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利用与争吵
“这是这是因为”
莫欢没有想到卞瑛瑛会突然发起质问,一时之间毫无准备,支吾了半天,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我来替你回答吧。”
卞瑛瑛的眼光中带着几分不屑,从莫欢的脸上略略扫过,她昂首直立目视前方,语气不疾不徐,淡漠疏离:“今日早些时候,我与婢女二人曾去府中库房取些东西,不料却在那里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暗算,险些受了伤,婢女一时情急不慎说出了皇上赏赐予我宝石发钗的事,所以如果还有另外一人知晓此事,那便只能是当时躲藏在库房中暗算我的人了。”
“而那个人,势必会告诉他身后的主子——”
说完这话,卞瑛瑛重新看向了莫欢,眸光沉静如水,冷若冰霜。
坐在她们身前的左丘玉人,突然就觉得此时此刻的情景有些似曾相识。
犹记得当初在街尾的成衣铺第二次见到卞瑛瑛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从容不迫地同定国公府的冯青蓉理论,一张小嘴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一双美目是自信坚定无所畏惧,仿佛纵使面对的是千军万马,她也能如此镇定自若,云淡风轻。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左丘玉人便隐约觉得,这个女子是与旁人不太一样的。
“殿下,她污蔑我!”
就在左丘玉人陷入沉思之际,身前的莫欢突然大声喊道。
这莫欢也算是将门之后,但是上面有个武艺超群的哥哥继承衣钵,所以莫欢从小并没有任何压力,反倒被宠得有些娇生惯养,任性妄为,这会儿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想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却先想到的是胡搅蛮缠倒打一耙。
“你只需回答她所提的问题,至于是否污蔑于你,到时自然便会明了。”左丘玉人并未偏帮于她,只是淡淡说道。
“唔”听完这话,莫欢又支吾了两声,尔后道:“我、我是无意中听府里其他人说的。”
“敢问莫姑娘此人是谁?”卞瑛瑛继续追问道:“陛下与刘公公当天便已回宫,自是没有机会同你说起,当时知道赏赐一事的人如今都在场,请莫姑娘告知究竟是听谁所说,我也好让其当面与你对质。”
“这”莫欢哑然,无话可说的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是有备而来,怎么这会儿莫名其妙就陷入了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恐怕也是没什么可说的。”卞瑛瑛轻蔑地哼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而是将身子转向了正对左丘玉人的方向,尔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莫姑娘先是让人在府库暗害我,一计不成,此刻又欲陷害我偷盗钱财毁我清白,素闻殿下为人一向公正,还请殿下还瑛瑛一个公道。”
卞瑛瑛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声声敲击人的心房,莫欢紧张心虚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听罢她说的话,左丘玉人缓缓抬了眼,目光沉冷地问莫欢道:“她说的可曾属实?这一切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没有,殿下,我没有”莫欢有些慌乱地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却抵死不认:“我房里的下人那会儿也在仓库里拿东西,许是一时不慎撞到了架子,并不是有意要害别人的,请殿下明察。”
“你说的那个下人”
左丘玉人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向院门口扬了扬下巴:“是他吗?”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护卫挟架着一人大步走进院中,被他们架在中间的人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只余了半条性命,看上去惨不可言。
莫欢一看见那人,心中便猛地跳了一下,惊恐不安道:“如今事情还未查明,下人只是无心之失而已,殿下打算怎么处置他?”
左丘玉人未着一语,只是轻笑了一声,低头懒懒地转着手中的镯子。
倒是站在身旁的红笺冲莫欢微微行了个礼,然后道:“莫姑娘,真相为何已经不重要了,此人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但是他在府库推到架子致令殿下受伤是事实,如今小惩大诫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殿下开恩了。”
莫欢不禁一愣,虽然她已知左丘玉人今日在仓库中恰巧救了卞瑛瑛一命,但她却丝毫不知其受伤的事情。
事已至此,她再也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半分了,如今只是下人受了惩罚,若自己再过多言语,很难不引火烧身牵扯到自己。
却见左丘玉人向两个护卫使了眼色,二人便架着那个浑身是伤的奴仆退了出去。
左丘玉人对卞瑛瑛说道:“本宫已让人废了他一双手脚赶出府去,算是对白天的事给你一个交代,至于现下”
又侧头睨了莫欢一眼:“你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她偷了你的发钗吗?”
