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虎口
“窃听器？”
“ok”
“追踪器？”
“已经连接手机。”
白安馨把针孔摄像头别到李小妍胸前：“如果，万一，这些东西被他们发现了，千万不要犹豫，直接跑，好吗？”
昨晚起了大风，窗外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其中有棵细瘦的树苗在风中来回地敲打着卧室的玻璃，让本就焦虑的三人一晚上都没睡好。白安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在心里默念今天的行动计划，又发觉似乎每一环都有可能出现大问题。万一设备突然失灵怎么办？如果他们半路被发现了怎么办？小妍究竟会被带去哪里？
这些不可控因素就这么在她的脑袋里绕来绕去，直到天亮。
今早在盥洗室里照镜子的时候，两个环绕式黑眼圈和硕大眼袋把她吓了一跳。
李小妍本人倒是很淡定，仔细地检查好所有的设备，特地换上一身平时根本不会穿的碎花裙，看上去倒很有大学生的味道：“我会把握分寸的。”
“希望你说的分寸不是指明知道危险还要往虎口里送。”顾时铭还没有从昨天的怨气中走出来。作为法律人的职业素养要求他万事俱备，不打无准备的仗，但现在，对他而言，今天的行动就像两手空空还非要去打老虎，纯属送人头。
白安馨调试好窃听器的波频，及时打住了这场舌战：“你就少说两句吧。今天我们都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可以吗？”
剩下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互不搭理，但都点了点头。
时间走到一点四十五。李小妍整理好头发，一个人先下了楼。过了五分钟，白安馨和顾时铭拿上登山包，走到筒子楼外的街上发动了李小妍的车。
一点五十五分，车开到阳光社区对面的小路上，从这里刚好能看到独自站在大门外等人的李小妍。
两点整，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准时到达，白安馨拿出手机拍下了它的车牌号。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大块头从车上下来核对李小妍的身份，接着拿出一个黑色长条状探测器，隔着衣服将人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从远处，白安馨只能看见其中一个大块头对着她指指点点了一番，刚好指出追踪器和针孔摄像头的位置。看来是被发现了？她掌心冒出一股冷汗。
而李小妍爽快地对准领口一拉扯，将摄像头和追踪器扔到地上用脚踩烂，随后又给两位大哥的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两人拿出黑布蒙上她的眼睛，放她上车了。
顾时铭打开手机，app里显示信号源已消失。他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我就知道她刚刚根本就是在敷衍我们！”
黑色面包车已经起步了，白安馨着急得催促：“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跟上啊！”没了那些设备，想要保证李小妍的安全，就只能靠他们一路紧盯了。
可对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谨慎。面包车的司机在城里不断地兜圈子，在同一条街上来回经过了三次的顾时铭已经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他们这条“小尾巴”。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车距拉得越来越远，故意开进几条岔路。
在绕到第四圈的时候，面包车司机终于放松了警惕，载着李小妍离开了市中心。
“他们这是去内城的方向？”顾时铭看着头顶路牌蓝底白字写着“内城”，脑子里毫无头绪。
难道“生命之源”真就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诈骗试镜的地点安排在内城里？更何况，他们是怎么能带着这些女孩儿绕过内城闸口的身份验证？
过了一会儿，面包车竟真上了去内城的高速。好在今天是周日的下午，出城的车少，进城的车流滚滚不息，李小妍的车就和每一个临时居住的打工人一样普通，让白安馨和顾时铭完美地隐身在高速公路上。
开着开着，在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面包车下了高速。害怕小路上的车太少容易暴露，顾时铭不得不又拉远了距离。下了桥，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指示牌，上面画着向前的剪头，底下写着：“城郊自然公园”
在外城与内城的交界处确实有一座高山，许多年来曾有不少人尝试过翻山“偷渡”进内城，但要么是有去无回，要么是连山顶的影子都没见着。这样一个隐秘的场所仿佛是天然为犯罪而生，更不用说，如果你仔细看看地图，就会发现，内城“天幕”将这座山精准地一分为二，西边是外城堆满白骨的自然公园，东边是内城遥不可及的半山别墅群。李嘉式就住在这山上的某一片树林里。
