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神使
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光明女神化身之上时，唯有一人例外。
凯拉尔斯的手中突然间多出了一把金色的长枪——这正是凯拉尔斯数十年来所得极其重要的一项，制裁圣枪隆基努斯。
手握圣枪，下一刻，凯拉尔斯的身周明暗忽闪忽现，光与暗以圣枪为界限交融着，终于刺出, 穿透了塞菲洛德的胸口。
塞菲洛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任何一位黄金强者，其黄金躯体相较于凡人之躯已经完全不同，是能量与血肉交融的产物。
每一位黄金强者，都有着不下于高等不死者之躯的能力。
不论头颅、心脏都已不再是致命弱点。
这一击虽然重创塞菲洛德，但远未达到杀死他的地步。
他扭头看向凯拉尔斯，惊诧的表情逐渐朝怒火转化。
可这怒火并未来得及爆发。
被压缩与圣枪枪头的法则之力突然爆发, 仿佛一个炽热的太阳在塞菲洛德胸口引爆。
霎时间，毁灭的力量淹没了塞菲洛德的全身，这个达到真理天梯四层的圣者级强者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便化为了灰烬。
这一幕并未出乎凯拉尔斯的预料。
真理天梯三层到真理天梯九层都在圣者的范畴。
圣者和黄金极限，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同为圣者，彼此之间可能存在巨大差距，但基本上还是在同一个大位阶。
到这个阶段，对法则的领悟高低，不同法则之间的克制和强弱关系，以及依照法则创造出的招数强弱方才是决定胜负的最重要因素。
根据领悟法则的不同，使用法则的技巧不同，即便是真理天梯三层的圣者依旧有杀死真理天梯九层的水货圣者。
而毫无疑问，塞菲洛德虽然是真理天梯四层的圣者，但战斗经验不足，自身资质平庸，远远不如天资卓绝的儿子凯拉尔斯。
将光暗法则融合的招数，纵观无尽位面，亦是上流。
凯拉尔斯的年纪相对于圣者的寿命还是太过年轻，再加上他突破圣者的时间太短，此时的他纵然天资出众，依旧无法做到将对立的两种法则完美融合并化为招数使出。
这一招“破灭太阳”, 是他在成就圣者之后悟出，以光为主暗为辅的招数。
地火水风为一切基础，这一招正是发挥出了光明更甚火元素的炽热，巧妙地借用了光暗的失衡，模拟太阳的运动，引发如小型太阳爆炸般的威力。
制裁圣枪隆基努斯是他机缘巧合获得的一柄“圣器”，若非材质特殊，根本无法承载破灭太阳的力量。
圣器加上破灭太阳，这一杀招足以威胁到那等只修法则玄奥而不善战斗的真理天梯九层的水货圣者，何况区区一个塞菲洛德？
一经使出，便是一击毙命。
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凯拉尔斯的实力是其一。
当年塞菲洛德在红河战役之后不久便突破至圣者境界已经让无数大贵族感叹皇帝陛下的天资卓绝。
如今凯拉尔斯展露出来的天赋更远在其父之上。
同为圣者不说，虽是偷袭，手上的武器看起来也十分不凡，但别管这些，能一击击杀同阶强者，足以证明其实力。
父子之间，往日看他们感情极好，如今凯拉尔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偷袭宰父, 这是其二。
但考虑到塞菲洛德的寿命，凯拉尔斯为了上位弑杀塞菲洛德……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一点，在一些早就被凯拉尔斯拉拢、暗示过的大贵族眼中，却算不得什么。
真正令他们吃惊的是，明知此时光明女神莅临，凯拉尔斯却一点脸面都不给，将女神大人的“信者”当场诛杀。
这是打脸啊！
你打谁的脸都无所谓，这打的可是“神灵”的脸！
哪怕贵为大公，也绝不敢生出冒犯神灵的心思！
在场中如此多的人，此时此刻看向凯拉尔斯的目光都如在看死人一般。
唯有凯拉尔斯依旧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下一刻，空气剧烈波动，空间仿佛颤抖起来，无形的重压压在了凯拉尔斯身上，直接令其跪爬在了地上。
