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反抗强权
宋高洁如此专心政事，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因为上回在天韵台狠狠地受了刺激，苏小云再想化作小狐狸去找顾清竹，同他撒娇，也怕遇见他专心与猫咪玩耍，从而忽略她的场面。
她脆弱的心灵可受不了打击了，要不然她很难说服自己不将这委屈迁怒于顾清竹。
拿起身旁作出圆形的栗子糕，苏小云整个放入嘴中，细心感受它慢慢化开的甜腻滋味。
生活如此悠闲自在，好像回到了连崎雪山，无忧无虑，不知愁为何物。
正感慨着燕伶忽然慌慌张张冲入庭院中，着急地用手为苏小云比划着什么。苏小云看不懂，不停地朝她摇头，提议去屋中找笔墨。
燕伶摆摆手，拿起桌上的茶水，用上回的法子在桌上写下“垂拱殿”三字。
苏小云脑中一道惊雷轰然闪过，她就知道宋高洁绝对不是一个安静的主，肯定闷不吭声地做了什么坏事。
能让燕伶这么慌张的绝对不是小事。
“沙星，沙星。”苏小云连声唤道，“紫宸殿出什么事了？陛下又要做哪些荒唐的事情了？”
沙星赶紧伸手捂住苏小云不懂克制的嘴，左右看看没什么外人后，她将苏小云拉进屋内，悄声道：“朝参之时西北重镇凉城因常年遭受外邦骚扰而粮食产量不足，没能按朝堂规定缴纳赋税。陛下听闻后大怒，让现任凉城城主即刻缴纳双倍税款，否则诛灭三族。”
苏小云不了解宋高洁此举是否有其更深层次的政治意义，也不曾一一读过缴纳赋税的诸多规定，但她明白很浅显的一个道理，加重税款一事会使凉城百姓生不如死。
在苏小云看来不管这件事背后牵着什么天大的好处，只要它让百姓受苦受难就不应该去做。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上可系着的万千百姓的性命啊。
一语，可救万人；一言，亦可杀万人。这，便是帝王。
苏小云推开门，朝屋外跑去。沙星上前拉住她的胳膊，问道：“娘娘，您要去找陛下吗？”
苏小云刚开始总是说自己是自九天而来的神女，有很强大的法力，那时的沙星傻乎乎的半信半疑。
可这么久的相处下，沙星知晓苏小云不过是同她一般的普通人罢了，会被人暗算，会赤诚爱物，会惧怕死亡。
一年前出现过一次类似的事情，彼时是还颇受宋高洁信赖的礼部尚书崔楠出言让宋高洁三思。
宋高洁当即掀翻案桌，下旨诛灭崔楠全族，此后再无人敢劝。
沙星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小云往死路去。
苏小云坚定地点点头，“沙星，你别拦我，我是一定要去的。如果我此刻见死不救，那我与自己所鄙视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若她连他们都救不了，何谈拯救之后的千千万万人。
沙星与苏小云对视着，她看见她的眸子里有明亮的光芒在其中闪烁，灿烂如骄阳，那光亮携燎原之势吹到沙星的眼里。
待于深宫终日为自己性命担忧的少女深夜最爱做梦，梦里有英雄手持利剑，立于山脊，用手中之肩劈开与天连接的沉重宫门。
万千花光倾泻而下，她跑出牢笼，回到最爱自己的家人身边。
凉城百姓在沉重赋税的重压之下也会如她一般将希望寄托于梦中吧，让她先恭喜他们美梦成真，此刻真有英雄敢于提剑为他们劈开一条生路，即便她很有可能会失败，且将自己的性命搭上去。
沙星做缓缓松开手，压着哭腔道：“娘娘，保重，一定要回来啊。”
苏小云朝沙星重重地点下头，坚定地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朝紫宸殿跑去。
在她身后如蝴蝶翅膀翕动的白色裙摆像极了立于沙场无畏飘动的旗帜，沙星捂住嘴巴，凝噎地祈求上苍保佑她的娘娘，她那么好那么好的人应该长命百岁，无忧无灾。
路上侍女不知苏小云如此狂奔所为何事，避至道路两旁为其行礼后总忍不住遥望她的背影，私语猜测缘由为何。
但后宫之人嘛，左不过是为了帝王情爱。她们不屑地撇撇嘴，继续忙碌自己手头之事。
“恭送安平郡王，臣所拜托之事还望郡王莫忘。”凌嘉言随意地轻嗯一声，抬手抚摸一下鼻梁，遮住脸上嫌恶的表情，抬脚离去。
转过拐角，熟悉的身影逐渐朝垂拱殿靠近，“她怎么来了？”
正说着凌嘉言眉头一皱，立时想到今日朝参所发生的事情。她该不会是为此事而来的吧？