偶尔能看见一两辆上山看夕阳的车，顾时铭就跟在他们后边，与面包车隔着一段距离。只不过慢慢往山上开，那两辆轿车一个拐弯，在公园门口的停车场里停下了，面包车司机不知跟保安说了些什么，从一条小道上继续往前开。
到这儿铁定是不能再跟了，两人商量了一阵，实在是放不下心在车里干等，他们决定下车往山上走，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买好门票，背着登山包的顾时铭和一身运动服的白安馨看起来和普通游客没有太大的区别。假装沿着主路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看，估计着已经离开了保安的视线范围，顾时铭沿着路边的痕迹，找到一处能够拐上小路的方法。
他牵着白安馨的手一步一坑地沿着陡峭的斜坡半走半滑地落了地。
小道修地极为隐蔽，从公园入口处看就像一条蜿蜒的死路，所以几乎不会有游客闲着没事做往这条道上走。
两人急匆匆地爬着上坡路，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白安馨看了看时间，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就已经花了一个小时。这“试镜”的地点究竟藏得有多深？
他们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顾时铭拿出登山望远镜，顺着小路延伸的方向巡视一圈，在路的尽头只有一片绿油油的竹林，把内里的空间挡的严严实实。
“八成就是那儿了。”把望远镜递给白安馨，调整到竹林的方向。
白安馨大口喘着气，看着茂盛的竹子，心里正估算着他们究竟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到目的地。突然，一个移动的小黑点突然从竹林里窜出来。
“车！”她紧张地拍打顾时铭的胳膊：“他们出来了！”
“这么快？”顾时铭拿过望远镜，那小黑点在视野里迅速靠近，确实是他们追着过来的那辆车：“可是，我们不能确定李小妍在不在这辆车里。”
这土路上也没有一丝遮挡，站在这里等，也并不现实，一时间，竟然是进退两难。
面包车在小道上飞驰，离他们越来越近。白安馨当机立断，拉着顾时铭冲上了路边的斜坡。坡上只有几棵稀稀拉拉的枯树，她看了一圈，找了一棵最粗壮的，恰恰好能挡住一个人的宽度。顾时铭一手抱着背包靠坐在树上，白安馨的手越过他的肩撑在树干上，一条腿半跪在地上做支撑，两个人像叠叠乐似的藏在树后。
白安馨的眼睛始终盯着路面，等着车开过的一瞬间，没有发现此刻她与顾时铭正紧紧依靠在一起。
等到白安馨的胳膊都微微发酸，面包车才终于出现在拐角处。她想看得更清楚些，两腿向前动了动，没想到松动了斜坡上的沙石。几块小石头咕噜噜地滚下去，正好砸在了面包车的顶上。
但就在这么一瞬间，透过棕色的遮阳膜，她看见了被两个大汉夹在中间的李小妍。
其中有一个大胡子听见车顶的响动，抬头看了一眼。就差那么零点几秒，白安馨就来不及缩回树后面了。
“小妍在里面！”白安馨在顾时铭耳边激动地说。
顾时铭向她身后看去，斜坡虽然坡度大，但实际上并不高：“你先起来，我们从主路上走。”
她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压在顾时铭身上，“腾”地一下弹起来：“那快走！”红着脸转过身去，急吼吼地往坡上爬，头都不敢回一下。
等两人赶回市区，李小妍已经在家里烧水喝了。
“你怎么样？”白安馨着急地围着李小妍转圈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看到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李小妍看到她担心的样子竟然露出不解的表情：“什么怎么样？我还想问你们去哪了呢？我们的计划是两点，怎么现在快四点了我们还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啊？”白安馨用不妙的眼神与顾时铭对视一眼，对方眼里也都是疑惑。
“你已经去参加过试镜了，就在刚刚他们才把你送回来，你不记得了吗？”
“我我已经去过了？”李小妍茫然地看着两人，他们不像在耍她，反而语气里相当笃定，可她的记忆会出错吗？
“我只记得，一点四十五分，我下了楼，在阳光社区门前等人。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再一看，原来我已经等了两个小时。我想去找你们，可是街对面没有人也没有车，于是我就回了家。”
顾时铭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中间这两小时你做了什么，街上路过了哪些人，你看见了哪些车，你还有印象吗？”
李小妍试着顺着他的问题去回忆，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零碎的片段不断地闪回，让她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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