莫欢愣生生地站在原地,只觉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没有”
“嗯。”左丘玉人点了点头,淡淡道:“那就依先前说的,给她道歉吧。”
“不殿下,我、我如何能给一个平民女子下跪道歉”许是觉得受了屈辱,莫欢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搜查开始之前你已经答应过了,换做是瑛瑛,若此刻你真的搜到了证据,或打或罚,想必她也不会这般推脱。”左丘玉人的语气依旧很平淡,却有着不容质疑的气势:“你总不能还不如一个平民女子吧。”
“可是可是”
莫欢还想找些其他借口,却肉眼可见左丘玉人的脸色一点一点沉冷了下来。
“本宫乏了。”
这没什么耐心的四个字,算是将莫欢接下来所有推脱搪塞之词一并扼杀掉了,莫欢入府已有两年,多少了解一些左丘玉人的性子,知道再僵持磨蹭下去也是无济于事,还有可能让状况愈加糟糕。
看着渐渐软了身子,对着正屋跪下来的莫欢,怜儿的眼眶涨得红红的,想到方才卞瑛瑛特意让自己把柳姑娘的琵琶放到了正屋,一瞬之间突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一阵感动。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怜儿伸出小手悄悄攥紧了卞瑛瑛的手,低声道:“奴婢多谢您替柳姑娘做的这一切。”
柳姓琵琶女当初被莫欢陷害羞愤而死之后,尸身早被安葬,生前之物唯有那把经常弹奏的琵琶被婢女怜儿留了下来,如今卞瑛瑛特地让她取来放到正屋,便是以此物代替了柳姑娘接受莫欢的下跪与道歉。
卞瑛瑛目视着前方,并没有回头去看身旁的怜儿,只是淡淡说道:“相比莫欢对柳姑娘的所作所为,这些惩罚都是微不足道的,可惜如今我能做到的,便也只是这些了。”
“姑娘不要这么说。”怜儿攥着卞瑛瑛的手又紧了一些:“若不是姑娘,今天这道歉的一幕也不会有了,奴婢替柳姑娘谢过您,祝姑娘您一声平安顺遂,康健欢愉。”
这夜并不宁静,莫欢因着此事被左丘玉人罚禁足思过三个月,因此她带着众人怎样气势汹汹前来,便是怎样垂头丧气地离去。
可事情到此,似乎并没有结束。
众人离去之后,此时院中只有左丘玉人、卞瑛瑛,红笺和怜儿四人。
卞瑛瑛像个雕塑一般站在原处,颇有一种你不言我不语,你不动我也不动的架势。
左丘玉人从椅子上懒懒站起身,又缓缓踱步到卞瑛瑛跟前,轻笑道:“怎么,本宫难得来你这里一趟,不请本宫进去喝盏茶?”
“夜色已深,殿下方才也称身体累乏,故还是应该早回寝殿休息。”卞瑛瑛从容应对着,丝毫没有要把对方请进屋的意思。
红笺在旁边眼见左丘玉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心中颇有疑惑,暗想这卞瑛瑛以前也不是这么没有眼色的人啊,于是赶忙上来圆场道:“卞姑娘,殿下方才本已打算休息了,一听说您在这里被人刁难便忙赶了过来,可见殿下对您有多么上心。”
卞瑛瑛微微颔首道:“此事的确应该多谢殿下,但至于什么上心不上心的话,还是免谈吧。”
红笺愕然,仿佛眼前说这话的,再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懂分寸,说话从不曾僭越的女子了。
一时之间,她倒真的有些替卞瑛瑛担忧了。
“你想说什么?”
左丘玉人的语气冰冷如霜,寒气浸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以殿下的手段,连专业训练过的细作之口都能撬开,何况是莫欢手下区区一介奴仆,怕是您早就知道他是受莫欢的指使谋害于我,却故意不予追究,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了那个奴仆而已。”
卞瑛瑛徐徐说着,声音也不含一丝感情:“莫欢是莫将军的妹妹,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殿下或许有您自己的顾及与考量,可是无辜的人又为何要平白受冤做牺牲者?若今日我真的中了她的计,怕我现在的下场便和当初的柳姑娘一模一样。”
“若柳姑娘不曾入过这太女府,纵使现在日子过得清苦一些,好歹能保住条命,可入府以后却无端遭遇羞辱诬陷,说到底她也是殿下带回来的人,您可曾有一丝一毫想要还她公道的想法?”
“姑娘,您快别说了”
怜儿在一旁听得是胆战心惊,忙上前用力拉住了卞瑛瑛的衣袖,她在府里到底待的时间更长,也更了解左丘玉人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身为地位尊崇权倾天下的皇太女,论谁都只会是顺从讨好于她,哪有人敢触动逆鳞,如此顶撞质疑她?
怜儿感觉自己一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此刻的她急得连说话都带了哭腔,忙向左丘玉人行了个大礼,慌忙解释道:“姑娘方才是因为受了惊吓导致思绪混乱,她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请殿下千万别”
“住口——”
左丘玉人只是缓缓扬手打断了怜儿,冷冷说道:“让她继续说。”
卞瑛瑛微微福了福身子,神情依旧泰然平静,颇有一副豁出去了,不吐不快的架势:“前些日子皇宫举行的晚宴,一向独来独往的殿下偏偏带了我出席,在旁人看来以为我多得殿下的恩宠与喜爱,如今想来,怕也不见得是这么回事吧。”
说到此处,卞瑛瑛轻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在笑对方的心机深沉,又似乎是在笑自己先前的心思浅薄。
“若殿下真的想带个人去宫宴,吏部尚书之女或者大将军之妹都是不错的人选,明明宴席上百官皆在,这么做才更符合常理。”
“但殿下却选了我,怕不过是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利用我作为制衡府中其他姑娘的工具而已。”
“于您来说,世间诸人皆可成为利用的对象,既然如此,就不要妄言什么上不上心的话,因为殿下,根本就没有一颗真心”
一番话将将说完,怜儿的脸色早已变得惨白,身子也止不住颤抖起来,就连见惯无数大场面的红笺,此刻也眉头紧锁,深深地为卞瑛瑛捏了一把汗。
却见左丘玉人的脸色晦暗不明,眸中闪动着幽深危险的光芒,她嘴角擎着笑,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突然钳住了卞瑛瑛的下颚,另一只手则拉着她的胳膊用力往卧房的方向扯去。
“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那好,本宫今日就再推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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