旁人并不觉其耻辱，虽然他们都无法想象凯拉尔斯此时遭遇了什么攻击，但仅仅是那“攻击”的余威便让他们感觉心脏被揪紧一般，呼吸粗重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化身，却让刚刚一击就杀死了同阶强者的圣者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不知晓神灵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却因为这手段的神秘莫测，越发敬畏起来。
而知晓到底是什么如大山般压制自己，让自己无法起身，并且亲身体验着神灵威严的凯拉尔斯，心中却无这份敬畏。
真理天梯三层，法则感悟突破界限凝结领域。
法则领域可以幅散开来，形成圣域一般同时影响范围内所有敌人，真正如圣域般的区域令敌人不敢进犯。
同时，也可以像他刚才那般，将领域压缩，形成特殊的招数施展，获得更强的攻击力、破坏力。
无论如何使用，具备领域的圣者和黄金强者之间的差距都切切实实。
就好比具备黄金躯体的黄金强者和不具备它的白银强者一般，只是一步之差，一天一地。
真理天梯的层数未达质变节点前，不过是单纯的量变。
排除领域的存在，天梯三层和九层的差距，就是天梯三层和六层差距的两倍。
但十层之上，这差距便出现不同。每迈出一步，都相当于之前迈出十步。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能够达到十层，必然是凝聚神格的神灵，而神灵相比于圣者，又多出一项能力，其名为——神念。
顾名思义，这是意志的力量。
所以即便不是真身亲临，仅仅只是化身出场，只要本尊在化身上多投注力量，便不会有多少削弱。
神灵的力量，在座的人们今天终于得见。
无需真身亲临，仅仅只是意志便令位于凡世巅峰的强者不得不俯首称臣！
当然，这个力量实际上存在着巨大的限制和极限。
神灵的力量，即便是化身降临都要付出较大代价。
而神灵若是在物质位面施展出超过位面极限的力量，更是会遭到连神灵都难以接受的惩罚。
若非必要，就连出手诛杀物质位面的生命，神灵都不愿意。
哪怕是只踏足天梯十层的最弱的神灵，都必然受到真理至道的同化，比起情绪，更侧重利益和规则。
不过，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挑衅，稍微脾气差一些的神灵一定都是将渎神者当场击杀。
但，光明女神在神灵之中亦属于善良的范畴。
何况，凯拉尔斯十分确信，光明女神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世界现在正发生的“异常”。
这些要素叠加在一起，光明女神绝不会刚一降临就出手杀死他。
正是清楚这些，凯拉尔斯丝毫不惧，甚至因为光明女神“气急败坏”的做法，露出笑容。
“凡人，你是在挑衅神灵。”
“不，并非如此，敬爱的女神大人。”
凯拉尔斯的姿态极为难看，却毫不在意一般，艰难地开口辩解道：“真要说的话，就连这次献上令您满意的祭品，我的功劳都比刚才那位伪信徒来得大。您若不信，可以问一问您在这盖压位面的代行者。”
光明女神闻言，顿时转头看向了教皇，后者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教皇不由得想起了数年前这位皇长子私会自己的画面。
凯拉尔斯提出的“献祭计划”毫无疑问是一个让皇室和教会双赢的提议，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凯拉尔斯会在这即将竣工的一刻，对塞菲洛德痛下杀手。
难道他不知道冒犯神灵是何等大罪吗？
教皇忍不住这样想。
只是……女神并未直接处死渎神者的行为又令他陷入了迷惑。
凯拉尔斯见状继续添油加醋道：“在此之前，塞菲洛德·莱塔尼亚已经将那份东西用到对自身毫不起效，若非我刻意劝阻，他可能直到将那个东西用光，都不会想到献给您。我，凯拉尔斯·莱塔尼亚若是继承皇位，一定能比他表现得更好！”
听闻此言，四位大公的面色徒然阴沉起来，他们原本看好戏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看着凯拉尔斯的眼中锋芒隐现。
塞菲洛德虽然支持教会，用教会来牵制他们，但却从未彻底沦为神灵和教会的走狗。
而看凯拉尔斯这幅模样……
“请让我成为您的神使！”
果然！
