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恩
腥臭的血雨泼洒开来，那土蛇随着秦武的指尖兜兜转转，遥遥锁定在了那只硕大的猩猩身上！
那猩猩竟是呆了，不自主地跪拜下来，含混不清地嚎叫着！
“山神……山神！”
神秘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间舒张开来，在秦武的眼中，整座神山似乎没有一丝遮蔽，整座山峰怀抱大开地展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山峰中的万物似乎都已蓄势待发，只要他发号施令，冻土是杀人的绳索，树木是不破的囚笼，生灵精怪是整备的士兵，也是……
挥指就能抹去的尘埃！
在这座山峰中，秦武正如猩猩口中的山神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看着磕头如捣蒜的猩猩，秦武的眼中没有一丝欣喜的意味，那漆黑的瞳孔中竟是觅不见一丝神采，他指尖微动，似是要将巨兽一击抹杀！
一声叹息自秦武身后传出，秦武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那席白衣将秦武抱了起来，随手抹去了猩猩身上的术法。
“当日，你杀我族人，我将你囿于此地，”铁亚飞声音冰冷，“今日你也见了你族人被杀，也算是一报还了一报。新仇旧恨，就此抹去吧。”
“至于你，无影者，”铁亚飞深深地望了一眼炎颖，“你先跟我走吧。”
突如其来的一串事件显然打击到了她，她呆呆地点点头乖乖跟在了铁亚飞的身后。
可那猩猩视若罔闻，仍在磕得头破血流，铁亚飞也不多言语，裹挟着风雪，带着自己的弟弟和炎颖向着不远的山顶走去。
做了奇怪的梦，秦武看见了自己。
面无表情、意气风发的自己。
弥漫着血腥味的沙场之上，身披红袍的自己肆意挥洒着华丽娴熟的术法，轻取敌将如入无人之境。
在他突进的路上，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挡在了前面。
那人看起来是书生模样，青衫纶巾，眉眼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样貌看起来甚是熟悉，可是完全记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梦中的自己在见到他后，冲锋的步伐慢了下来。
“哥？”
“小武。”那人眉目间带着淡淡的悲伤，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武。”耳畔传来模糊的呼唤声，还有隐约的风声，身子很沉，但是有一股力量在缓慢地游走全身带来源源不绝的精力。
是……术法？
用力抬开沉重的眼皮，女孩清秀可爱的脸映入眼帘，他倦意全无，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呀，秦武你醒啦？”女孩欢脱地叫了起来，伸手去捏秦武，“大大哥你太厉害了，刚刚还血葫芦似的，大大哥你这是，妙手回春啊！”
大大哥？秦武皱了皱眉，往旁边看去，铁亚飞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自己，“小武。”
“哥！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不就和这个无影者搅在一起了？”铁亚飞虽仍挂着淡淡的笑容。
但他手中波纹暗动，一股奇异的力量自他手中喷薄而出，直指炎颖，简简单单的一记「破」竟是在他手中爆发了惊人的威力！
“等下，哥！”秦武抬手欲挡，心念所动，那磅礴的术力竟是随着他的心意调转轨道，穿破屋顶直直射向了遥远的天际！
寒冷的空气自上方的破洞倾泻而下，又被火字诀的保温术法融得温暖，秦武张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
铁亚飞微微颌首，“你果然能使用他的力量。你且再看看，你认得这个地方吗？”
秦武四下看去，这是座古朴优雅的房子，内饰简单，一火炉，两张床，就餐的桌椅，用来洗漱的铜盆而已，并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虽然很熟悉，但是在他的记忆中，找不到这座房子的任何痕迹，他迟疑着摇了摇头。
铁亚飞站起身，秦武忙跟着起身道：“哥，炎颖她不像坏人……”
炎颖紧张地点点头，“我不是坏人！”
“这个不重要，秦武。”铁亚飞虽然望着秦武，可是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去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邀请他进门的老人身上。
十年前。
秦武和炎颖那一路的平安不是没有缘由的，那些困扰着绝大多数族人的机关和野兽，由他一人硬生生地荡了个干净。
登上神山之顶，通过了最终的试炼，见到了山神，如果仅仅按照没有影子的标准来判定，那么山神也是一位“无影者”！
在铁亚飞亲眼见证下，山神灰飞烟灭，山神背后那位真正堪称神明的老人带着疲态出现在他面前。
还有一个酣然入睡的孩子……
老者手指轻轻一绘，炉子中生起了火炭，暖和的光照亮了并不宽敞的屋子。
“小友，你和我分外身的对话，我并没有听清，不过我大概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你登上我的山，似乎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对吗？”
老者虽然慈祥，然而那非生物般的威压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铁亚飞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
“不要害怕，”老者轻轻地放下孩子，轻抚着孩子的脸颊，“今天是我找回他的日子，你很幸运，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铁亚飞心一横，大胆开了口：“前辈，我想知道这座神山的真相！”
老者又仔细看了看孩子，这才把目光投向铁亚飞，“神山，你把这里称作神山？”
老者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许久才哑然失笑，“真是胡闹。”
他又仔细端详着铁亚飞，指尖点着少年的四肢躯干，又忽地用手紧紧攥住了少年，“小友，你叫什么？”
“我叫铁亚飞。”手腕被老者紧紧地钳制住，少年感到有些不适，“前辈，您说什么胡闹？”
