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又见雨灵儿

于柏岩细细打量着凌熠，看的凌熠心里发毛，将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

        这小孩儿莫不是小隐儿的情债主吧。于柏岩心中想着：长得的确很好，就是这么看起来这么瘦弱，一拳就可以打死，一阵风就可以吹跑的样子。再看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有些红，可不就是被人打的吗，估计过得很惨，凡间的大户人家，和天上地下的大户人家差不多，后宅勾心斗角是在所难免的，但这，天天被打的话也，忒惨了……

        凡人，只是凡人罢了。于柏岩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因为他是小隐儿的情债主儿，将他打死或掐死……轻轻呼了口气，于柏岩睫毛一动，抬眼对上那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咧开嘴笑了笑，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这么看起来会这么瘦弱，大户人家难不成还会克扣吃食？”

        凌熠睫毛微颤，垂下眼眸，避开于柏岩的眼睛，声音弱了几分：“我挑食。”

        “哦，挑食？”于柏岩挑了挑眉，“挑食把自己瘦成这个样子？你家里人因为你挑食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我”凌熠一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点，背过身去不想再理于柏岩。

        于柏岩明白了些，便也不再多问，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框处，又回头看了一眼瘦小的孩子，抛下一句话：“想要变得强些，就来凤府旁的一家当铺来找我。”

        凌熠微微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眼前却只剩下空空一片房间摆设。

        于柏岩轻轻一伸手撑了一下墙，便翻出了凤府大宅，走进一家当铺，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带起一只草帽，拿起了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压低帽檐挤进人群，朝着西北方的一处荒林走去。

        林中寂寥无人，本是烈日当头的白天，却被着一棵棵参天大树生长的繁密枝叶相互交叉，层层叠叠遮掩的严严实实，只有几丝阳光透进来，打在脚下一堆将近腐烂的枯叶上，格外显眼。这里湿气极重，踏入这片林子只嗅得一阵阵腐烂酸溜溜的气息，所以这里几乎无人进出，甚至连大一点的动物也没有，格外诡异阴潮。

        于柏岩踏入这片林子，准备将袋子打开了来，却顿了下来，眼睛眯了眯，用正常说话的声音道；“出来吧，别躲了。”

        那个躲躲藏藏的家伙似乎还思考了一会儿，半晌才传来了窸窸窣窣踩上腐叶的声音。那是一只鹿，一只小巧的鹿，但与普通鹿不同的是，她额间有一朵盛开的蓝银色莲花印记，眸子是紫墨色的。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朝于柏岩走来。

        鹿低下头，于柏岩的手抚摸上去，低声叹了口气：“你还是来了。”说着两指抵上额间印记，瞬间紫色光芒笼罩着鹿，鹿竟变成了一个少女。

        “灵儿，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良久，于柏岩才幽幽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道白亮的太阳光穿透树杈间隙，照在了少女的半个身子上，才得以让于柏岩看清她的面容。少女肤色白皙，秀气的柳叶眉，大大的眸子是紫墨色的，小巧的鼻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间的一朵盛开的蓝银色莲花印记，还幽幽散发着蓝光。头发棕红，一半是编起来的，没编的却是卷曲的，只插了一支串着铃铛的银钗子。身着紫墨色罗裙，却光着脚，脚脖上也环了一个带着银铃铛的红绳，一走动，便“铃铃”作响。

        “主人当真不要灵儿了吗？”雨灵儿抬头，一双紫墨色眸子望向那个自己熟悉无比的脸，似乎蓄着泪水。

        于柏岩没有动容，神态依旧，道：“自从我被赶出魔族，你我主仆二人的情分，便尽了。”

        眼泪夺眶而出，雨灵儿抽噎：“主人明明知道，自己如果不赶紧出了魔族，便会被现在的魔君陷害囚禁折磨，就像当年一般……”

        “够了！”雨灵儿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于柏岩厉声喝止，瞪红了一双眼，声音高了一倍：“别给我提这件事！当年魔君之位本便是我的，我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闫褚那老不要脸的东西，趁着鬼魔分家，挑拨众臣，将我绑架威胁父君，硬是将父君赶下君位，到后来我即使不想争，也必须得争这个君位。那群个堂兄堂弟为夺储君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认为，我也是个威胁，便次次想至我于死地，连及与我母后，我不得不争，不然到头来，只能是死路一条。但你却联通鬼族，将心术不正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我的头上，硬生生将我逐出魔族！那时我才将将三万岁不到，就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被扔到昆仑山脚下，险些丧命！若不是……”

        “若不是那凤族小公主在拜师路上遇见了主人，主人早就丧命了，是吗？”雨灵儿面色苍白，只只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望向于柏岩的眼睛带着一抹失望之色，“先魔君叫灵儿照看主人，护主人周全，只要好好活下去，待到能力足够之时，便要一雪前耻，复前朝，登君位……”

        于柏岩忍无可忍，怒斥道：“那你竟还合计着将我赶出魔族！四万年了，整整四万年！我受尽屈辱，隐姓埋名，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透露出半分，生怕被人追杀，只得留在凤族，做一个小小的，卑微的侍卫！没有一丝丝权力，你又让我如何一雪前耻？就凭一个侍卫的身份？”

        雨灵儿垂下眼眸，几滴豆大的泪珠滚滚掉落在枯叶中，险些扑在了地上，带着哭腔：“主人这些年来过的苦，灵儿都知道，灵儿万死不足以抵罪，但主人却得到了历练，变得更强大了，灵儿相信，总有一天，主人会夺回君位的。”

        于柏岩气急，却又觉得可笑，气雨灵儿的愚蠢，笑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还想掀魔族，坐君位？简直可笑。一双大手捂住了脸，用力搓了搓，好让自己理智一些。

        “我现在就很好，很普通，逍遥自在，也衣食无忧，你不必再来看我了。”于柏岩揉着脸，对雨灵儿下了逐客令。

        雨灵儿听到这话，本来快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似乎还更加汹涌。她掩面哭泣：“主人不要赶灵儿走，灵儿知道主人不想看到灵儿，但灵儿今日找到主人是因为主人如今为了那个凤族的公主，竟然私自下凡，干涉历劫，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主人如何做得？速速随灵儿离开这里吧，不然，会遭天谴的！”

        闻言，于柏岩眯了眯眼，雨灵儿瞬间吓得不敢看向他，但还是在不断劝阻。“这是我的私事，既然你我主仆情分已尽，那也不必要多管闲事了吧。”他的语气越来越生硬。

        雨灵儿虽然害怕，却依然不依不挠，于柏岩心烦，想要将她打晕了，抬走，却听少女情急之下一声叫喊，顿时愣在原地。

        “主人莫不是喜欢凤族的那个公主！才处处关心照顾，甚至不惜自己的安危！”

        “胡说！”于柏岩立刻反驳，反应过来深吸了几口气，一字一句道：“我帮她，是因为她救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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