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牛奶
李义雪莫名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握住江闻结实的手臂，借力从车上下来。
11号转头看他们，“你们认识啊？”
李义雪落地站稳后就立刻松开握着江闻的手。
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他瞟了眼江闻。
男人拆掉固定的绳索，单手就将自行车扛下来。
他蓬乱的栗色短发从棱角突折的眉骨处往两边撇去，露出形状凌厉的浓眉。
江闻眼神看人时常让人觉得冷酷，即便这会垂眸不看人，单眼皮也透着股冷感。
这是一张让人看见就忍不住觉得危险的脸。
李义雪想了想说：“他是我对门的邻居。”
李义雪将纸箱也抱下来，跟11号道谢。
“谢谢你，我家就在这附近。你先回家吧，我在这等就好了。”
“没事，你拿着箱子不方便，要不我还是等你……”11号还想留下来多说几句话，江闻突然瞥了他一眼。
他霎时不知道为什么，话卡在喉间就没往下说。
江闻将自行车放在地上，又伸手取走李义雪抱在胸前的纸箱放到店里的柜台上。
他边走边说：“一会我送他回去。”
李义雪两手骤然一空，有些茫然地看着江闻的背影。
11号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借口，只好泄气道：“好吧，那我先走了。”
离开时经过李义雪，他突然开口说：“对了，李义雪，我叫汤星宇。”
汤星宇单手骑车，回首看他，双指并拢点了点眉骨，朝李义雪比了耍帅的手势。
“别再忘了。”
汤星宇骑着摩托走了，没载人时他的速度显然快了很多，一会就拐出这条街，不见踪影。
留下李义雪站在原地尴尬。
他没想到自己记不起11号名字的事情还被对方看出来了。
好在江闻的声音将他从烦乱的思绪中剥离出来。
“下次别没带头盔就坐别人的摩托车。”
江闻放好箱子，走回来，蹲在自行车旁边检查轮胎。
李义雪生疏地站在自行车的另一侧。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沉默着，用脚尖蹭着地板。
江闻捏了捏轮胎，心里低啧了一声。
怎么都捡回家过的小猫还是不亲人？
“你这自行车的轮胎是被人放气了，没坏，重新打满气就好。”
“啊？”
李义雪闻言看向他。
江闻抬起脸就看见李义雪两只漂亮的眼睛睁大望着他，很快眼神又灰暗下去，睫毛跟着飞起又落下，像蝴蝶翅膀轻轻停在白净的脸颊上。
他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江闻顿了顿说：“应该不是故意欺负你。”
他起身去拿充气筒，声音渐远，李义雪没听清，下意识跟在他后边问：“你说什么？”
江闻拿了工具转身就看李义雪跟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他微微低头，看着李义雪：“肯理我了？”
“我没有不理你。”
李义雪被他看得往后退了半步，手攥着衣摆。
江闻看他抗拒的肢体动作，想了想，低声道：“我在这片风评一般。”
李义雪：“？”
他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到这里的。
不过，原来江闻自己也知道他在邻居间的风评不好吗……
但那些闲言碎语可信度也不高吧。
之前还说江闻游手好闲，是个混混，现在看来，人家在修车店里帮手，也算有一份正经的工作。
李义雪仔细思考了一下，说：“我没有说你坏话。”
江闻似乎被他的回答逗乐了，眼底隐约浮现一点笑意，“我的意思是，那天你妈妈也在，所以没和你打招呼，你不要介意。”
江闻说完想看李义雪的反应，但李义雪已经转身快步走回自行车旁了。
他背对着江闻，压了压上扬的嘴角，说：“我没介意啊。”
声音里轻快的笑意都要藏不住了。
李义雪调整了下语气，又重新语气平静地强调了一遍：“我没放在心上。”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放你轮胎气的人，应该不是故意欺负你。”
