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阴差
话剧社这边的后台出现故障，有消防进来做疏通，到处都是人，所以苏子君他们的排练也受到了影响，眼看着继续排练无望，两人就回了学校去。
等回到学校杨素之的心才稍微落下一点，想着之后再也不跟苏子君去剧团就好。
另一边等话剧社的事情处理完，苏宛玉才有空去理杨素之怎么就成了许老师的事，多方了解下才晓得，她是被人误认为那个许老师，这才被拖上了台去的。
次日，没等苏子君央求自己跟她一起去剧团，杨素之就已经拿着整理好的素材，跟何芳一道去了图书馆。
又到了快交稿子的时间，但近来事情繁杂，她才写了一丁点。
苏子君没抓到杨素之，便自个儿去了剧团，却也是没想到一去就被自家姑姑拉到一旁询问杨素之怎么没来的事。
“姑姑你不是说素之这人冷心冷性不值得深交吗？”
苏子君知道苏宛玉是因为上次自己生病，杨素之没有说一句让自己好好休息，别太累什么的话，而对其有微词，但其实还是蛮欣赏杨素之的，如今这么一问，带着些打趣的味道。
“你这小丫头，缘何如此记仇？”苏宛玉点了点苏子君的脑门儿，接着又道：
“姑姑我后来想了想，你这丫头大小不愿认输，大家谁都没少劝你，可你听了谁的？算起来，也还是这个冷心冷情的小姑娘了解你，不过这才多少时日，你就因为一小姑娘跟姑姑掰头了？”
“这哪能啊姑姑，我这不是很意外吗！您怎么忽然问到了素之？”苏子君挽了苏宛玉的手，姑侄俩往更衣室走。
闻言苏宛玉便将昨日杨素之阴差阳错上台，又弹了首阳春白雪震惊四座的事说了一遍，说是古典乐这边找这个上错台的小姑娘都找疯了，可这人就像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一般，叫人诧异。
也刚好苏宛玉认识杨素之，所以打算帮古典乐这边一个忙。
“素之她竟然会弹琵琶？”苏子君也惊讶的不得了。
“你不知道？”
苏子君诧异不假，连连摇头。
苏宛玉见了，默了片刻才道：“看来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有这个才能。”
苏子君想到杨素之在学校里向来低调的行为，忍不住跟着自家姑姑的话点了点头，既然她不愿意出头，自己又何必去打扰她的清静？
不过如果能够进中央剧团的古典乐团，其实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她可以问问杨素之的想法再说。
“姑姑，古典乐那边是什么态度？想要找到素之，招揽她入乐团吗？”苏子君忙问苏宛玉。
“我瞧着他们应该是这个打算，不过你那同学如果并不想出这个头的话，你还是别张扬的好，先回去问问她的意思。”苏宛玉叮嘱道。
苏子君点头，“我省的！”
晚上杨素之跟何芳在熄灯前赶回了寝室，回去的时候苏子君也刚好回来，几人连忙匆匆洗漱，就在杨素之准备回寝室的时候，苏子君拉住了她。
“素之我问你点事儿。”
“怎么了？”杨素之见苏子君正经八百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点突突，想到了昨天那支阳春白雪。
“是这样，你是不是会弹琵琶？”
杨素之闻言，心里冒出俩字：果然。
看来是跑不掉了，便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你可真是……要不要藏的这么深？”苏子君笑着嗔怪了她两句，接着就把今天苏宛玉找到她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其中就包括古典乐那边想要招揽她的意思也一并传达给了杨素之。
杨素之听的一愣一愣的，中央剧院的古典乐剧组要招揽自己？
“我知道你隐瞒自己的这个特长应该是有自己的顾虑，所以并没有四处去说，姑姑的意思也是，先问问你，看你是怎么打算的，放心好了，古典乐那边也没人知道你的来历，现在还到处打听找人呢！
但……我觉得，咱们在学校读书，总归还是需要一些别的生活，你大可将这次的机会当成另一种生活体验，而且国家级别的剧院，日后就是挂个名，对咱们也是有好处的，你觉得呢？”
苏子君见杨素之垂着眼睫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忧，连忙的就安慰她，末了才有些犹豫加劝慰的把自己的想法给她说了说。
杨素之知道苏子君这都是在替自己打算和考虑，对于她的提议，想着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但……
她想说，自己学琵琶的事情根本就是横空出来的，连老师都没有就会了，说起来谁会信？
要不就说自己是个天才？
自己说自己是天才？
想想都让人觉得有些臊的慌。
“我……还是算了吧，如今学习的话，还是想要好好的，多学一些东西，而且我弹的并不好，没得去堕古典乐的名声，但还是十分的感谢你子君，谢谢你能为我考虑这么多。”
杨素之握着苏子君的手，很是认真的说道。
闻言，苏子君明显有些失落，还说以后就有个伴了，但想了想，人各有志，她总不能觉得那是好的，就以为别人也觉得那是好的，那多为难人呀。
再想想杨素之，在她前些日生病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她这样疯狂的练习，甚至于不顾身体健康是不好的，可杨素之却觉得，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她选择尊重自己。
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不就是互相尊重吗。
这事儿从杨素之那里说断，苏子君回了苏宛玉，苏宛玉虽然遗憾了一阵，但也表示应该尊重他人的想法和决定，所以打算给杨素之把这事儿瞒下去。
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画了个句号，却也是没想到，这天杨素之刚刚下课，跟着邹明丽他们出了教学楼，没走两步迎面就走来个熟悉的身影。
“杨小姐”许青颜依旧穿着一袭剪裁得体的旗袍，烟青的颜色，晕染出一朵朵飘渺的牡丹，外面搭着一件鸦青的披肩，流苏坠在腰间，举动间十分的婉转美妙。
见到来人杨素之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话说首都还真不大，这都能找到自己？但人既然已经找上门，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回头给邹明丽她们说了一句让她们先走，自己则朝许青颜走过去，微微颔首：“许老师”
