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琉璃珠
他们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何必强绑在一起？原来强大智慧如女娲娘娘偶尔也会出现失误啊。
“我喜欢旁人对我撒娇。”
耳边传来一道如浮萍轻撞湖边坚硬岩石般轻浅的声音，转瞬便被晚风吞没，苏小云侧头看去，顾清竹毫无异样，好似这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发丝朝前掠过眼睫，苏小云不适地眨眨眼，快速眨巴的眼睛落下一滴泪水，随着脸颊滑落。
苏小云快速地用手心擦掉这颗泪珠。
紧接着手腕翻转，展开在顾清竹眼下的手掌心里赫然出现一枚流光溢彩的琉璃珠。
捂住眼睛的手拿开，苏小云亮晶晶的眼眸如夜空繁星，璀璨夺目。她吐吐舌头，俏皮道：“这是我留下眼泪所化成的琉璃珠，可珍贵了，国师大人一定要好好保管啊。”
顾清竹不由得失笑，好幼稚的小游戏。
他伸手帮她将发丝绕到耳后，大手拂过她头上的金簪，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在下自当好生收藏。”
对面立，空相望；流水携无限情愁，花灯燃相思苦忧；脉脉情意千万结，无语道别处。
次日，苏小云收到宋高洁圣旨，加封她为贵妃，且不必再去天韵台学琴。
“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这是天大的恩宠啊。”
李公公满脸堆笑地说着吉祥话，苏小云却觉浑身不自在。
在昨天，贵妃这个称呼还专属于帝王心中的挚爱，宫中无人可亵渎的存在，现下这么快就到了她头上，这一切都太怪了。
苏小云随口迎合着，将李公公送出晏清宫，自己也找借口避开沙星她们，化作小狐狸来到紫宸殿，准备探听消息。
紫宸殿前守卫无数，戒备森严，不好偷摸进去。
苏小云趴在墙头，斜睨一眼墙下仰头盯了它许久的侍卫，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尝试跳下地来，在他身边绕了几圈，见他不敢对它出手后，干脆大摇大摆地走进紫宸殿，来到宋高洁窗棂旁蹲下。
“陛下养狐狸了？”
“不清楚啊，不过这只狐狸看起来就很贵，最次也是番邦的贡品。先别管它，等有人喊了再说。”
苏小云竖起耳朵听着屋内从晏清宫回来述职的李公公与宋高洁的对话。
“陛下，贵妃娘娘听到旨意后很是错愕，似乎没有多高兴。”
宋高洁沉重的鼻音轻嗯一声，显然对此事不甚在意。
“珠玉在前，遗妃恐怕也知自己配不上贵妃之位吧。”
紫宸殿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是中年人的声音，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对高位者的谄媚之意。
“朕已立她为贵妃，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无需再做什么，现在要等的只有时机二字。等时机一到，陛下必能再次……”
苏小云将两只耳朵竖到最高，仔细等候他接下来的话语。
“那儿怎么有一只小狐狸？”
外面有人惊呼一声，苏小云暗道不好，立刻跳下窗，打算逃跑。可训练有素的羽林卫动作比它更快，在它逃命的路上单手提起它的后脖颈。
紫宸殿的门被推开，李德全迈步而出，仔细观察一边苏小云后疑惑地小声道：“宫中贵人好似没有谁养白狐啊。”
“呀，这不是国师大人饲养的雪狐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打搅各位了。”白露快步走近庭院，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李公公，伸手将苏小云抱入怀中，歉意地道：“真是对不住，都怪国师大人太过宠溺这只雪狐，任它四处乱跑。没曾想今日竟跑来了紫宸殿，它没惹出什么祸事吧？”
如玉雕琢而成的小人怀中抱着一只圆滚滚的雪狐，这场景颇为逗趣，将此前的紧张氛围尽数驱散。李公公笑着道：“既是国师大人所养的狐狸自是通晓人性，怎会做出伤人之事？倒是咱家太大惊小怪了，若惊到了国师的狐狸还望国师莫怪。”
客套一番后白露抱着苏小云离开紫宸殿，来到天韵台。
竹林之中光影婆娑，凉风习习，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苏小云从白露怀中探出头来，一眼便看见坐于石桌之后练字的顾清竹。他今日穿的十分素雅，白衣配木簪，仙风道骨之气更甚，彷佛下一秒就要得道成仙，御风而去。
苏小云一见他满腹委屈蓬勃而出，从白露怀中挣扎下来，朝顾清竹处跑去。
顾清竹一顿，放下手中墨笔，将哭唧唧的苏小云搂在怀中，轻柔地顺着它的皮毛。苏小云下巴搁在他的胳膊上，尾巴蜷缩成一团，可怜又可爱。
