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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人生剧本(四)


星期五这天,今年的工作任务只有一项,就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带贺叙白去验收房子。现在离十一点半还有两小时,她打车来到了中正事务所。

        “徐律师。”

        有点巧,今年好像每次都能在事务所门口遇到徐枫。又是好久不见,如今的徐枫手牵着心上人了。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人就坠入了另一条爱河。

        “来找斯若?”徐枫向上推了推眼镜,向身边好奇的女朋友介绍道,“今年,我们方律师的好朋友。陈夏真,我女朋友。”

        “是未婚妻。”陈夏真笑得很甜,声音也很好听,“今年?好特别的名字。”

        今年有点恍惚,愣了半响才点点头说“你好”。短短时间,从方斯若这样的女性跳跃到陈夏真,跨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这完全就是两个挨不着边的类型。就好像她明明喜欢的是贺叙白,最后却和付子路在一块了。这样的选择非常的滑稽,不讲道理。

        “不打扰你们了,我上去找斯若。”

        没有特别的话要讲,今年就立马客气地说了再见。这世上本来就不存在非谁不可的事儿,别看贺叙白对自己念念不忘,大学里不一样也喜欢上了别人?

        虽然只有十小时。

        “可恶!”

        今年耿耿于怀,还是忍不住骂了贺叙白一句。关于蒋京年,她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一来是确实不想追问,深扒别人的过去,二来是不想因为那十小时毁了贺叙白给自己十几年的光景。这个时候,今年觉得自己异常稳重大气,就连推开方斯若办公室的门都带着放荡不羁的风。

        “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满面春风的不止今年,还有方斯若。自从和付子路在一起后,她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往常一个人的时候也开心,但两个人的开心是有人专门取悦,有人乐意被索取。

        今年进屋后的动作一气呵成,开口时已然端正地坐在了方斯若对面:“以我的人品,倒霉的西北风和邪气的歪风肯定是吹不动我的。很明显,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使命必达的——”

        “抽风啊你?”

        “东风啦东风!”

        今年笑着打了一下方斯若试图调戏她下巴的手,古怪好笑的寒暄过后,她开门见山讲了正事。有关她下定决心要和贺叙白试着过日子的事。

        “到底喜欢他什么?”方斯若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今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我喜欢他的长相和身材,但外在的东西不足以让我下决心和他共度余生。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在我讲了一些可怕的话后,他依然坚定地站在我这边体谅我的难处。”

        可怕的话讲了不止一点,当时说出口的时候今年用的是“难听”这样的词。她诅咒过待人不公的老师,咒骂过害自己受委屈的陌生人……她想过,假使换做别人听到这些难听的话,一定会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她,从各个能够指责她的方面中发表愚蠢见解。这些人当然不会爱她,无聊的看客们只渴望在社会中得到特别的认可,只要找到一个附和自己的笨蛋,他们就会为自己加冕,自鸣得意地成为粪坑里的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大家都懂,但也仅仅是停留在对漂亮道理的呐喊上,口号喊得很响亮,不代表他们的执行力如嗓门一样高。

        但是贺叙白每一次都听见了这些直白难听的话,每一次他都不问缘由地维护自己。

        她想,她没办法不去爱他。

        “从小到大,我爸爸从没有肯定过我。每当我做一件事失败了,他就会用得意的口吻说‘我就知道你通过不了’。好像他是个半仙,他就是知道我不行,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但我爸就是幸灾乐祸第一人。可贺叙白会说我做得好,做得对,会说没事的,会知道得到失败的结果最难受的是我……”

        方斯若轻轻叹了口气,太多人给的爱没有给对方式,而贺叙白给的都是今年渴望的。贺叙白喜欢她,所以遇事一定会偏向她,但他的偏袒从不是分析对错,而是在她做了一件没底的事时给予肯定与帮助。

        过去发生的事,尤其是父母做的事,无法去计较对错。该道歉的人都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唯有受到伤害的心一直停留在原地,被风吹被雨淋,自己给自己这颗心贴创可贴。自我解救会好,但是好得慢,贺叙白就成了裁缝,帮着她修补那颗心。

        “你确定了吗?”

        方斯若望向今年的眼底都是温温柔柔的,没有质疑,也没有半点阻拦。重新拟好的婚前协议就压在手掌心下,亦如贺叙白当初一样。

        “嗯。”

        今年点点头,结婚从来就不是可怕的,令人恐慌的是婚姻中的变数。而这个变数就是人,人变了,婚姻才会产生质的变化。

        “他爸爸在我们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递过来的婚前协议如同一张废纸,现在我非常肯定自己的心意,我愿意和贺叙白试试,以这份协议为保障。”

        “没结婚就做好了离婚的准备,你还真是头一个。”

        方斯若当然明白今年的主动包含的意义,她核对过协议中的每个字,大部分内容可以在起诉离婚时得到法律支持,而有些则不能作为强制执行的依据。

        “哪天婚姻让我不快乐了,我一定会结束它,然后还自己一个自由。”今年说起这个就像是在幻想一个奇妙的未来,她不确定好坏,也没期待好坏,只是在给自己铺一条后路。

        方斯若听着把话说得很绝对的今年,挑了下眉:“说真的,你要是和贺叙白分手了,你们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吗?撇开喜欢不说,我觉得你们精神上挺有共鸣。”

        “巧不巧,这个问题贺忱也问过我。”今年哈哈笑着接上了话,“我的人生信条就是希望我的前任都过得很惨,永远都无法获得幸福。我就是很小心眼,就是见不得他们过得比我好。”

        事实上,今年不关心断了关系的人。她也不必说这些话,可她就是觉得说出来才不是伪善的,说出来才是真实的,她就是敢于面对自己丑陋的一面。

        “哦对了,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了徐枫和他的女……未婚妻。”今年突然八卦起了刚刚发生的事,于是煞有其事地拉近椅子,悄声说,“好年轻好可爱!”