看出了杨素之并不想在大家面前说什么，许青颜微微一笑，跟着她走到了一处树木掩映的亭子里。
“不知道许老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杨素之已经想好了，如果许青颜再问自己师承何门，她就一口咬定自己是自学的，而且就学了阳春白雪那一首曲子，别的都不会！
“我师傅想要见见你。”许青颜直言自己的来意。
“啊？”杨素之觉得许青颜有点不按套路出牌。
“我师傅听说你弹的阳春白雪十分别致，想要见见你。”许青颜觉得杨素之挺沉稳的，但刚刚那不可思议的小表情，还是将她是个小姑娘的事实给出卖了，多生动的表情呀。
“我……其实学习任务挺重的。”杨素之觉得这种事儿还是不要沾惹的好，大师什么的更是惹不得，赶紧的躲远远才是上上策。
“杨小姐是在担心什么吗？”从昨天杨素之不直面回答自己问题的状态来看，许青颜很容易就看出她其实有点不愿谈琵琶这事。
杨素之看着眼前温温和和，美美丽丽的许青颜，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后才说道：“您的师傅什么时候有空呢？届时我登门拜访，去叨扰他老人家一番。”
许青颜能够找上门来，也就说明自己弹那首阳春白雪的事情已经惹出了麻烦，这麻烦想要撇清关系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索性就见一见许青颜的那个师傅，到时候若是能够胡乱应对之，让他明白自己就是个钻空子的垃圾，想必自己在这事儿上，也就能够消停了！
初步打定这么个主意，杨素之也就不再多想，跟许青颜约定了后天下午三点去北门胡同找一个姓陈的人家，就送走了许青颜。
等到去见许青颜师傅的这天，杨素之刚好写完了稿子，便带着一道出门，想着先去见了人，回来的时候再把小说寄出去，省的到时候再多跑一趟。
这次的稿子里面还附了一张古琴的琴谱，那是自己上辈子独创的，记得那是个下了雪的午后，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撒到地上。
雪色折射出耀眼的光线，世界仿佛都斑驳了，杨素之有感便作了那曲子自己弹起来，倒是引得仆妇丫鬟们一阵叫好。
虽然她也晓得，她们其实听不出什么好坏，只是习惯了吹捧夸赞自己，但那就是她们的生存之道。
就像她一样，活在那一方巴掌大小的天地里，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在一地鸡毛的生活里寻找些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
所以最后她把自己的遗憾和叹息都加到了曲子里，希望能够有人听得懂。
她想着，她其实还是很想遇到一个钟子期的。
北门胡同一大片，杨素之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个家里种了两棵石榴树的姓陈的人家，如今是秋天，石榴树上已经挂了好些青红的果子，瞧着个个都不小，颇有些馋人。
杨素之上前去敲门，铜环撞击在木门上，传出颇有些年代韵味的声音来。
“来了”院子里传来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片刻后院子门被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出来，“是杨小姐吗？”
“您好”杨素之微微颔首。
“快请进，先生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在妇人的带领下，杨素之进了个四合院，进门是个镂空的影壁，绕过影壁就能瞧见左手边搭着的一个十分茂盛的葡萄架，架子下面搭了石桌石椅，如今有三人正在那处喝茶聊天。
见妇人带着杨素之进门，当先一个老先生放下杯子望了过来。
“先生，杨小姐来了。”妇人将杨素之带过去。
“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我听我那徒儿说，你弹的琵琶十分的好，比她都半点不输，就是我那小师侄都刮目相看，想来这样的人才，该是我民族乐的后继之人才是。”
老先生六七十岁的年纪，头发皆白往后倒梳着，面目和善文雅又精神矍铄，让杨素之一看之下就好感倍增。
“您好”杨素之并没有因为陈老先生的一番夸赞就沾沾自喜，毕竟她这次来是来爆自己不足的，哪能老先生怎么说，就怎么信？
况且，人家活了这么大年纪，好不好，哪里是听别人说了就是的？
今天许青颜有另一场演出，所以没有来，这是之前杨素之就晓得的，所以也没问多的话，直接道：“不知道老先生您这次见我是因为……？”
“还是个直性子！”陈老先生做了个请她坐下的手势。
杨素之也不扭捏，朝在座的另两人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只是让她有点不太舒服的是，她从刚刚过来，到坐下，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就一直盯着她看，刚开始似乎有点诧异的样子，但后来又好像在思索打量，眼神中带着奇怪的探究和戏谑。
这不得不让杨素之想到，难道对方认识自己？
但她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索过后，发现这完全就是一张陌生脸，她不认识，难道说是在之前她弹琵琶的时候，他刚好是观众？
要说是观众，但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好像也有些失礼吧？
算了算了，今日这番她将自己会弹琵琶这事儿解决完，想必也是没什么机会再与其相遇的，所以没得管他认不认得自己，浪费自己的精神。
相比于他，另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就好了许多，眼中虽有好奇，但也是温和有礼。
“老朽弹了多年的琵琶，虽然那些年丢手了一段日子，但好歹是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传承下来了。”
陈老先生叹了口气，但看着杨素之的眼神，还真挺探究，不过老先生见杨素之也是个直爽性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老朽想听小姑娘再弹一曲阳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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