老者松开了微微发抖的手，点点头，“小友，这所谓神山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
“但是，是你的话，你万不应该只满足于这神山的事情，你应该去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
“如果你想去探索的话，我倒是可以助你。”
“这样的话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比你所能想象到最困难的事情还困难得多！”
迎着老者炯炯的目光，铁亚飞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境竟是稍许有了些动摇。
天赐族属极北城，与其他三城同属炎国。
而与炎国同样称为国度的有大大小小几十余个，构成了一片大陆。
而大陆又有数片，除此之外，还有天空海洋，日月星辰……
神山的真相已经是铁亚飞认知之中，堪比人生理想般的存在。
那世界的真相，对自己而言是否过于沉重？
老者似乎也不急，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那个熟睡的孩子身上。
没过多久，铁亚飞就给出了那个必然的答案，“我想去了解您说的，世界的真相！”
面对这意料之中的答案，老者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并不好看。
老者沉思一阵说道：“我其实只是回来落个脚，然后就要去见我的同伴们了。”
“可是我总有种预感，我此去定不顺利，如果这样，这孩子就又没人照顾了。”
“眼下我遇到了一个天纵奇才，可以值得我托付。”
老者的目光落在铁亚飞身上，说出了那个条件。
“这个孩子交付与你，你要护他周全，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有任何的强者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上，你都要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
“哪怕是我！”
“为什么？”铁亚飞下意识地问。
“你会知道的，当我把他托付给你的那一刻，你当成为他的剑。”老者并没有正面回答，“而他，将会是你解开这个世界真相的钥匙。”
“那需要我……怎么做？”铁亚飞的目光落在那个熟睡的孩子身上。
孩子虽然年幼，但是眉目清朗，长大成人应该是个英俊的后生。
“等。”
“等我十年，我会再回到这里，那时的我应该可以参透大部分秘密，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告知与你！”
“可如果我杳无音信，你带着他，去西方大陆的铁律国，去找他们的王。”
“他们的王，姬清玉会给予你们庇佑，而你需要自己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这个孩子，”老者望向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他身上所背负的一切，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我的力量，便是你口中神山的奥秘所在。”
“铁亚飞，你可知道，世间万物的运转都是有规律的？”
“规律？”铁亚飞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是的，规律，太阳从东方升起，自西方落下。”
“没有无根之火，也没有无源之水。”
“春夏秋冬，日月星辰，生老病死，怪力奇术，万物自有规律。”
“可是我若告诉你，有一种力量，可以颠覆自然之中存在的种种规律，你会怎么想？”
“如果我的分外身的记忆是准确的，那么他应该展现给你看过这种力量。”
“这种力量，是神灵才能拥有的，可以颠覆自然规律的力量，我们称之为……”
“神恩！”
冰火共生，踏空凌虚，万兽丛生！
铁亚飞想起来那神迹一般的异象，那并不是自己无法破除的幻象，而是神恩的手笔！
“怎么会？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铁亚飞瞠目结舌。
“神恩虽然稀少，但是种类却千奇百怪，消弭万物、移形换影、能量爆发等，你总有机会碰到。”
“而神恩的主人，也是各种机缘之下，得到了神灵遗落在世间的能力碎片，所以我也无法给你列出什么名单。”
“这座山，便是我的神恩「异闻」所创造出来的。”
“我的神恩，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创造出一个属于我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我有绝对的控制权，我可以随意控制之内的术力、天气、地形……”
“甚至，创造生灵……”
“至于我的分外身，那是另一种认知外的力量了，十年后如果我还在，我会详细告诉你。”
“不是因为我想藏拙，而是……”老者顿了顿，“而是我对它也不甚了解。”
“它会继承我的部分意志和记忆，但是今天，我发现这个技能似乎并不简单。”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分外身」是没有影子的，而如果你在以后遇到了其他的「分外身」的话，无论他们是善是恶……”
“都请暂时无视我们的十年之约，带上他去寻找姬清玉的庇佑。”老者的面容严肃起来。
“如果你们要去找姬清玉了，还请你带秦武上来一次，「异闻」就当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吧。”
“因为时间有限，我能告诉你的也就是这么多了，而且，我的同伴已经来接我了。”苍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或许，我可以歇一歇了吧。”
眼前白光闪烁，铁亚飞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山脚之下。
同之前所有的试炼者不同，“山神”没有抹去他的记忆。
遥遥望向远处的山峰，那一缕苍老的气息似乎随风而逝。
虽然那位名字都不知道的老者口口声声说十年后会回来告知自己真相……
但是攀谈中，那略带悲伤的语气告诉铁亚飞，老者似乎已经预料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脚边的孩子还未清醒，铁亚飞没有犹豫，背起了他，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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