顾清竹抬眼看向将小狐狸带来的白露，白露将紫宸殿所发生的事情大致讲述一遍。
“当时眼看着这只小狐狸快没命了，我便出声将它认为国师您的宠物，它才逃过一劫。它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紫宸殿都敢乱进，也不怕陛下将它烤了。”
小狐狸更怕了，两只爪子捂住耳朵，紧紧贴住顾清竹温暖的胸膛，身子一抖一抖的。
“白露。”
清竹安抚地抚摸着小狐狸，轻声哄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白露撇撇嘴，眼神瞟到一旁正调皮地扒拉竹子白猫明珠，这小家伙不知是何时来此的，莫不是方才跟在他身后来的？太聪明了，不愧是他精心照顾了这么久的小猫。
白露走上前去将它怀中，掂量了一下它日渐增加的体重。他会心一笑，抱着它往顾清竹身边走去。
“大人，这只调皮鬼也跟来了，它又长胖了好多。”明珠来到天韵台后，得到顾清竹与白露的细心照顾，慢慢长大，从体弱无比，走路都能摔倒的幼猫变成现今这样调皮捣蛋的猫中一霸。
明珠在白露怀中不停挣扎，白露年岁小，力气不大，一个不察竟让它跳到桌上去，摔了顾清竹的白瓷杯，还给他的字印下了一连串的梅花脚印。
“这调皮鬼。”白露一把将它提起，作势要打它，被顾清竹抬手止住。
“无碍。”他将怀中的苏小云暂时放下，将明珠抱在怀中。
苏小云愣愣地看着他用贴身丝帕温柔地替小猫擦去脚底污泥，一如曾经替她处理伤口。
擦拭完毕后，他重新将明珠放在桌上，任由它随意打闹。
白露叹息一声，道：“大人，您太宠它了。犯错是要教训的，你看它现在越来越皮了。”
顾清竹重新将苏小云抱在怀中，替她舒展尾巴，不在意地道：“它开心就好。”
垂眼看向正肆意打滚的明珠，顾清竹无声一笑，这般无所顾忌的撒娇姿态像极了它的主人。
狐狸对于事物的敏感性让苏小云立时察觉到正抱着她的男人，心眼睛里心里都充斥着另外的东西，定是那只小猫。
他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是他们认识的更久，相处的时间更久，她应该处于他心中最独一无二的位置上，不可以有其他动物或人与它相较，更不可并列！
苏小云气愤地从顾清竹怀中挣扎而出，小跑离开，不想再待在那儿一分一秒。
“娘娘，该用晚膳了。”这是沙星第三次唤苏小云用膳了。
看一眼桌上快要凉了的菜肴，沙星越过屏风走近里间，掀开半边帘子，轻声问道：“娘娘，怎么了？晚膳有你最爱的四喜丸子和芝麻汤圆，起来尝尝吧。”
苏小云趴在榻上，脸埋在软乎的枕头里，听到沙星的话她眼睛一亮，抬头朝沙星望一眼，后又像想起什么一般摇摇头，将头重重摔回枕头上，背对沙星。
“娘娘，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你告诉沙星，我们一起想想解决办法。”
沙星担忧地望着苏小云的后脑勺，她从未见苏小云难受到对她最爱吃的食物毫无兴趣。这该是一件多大的事啊！
听闻此言苏小云闷闷地应一声，像一只被抛弃的狐狸幼崽。她转过身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嘴一瘪，眼泪如掉线的珠子般一颗接一颗的掉落。
“沙星，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爱我，没有人。”
苏小云抽泣着将在心中发酵一下午的委屈全部道出。
顾清竹有了小猫后就不管它了，它当时那么害怕，他却把它放下，先去照顾调皮的小猫。
他心中没有她了。
“怎么会呢？娘娘，沙星会永远喜欢你，永远爱你的。”沙星着急地伸手为她抚去脸上的所有泪珠，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简单却又给予她无穷力量的话语。
苏小云感动地扑进沙星的怀中，沉闷的心情慢慢回归愉悦，半晌后她甜甜一笑，伸了一个大懒腰，道：“我饿了，出去用膳吧。我今日要吃好多好多四喜丸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宋高洁一如夏至宴前不曾迈入后宫一步，只偶尔宣妃嫔去紫宸殿一见。
处罚宫人，罢免朝参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这段时间的宋高洁安静的如同温驯的家猫，可苏小云心里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宋高洁是困乏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搅动风云。
前些日子在紫宸殿听到的半句话她始终想不明白是何意义，索性先放下，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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