看到凯拉尔斯努力昂起头颅，一脸殷勤的模样，四位大公爵心中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判断，一个个面色极为难看。
作为历史悠久的公爵家族，他们的情报能力自然是盖压位面康亚大陆顶尖。
至少，对其他贵族而言无从知晓的密辛，有关于圣者之上的境界，四位大公爵都略有所知。
向神灵献祭，接受神血恩赐，成为神使，便是记录中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的方法。
这个方法若是没有害处，他们自然不会是这种表情。
但成为神使，便等同于自己将灵魂献给神灵，主动成为对方的奴仆。
堂堂一国之主，人类之主，却要成为他人奴仆！？
哪怕他们和皇室具备一定竞争关系，却也不可能能忍得了！
可以预见，一国之君成为神灵奴仆之后，整个神光帝国都将成为光明教会传播信仰的牧场。
到那时候，君权神授的画面也可以预见，贵族的地位和影响力必将随之削弱，唯有教会方才是无冕之王。
但……他们却阻止不了。
在神灵面前，贵族的身份只是个笑话，而区区黄金强者，不过弹指可灭。
所以他们只能死死地盯着凯拉尔斯，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准确地说，是希望女神赶紧杀了他。
在塞菲洛德刚死的现在，若是第一继承人的凯拉尔斯紧随其后死去，那不就是他们的机会了吗！？
凯拉尔斯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杀人的目光一般，依旧一副虔诚的表情瞻仰着女神模糊的面容。
他知道，女神必然会答应他的请求。
核心上界的众人一无所知，但女神的神念一定已经注意到在北境深渊通路发生的剧变。
若是神光帝国在此时因皇帝被刺陷入动乱，人类世界必然无力抵挡深渊大军的洪流。
那么，对方在这个位面经营数千年的信仰根基也将随之付诸东流。
除此之外，一个实力极强的圣者亦是抵御深渊入侵的生力军，光明女神都要为人类世界的实力不足而发愁了，怎么可能承担巨大代价去杀他？
哪怕祂再不喜欢凯拉尔斯，祂也不可能杀他！
所以，祂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评价，但天空之上的神力已经做出了回答。
施加在凯拉尔斯身上，辐射周围的神念压力顷刻间荡然无存。
巨大的女神虚影凝聚成了纯粹的神力，而后裹挟着一滴金灿灿的血液，射入了凯拉尔斯的眉心。
看到这一幕，教皇心里一咯噔，万万没想到，伟大的女神竟然不仅没有惩罚渎神者，反而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神使是神灵的奴仆，亦是最信赖的对象，这地位已在他这个人间代行者之上！
教皇的心中先是有些不忿，紧跟着心中一慌，急忙压下了这大不敬的想法。
他不过是一个凡人，怎么又资格评价和揣测神灵的做法？
今后，老老实实地辅佐凯拉尔斯——辅佐神使大人就是。
然而，这位他眼中一跃登天的神使大人在得到神灵恩赐之后，并未即刻向神灵献上感激之语，反而露出了有些诡异的笑容。
“不可能！你为什么——”
女神那仿佛寻常人类一般情绪激烈的声音回荡在半空，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我的灵魂之中为什么有另一个印记？”
凯拉尔斯轻笑道：“你是想这样问吗？女神大人？”
在凯拉尔斯的意念神宫之中，一明一暗两个玄奥的印记发生了剧烈地碰撞。
随之，一明一暗两个巨大的面孔浮现在了辛格尔德宫之上。
左边明亮的面孔毫无疑问是他们信仰的光明女神，右边的灰暗面孔后一步凝聚，渐渐变换成一个妖媚绝美的女性，当其睁开双眼时，和光明女神层次接近的强烈的心灵威慑让众人战栗。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与光明女神同等级别的存在。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众人，此时只知道瞠目结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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