伸手正要去捡,就觉手指刺痛。他疼得诶呦呦叫唤,连忙缩回,便发觉其上多了一排牙印,个个往外渗着血珠。
雪貂跳到地面,先大摇大摆围着中间绕上了一圈,鼻尖去□□那团蟋蟀干滚动,又追上前张口去叼,刚想尝尝是什么味道,衔在嘴中,赤红蟋蟀的尸体便化作一道殷红灵力消失无踪。
雪貂郁闷,前爪在脸上扒拉几下,还是不见美餐踪影,想找唐捐撒娇,却发觉唐捐与闵筠均不知何时离开了。雪貂委屈地轻唤,迈开四条腿吧嗒吧嗒向外追去。
他们走后,赌坊众人惊魂未定,寂静许久,爆发出议论纷纷。其中最为激动的还属赌坊主人——被雪貂咬了的好事者就是他。他原就占了离赌桌最近的位置,此刻两人一走,立即抢上前,拾起唐捐随意丢下的纸折蟋蟀摆弄。
纸蟋蟀完成了唐捐之令,不再动弹,就好像不过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只黄纸蟋蟀。
唐捐亲手当着众目睽睽所做的法器,还包含了跌宕起伏的故事,即便撇开他人能否操纵不谈,光是放置着,什袭珍藏,当作镇店之宝,这金字招牌也够吹嘘好段时日了。
至于届时要往故事中如何添油加醋,有待仔细考虑。
赌坊的主人将纸蟋蟀放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不懂,拆不开,堂堂出窍期修士,也折腾不出个名堂。
也对,真正价值连城的宝贝可不就是这样的,随便谁人都能摸透,那就不稀罕了。
他将纸蟋蟀当宝似的小心颠了颠,越发感叹幸好自己下手及时,不然还得从别人手中买回,价格应当不是小数目。
“有趣。”
这时有一只手伸来。
赌坊主人自然不肯让别人多看,脚下退后一步,但双臂却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将纸蟋蟀奉上。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毫无血色的手在纸蟋蟀气门位置轻轻一点。
纸蟋蟀登时崩溃瓦解,环环相扣的几张黄纸分崩离析,还原为初始的样子——符纸,符咒与两团代表双眼的黑墨。
什么蟋蟀相斗,不过是两人障眼斗法罢了。
“你干什么!”
赌坊主人清醒,怒极甩手要去抓住坏了自己大事的罪魁祸首,却抓了一手空,反惊到了后面的修士。
“自己弄坏了东西,怎么还打人呢?”
“这哪是我弄坏的,刚才那个混蛋呢?给我站出来!”
“你疯了?根本没有人赶靠近过你!我劝你有病早些找医修看看,别是给唐捐魇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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