江闻边说边绕过李义雪，蹲下去找轮胎充气孔。
“那是为什么。”
李义雪小步挪动，凑近他。
“那人是想把你车胎气放了，好趁机送你回家。”
江闻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给这个行为下了定义，“幼稚。”
李义雪一时哑然，他回想了下遇到汤星宇的画面，说：“应该是凑巧吧。”
江闻看了他一眼，没在说什么。
他动作很娴熟，不用多久就帮他的自行车打好气，还给车链子重新上了润滑油，又顺手将有些歪的车头矫正了。
江闻：“这自行车是你的？”
李义雪知道江闻为什么这么问，因为这辆自行车是一样女式自行车，给李义雪骑确实有一些小了。
而且这个年纪青少年正是要面子、爱耍帅的时候，应该很少有男孩子愿意骑女生自行车，都向往更拉风、帅气的山地车或速降车。
江闻在楼下看到过，李义雪的弟弟张裕骑着上学的就是一辆品牌还算响亮的山地车。
“嗯。”李义雪摸了摸座椅，说：“我妈妈淘下来的，还挺新的，丢了可惜，我就拿来骑了。”
江闻洗了手，抱起李义雪的纸箱，说：“走吧，送你回去。”
坐在柜台里玩手机的老板抬起脸看想他们：“江闻今晚不住仓库了？”
江闻跟老板租了一件闲置的仓库，打算安置他越来越多的爬宠，里头基本水电家具都有，偶尔没回家就直接睡在仓库了。
江闻：“嗯，今晚回家睡。”
李义雪连忙说：“我还没给钱，多少钱？”
他边说边往店里走，要去扫付款码。
江闻定定看了他一会，还没说话，那边老板整个人飞快抓起桌上的付款码倒盖在自己的大肚子上。
老板乐呵呵笑道：“难得见到江闻的朋友，不收钱不收钱。”
李义雪看向江闻。
江闻：“不用给了，没多少钱。”
虽然老板和江闻都这样说了，李义雪还是从书包里掏出钱包，打算直接给现金。
老板死活不收。
江闻走过来，腾出一只手，冷不丁地从他钱夹里抽走面额最小的纸币——一张五块钱的纸币。
那边老板囔囔道：“诶诶，不能乱收费，这点活哪里要五块钱？不要骗小朋友的钱。”
江闻没理老板，看着李义雪：“好了，收下了。可以走了吧？”
李义雪看了眼江闻手里抱着的纸箱，犹豫了一下，问他：“我能不能把箱子暂时放在你这里？”
他担心纸箱里那些从练习室带回来的东西，带回家会被李秋借题发挥扔掉。
江闻把这五块钱揣进自己兜里，“行，多出来的就当保管费。”
因为不用抗箱子回家，江闻没有送他，李义雪最后是自己推着自行车回家的。
-
晚上快开饭的时候，张裕跟张甜才回来，他一进门就给李义雪塞了一个塑料袋。
张裕：“在楼下遇到对门邻居，托我带给你的。”
李义雪有些迷糊。
张甜兴奋地拉住李义雪的手臂，凑近他小声说：“哥，你认识对门的邻居啊，他看起来很不好惹诶，听隔壁栋人说他好像有案底，是真的吗？”
“不过他真的好帅啊，第一次见人长得又帅又坏的。他刚刚过来跟我们讲话，声音特低沉，我差点吓死。”
张裕不耐烦拨开她抓着李义雪的手，“你这语气荡漾成这样，到底是差点吓死，还是被帅死。”
张甜朝弟弟翻了个白眼，搂着李义雪的手更用力了，“哥，快看看他拿什么给你？”
“你们刚才没看？”
张甜：“张裕这臭小子拿着，不让我看。”
李义雪打开袋子，里边是一盒牛奶。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张甜失望，“哥，你托他帮你买牛奶啊？怎么只买了一盒？”
李义雪不置可否，张甜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张裕看着李义雪眼神有些沉：“哥，你和江闻怎么认识的？”
李义雪拿起牛奶，应该是在附近的便利店买的，牛奶外包装上还贴着一个价格标签：
【50元】
他莫名轻笑出声。
张裕：“哥？”
张裕反应过来，“是不是那天晚上，你就是去他家里住的？”
他顿了顿警告李义雪，道：“你最好别和他走太近，爸妈知道肯定要不高兴的。”
“我知道了。”
李义雪嘴上这么应，眼睛却没看他，拿着牛奶回了房间。
他把牛奶放在书桌上，沉郁一天的心情忽然轻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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