夏至宴上多亏她帮忙阻止了凌杉月入宫之事，凌家虽气愤却也无可奈何，陛下已明确拒绝他们也不好再觍着脸送，便将凌杉月送回位于江南的外祖家，由他们安排她的婚事。
她外祖家乃清贵人家，书香门第，对名利没有那么热衷，做不出卖子求荣的恶心事，再加之有京都凌家小姐的名气在，她今后尽可寻一位如意郎君，安稳此生。
这回便换他来帮她一次，也算还她人情了。
他命身后侍卫不准跟上来，自己上前几步来到苏小云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安平郡王。”苏小云迅速颔首当作见礼之后就要绕过他继续往前，却被凌嘉言抓住胳膊。
“别去。”他沉声道。
“不行。”苏小云不顾挣扎之时骨骼上传来的剧痛，努力抽出自己的胳膊，她现在必须在旨意传出京都前找到宋高洁，劝说他改变心意。
“你别拦着我，凉城百姓们不该活得这么辛苦。”
她果然是为了凉城的事情。凌嘉言非但没松手，反而抓的更紧了，“前朝之事不该你管，回后宫去，赏你的花，练你的琴，做一切能让你舒心的事情。”
苏小云挣扎不开，憋屈地一甩袖子，侧过身去不看他。
“我愿意管吗？还不是你们不管。既然如此我倒要问问安平郡王这妥善解决的方法是什么。”
凌嘉言一噎，不自在地咽咽口水。
苏小云继续质问道：“垂拱殿上宋高洁发怒之后个个都似鹌鹑一个字都不敢说，完全忘却了所读的圣贤书，将凉城百姓的安危置之度外。有人想要站出来评一句公道你们倒是第一个跳出来阻止，你们配站在百姓血泪之上享万千富贵吗？”
“苏小云！”凌嘉言扳过她的身子，让她转头看他。原本想好反驳的话语却在看到她澄澈眸子的瞬间尽数溃败。
她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让所有人的伪装都瞬间蒸发。无论他此刻以多么完美的话语阐述自己不是尸位素餐之人，都是狡辩罢了。
他就是她话语里那么懦弱的人。
万般情绪揉杂在一起，他按住苏小云肩膀的手臂青筋迸起，他低下头，避开那双让他无所遁形的眸子，挫败地怒吼道：“我拦住你还有错了吗？如此伶牙俐齿，早知道不拦你了。”
“那正好，你放开我，让我去见他。”
凌嘉言重重地叹口气，他到底是为什么觉得她胆小又无主见啊。明明胆子又大，还倔得很。
他抬眼，尽量平静地进行最后的劝说，“莫说你，便是我阿姐在世，也劝不住这事。我们冷静下来，不要硬碰硬，找一个能温和处理此事的方法。”
“什么温和的方法？”苏小云头上的步摇与发丝因为方才的奔跑已纠缠在一处，原本端正的发型不成样子的下坠，倒阴差阳错形成一股慵懒的美感。
本该斜靠于凉爽晚日葡萄架下的美人榻，纤手摇团扇，举目赏星光，何苦一头扎进这浑水之中？
凌嘉言抬手帮苏小云理清缠绕的珠链与发丝，不解开的话，随意一歪头，头皮会被牵扯的很痛吧。
苏小云后退一步，让他伸出的手悬于半空。她再一次问道：“什么温和的方法？”
她怎么就非要一个答案呢？
凌嘉言收回手，深呼吸，低声道：“不知道。”半晌，他的语调又忽而升高，很急切，“不过我们可以想啊，一定可以想出来的。”
苏小云何尝不想不用直面宋高洁的威压，用不损及自身的方式将事情解决，但穷尽她所有的智商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安平郡王，凉城的百姓们等不及啊。既然没人愿意做第一个谏言的人，就让我去吧。就算失败我也不悔。”
没了凌嘉言的束缚，苏小云提起裙摆，轻快地与凌嘉言擦肩而过，耳畔坠下的几缕发丝扫过凌嘉言的侧脸。
他回身，看着她脚步愈来愈快，高嵩坚固的宫墙好似出现了一丝裂缝，一棵顽强生长的小草从里面探出头来，舒展嫩绿的芽叶，无惧于天际翻滚的乌云与震震作响的雷声。
看起来只能靠依附权力而活的柔弱菟丝花，体内竟蕴含有敢于直面强权的勇气，这如山般强大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
凌嘉言困惑，不解，为什么他永远畏首畏尾，始终做不到如她一般无畏。
夏风熏人，骄阳似火，凌嘉言仰头，在一片湛蓝的天际寻找答案。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69311519_1380007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