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天出去玩，登门

“苍发智耆——陆苑德。”唐捐道出对岸来人的身份。

        代表飞星阙的陆苑德，中年模样，浓眉无须，短发斑白，眉宇间是尽显沧桑，与寻常飞星阙修士——尤其是臾信鸿，那般江湖骗子的感觉不同，按唐捐的说法，姑且算是个得道方士。

        乍一看来，除了为数不多的白发，苍发智耆的外号无从说起。

        实际上，原本陆苑德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发须皆白，长发披肩，直到千年前，飞星阙前任掌门身陨，陆苑德接管了飞星阙，以及师兄仅存的独苗臾信鸿。

        他信誓旦旦，对师侄臾信鸿与飞星阙全体承诺，待臾信鸿足以独当一面时，便将飞星阙悉数奉还。

        慈祥的老者将胡须一把一把往下揪，下巴秃了，头发也掉得差不多。

        此中过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提于教育问题上失利，陆苑德的辈分资历，德行能力，完全担待得起飞星阙这一牌匾，无可指摘。

        “都是世人闲话罢了，如今你瞧修真界哪里还能找到所谓鹤发智耆的老头子呢？”陆苑德自嘲，刻意凭空做出捋胡须的动作。他早就改掉遇事不决乱抓胡子的习惯了。

        唐捐回归正题，“你们既自称五大门派联合，应当也邀请了天鹤门的人吧。”

        唐捐在前，领着庄曦与陆苑德往自己住处去。

        庄曦为青书府主，没有旁人在的场合下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唐捐对庄曦没什么意见，他却一厢情愿认为二人互相不对付，道，“是啊，天鹤门的人还未到，看来你还不是最会迟到的。”

        唐捐道，“我早知道你们等候多时，所以帮诸位将他一起捎来了。”

        庄曦与陆苑德对视一眼。双喜临门。

        “那待会儿我们可得请唐宗主陪我们一同拜会。”

        “不必。”唐捐说着，“他与我同住一间。”

        “啊？”

        他猛得推开房门，总算是喜形于色，冲其内兴奋喊道，

        “沈枢机，我捡回来个大的！”

        供客人下榻的屋舍不大，青书府竹楼多为干栏式结构，略显狭窄，屋内陈设简单，床铺仅有一张。沈枢机正盘膝吐纳，唐捐带人走来的响动听得一清二楚，没有半点起身迎人的意思，照常将真气循环完全，才缓缓睁眼。

        “青书府庄曦，飞星阙陆苑德。”

        “参见沈掌门。”

        唐捐心想，大家都是平级，你们也不见得对我有所礼遇啊。

        时机合适，唐捐问起五大门派联合议事，庄曦与陆苑德对视一眼，沈枢机也看来，后者只一拱手。

        五大门派联合议事确有此事。

        此次与会者为世间独擅其美的五大门派势力领袖，分别为天鹤门沈枢机，合欢宗唐捐，青书府庄曦，飞星阙陆苑德与苍玉阙鹓扶娘子。

        议事选址为青书府内部，摆明此事内幕与庄曦脱不了干系，陆苑德与庄曦汇合，鹓扶娘子收到请柬赶来，迟迟等不到合欢宗与天鹤门的消息。

        闲来无事，庄曦与陆苑德是老相识，相对无言一盘棋能下个整天。鹓扶娘子向来风风火火，从青书府的竹林中挖走了几棵笋后，便觉实在无趣，决意要走。二人无奈，陆苑德想出主意，提出三人难得一聚，不妨论道一场。

        苍玉阙善医，青书府善山，飞星阙命相卜咸通。流派各异而同宗同源，触类旁通。

        三人身为掌门，在各自领域无出其右，几臻人道之极，再想有所精进，难如登天。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谓人道修士，顺延人在世间行走之轨迹，吸食世间烟火之气，得道之时，便是以修士自居，明白人的本质，而自己，又何以为人。

        此后，才能以人道入道，即为现今的人道修者。

        但人之阅历体会，终究受极限桎梏，当看遍世态百般，走遍千山万水，又当如何呢？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人间是百态的轮回，纵使身为修者又如何，此身亦陷入无法挣脱的死循环。

        五大门派各自为营，门派真传具为不外传之秘。但既然是掌门间润汇贯通，又有所不同。

        山医命相卜一脉同气，鹓扶娘子垂涎青书府与飞星阙秘传已久，一听论道自然称好。

        论道者仅三人，为表诚意，由庄曦开场，而后是陆苑德，两日换一人。明日就要轮到鹓扶娘子。

        “这下两位可算是吃亏了，不说沈掌门，唐宗主算是少了一次旁听青书府与飞星阙机密的机会。”

        话虽如此，谁都明白，各大门派之间相互牵制，关系错综复杂，除却青书府与飞星阙私下关系紧密，其余不可能有什么交情可言，自然不会真将自己压箱底的心得抖露出来。

        一群老狐狸。

        庄曦与陆苑德邀请二人出席明日的论道，而后告辞。

        他们离去后，沈枢机问唐捐，“丢失的请柬与他们的目的，你问出多少？”

        以沈枢机对唐捐的了解，他一定就这些疑点试探过他们，但观他们方才的反应，具体套出多少情报还不得而知。

        作为暂时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唐捐也对那含糊其辞的请柬有些兴趣，便不隐瞒沈枢机，“在回来的路上，我问过他们青书府是出了大事，要这样兴师动众。这一点，他们谁都没有松口，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于是我又同他们说，每个人请柬上的内容是否各自不同，因人而异，不然为何我的请柬上什么都没说清，你却一路护着自己的那张，不肯交给我看呢。”

        目前，唐捐与沈枢机两人手□□有一张请柬，所透露的信息只比没有强上一些。唐捐伪造沈枢机另有一张的假象，抛出自己拥有请柬的事实作为诱饵，如果对方老实交代，也许可以就此找出端倪，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唐捐刻意卖个关子，模仿庄曦故弄玄虚的语气，

        “届时便知。”

        沈枢机思索，合眼，继续修炼。

        这不还是什么都没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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