        方斯若不屑地撇了下嘴:“没你可爱。那女孩三天两头就往律所跑,特别粘人。啊,可能就是你不粘人,徐枫才没有和你看对眼。”

        这怎么还引火烧身了呢?今年不可思议地摊开手:“说得好像你很粘人似的。话说,你就没想过那小姑娘知道徐枫喜欢过你,才三天两头往律所跑的?”

        “言之有理!”方斯若瞬间就笑开了,然后啧啧地说,“喜欢这事挺奇怪的啊。你看付子路根本就不是我的理想型,他就跟我的理想型完全不沾边。但他就是很懂讨我欢心,他讲的笑话我都觉得特别好笑,现在也越看越顺眼了……当然,如果他不固执非要买机车的话,我会更喜欢他。”

        “机车?”今年诧异了一会儿后点点头,“速度与激情,男人的最爱。”

        “要是贺叙白和你说要买机车,你怎么办?”

        “分手。”

        “是吧!”

        两人逗趣半天又聊到中午验收房子的事,今年说会去法院附近等贺叙白,然后坐他的车一起过去。方斯若左思右想,整理了下手头上的事,非常仗义地说要送她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

        法院附近有很多律所,一家又一家地挨着。门面大多很普通,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破旧。想来有点不可思议,今年这一年出入有国徽的单位比过往二十九年都要多。公检法几乎都去了个遍,也是因为如此才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想当然的。

        明明都是讲法的地方,却总能听见无理取闹的声音。人都是这样,不是自己领域范围内的事,就会立马成为一个无知的人。无知又不谦虚,只会闹笑话。

        “你这律所和法院就隔了一条街,你步行送我过来有什么意义啊?”路上风景不佳,今年也忍不住吐槽悠哉自得的方斯若。

        方斯若不轻不重地掐了她胳膊一把,冷哼:“家人之间的陪伴就算是脱裤子放屁那也是爱!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动机?”

        今年在生活上确实是懒惰的,换做是她绝对不可能特意花十分钟的时间陪朋友从这条路的头走到尾。要论意义,除了爱真的无他。

        “直觉上你好像想拿着婚前协议找贺叙白算账。”今年揉着胳膊,勉强地给出了一个理由。

        方斯若嗤之以鼻:“这就开始担心我给他脸色看了?”

        “你不是打从知道贺叙白喜欢我,就不停的给他脸色看吗?反正我是不明白,你俩为什么这么不对付?明明都是这么好的人。”

        “我就单纯地认为他不适合你。这人年纪不大,心思缜密,我总觉得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怕你算计不过他,被卖了还替他数钱。”

        旁观者看人总和当局者的观点截然不同,今年就完全看不到这些,她唯一犹豫的就是要不要与他结婚。然而阻碍她下决心要和他结婚的也不是贺叙白身上的缺点……贺叙白身上哪有缺点?非要找出一个来的话,那就是大学里的十小时。

        “我突然想到了我爸,我觉得我爸一定会很喜欢贺叙白。”今年冷笑了下。

        方斯若心知肚明也跟着她轻笑:“这倒是,你爸爸喜欢搞仕途的。当年不是逼你考过公务员吗?”

        “哪是当年,几乎是每年都逼。我要是考得上,我还费那个劲和他对抗干什么?我就是讨厌被他安排,这不是还和他打过架吗?最后打不过,还不是哭着和你打电话来着?”

        “记得,没见过输得那么惨的,脖子上都是掐痕,手腕也肿了……现在手腕还时不时会疼呢吧?”

        今年闭上眼睛想到的不是被打得有多惨,而是积压在心中的情绪。它想释放,但通过暴力根本释放不出来。火药味四溅的时候,她愤怒地砸了个花瓶,结果爸爸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家庭战争爆发得很快,也结束得很快。因为她毫无反击之力,除了哭还是哭,拼命哭,躲到房间坐在地上不停地哭。

        “我可真是没用。”这个时候,今年还在嘲笑自己的不够聪明,没办法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自由舒坦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总担心自己婚后会变得和妈妈一样,又或者变得和爸爸一样。

        这两者,她都不想要。

        “虎父无犬子啊。”方斯若叹着说,“贺叙白爸爸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狠人,现在年纪大了安定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多凌厉的手段了。当年,他原配去世不到一年,他就再婚了。这人该有多薄情啊……”

        今年立时眉头紧锁,贺叙白的妈妈死了?有些怨恨是这样,人在世时会觉得死了也无法原谅,人一旦没了,也就忘记谈原谅了。

        “前面怎么了?”

        方斯若先是往后拉了一把今年,然后才伸长脖子张望。今年踉跄了一步,站定后才看了过去。大概是离法院大门十步远的地方,一个男人追着一个女人,女人拼命躲,嘴里喊着“救命”。

        “斯若快报警!”今年看清男人手上的刀子后,立刻推了方斯若一下,“杀人了我的天!这青天白日的!”

        “今年!别过去!”

        方斯若边掏手机,边试图拦住今年。但这个惹事精真的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风似的窜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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