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忍耐
听到系统的话,林朝朝立刻招来天涟,御剑而去。虽然金丹可御风而行,但她还是更喜欢御剑。她到的时候,林玉正孤身与众人对峙着。他身上的魔似乎已经死了,不然林朝朝此刻怕是还无法出来。
林玉看见了她,脸上浮现笑容,看见他的动作,林朝朝心慌得不行,却见对方下一刻出手袭向身旁的修士。
“不要!”
但又有什么用,正如木已成舟,事情早已成定局。她的一声呼喊,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改变不了林玉的死志,也改变不了那把已刺出的剑。因为离得太远,她甚至来不及去挡一下。
锋利的长剑穿胸而过,又穿胸而出,他看着对方失去意识,如一片枯叶落地。她看见林玉偏过头,嘴唇微动,却读不出他在说什么。也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落地,怎么拽住了那个弟子的衣襟。
回过神的时候,就只看见对方惊恐的眼神,感受到覃祍禁锢在她肩上的手,以及他的声音。
“林朝朝,静心!”
静心。
静心。
为什么要静心?
为什么要静心?
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结束!
她在心里嘶吼,慢慢放开手,垂眸看着地面,过了很久,才又抬起头。
“我没事。”
我没事。
林朝朝,不怕。
于是她真的冷静下来,还笑了一下,“覃师叔,我没事。”
覃祍似乎愣了一下,收回手看着她。
“我真的没事。真的没事。”怕他不相信,林朝朝又重复了两遍。回身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她问:“我能把他带走吗?好歹相识一场,我想亲手把他葬了。”
覃祍没有说话。林朝朝便当她默认了,弯腰抱起林玉,离开这里。
“对不起林公子,其实桃花很好看。我也想放河灯,想看那条寄托着思念的黄色长河。”
“我不该那么顽皮的。”
如果那天我多问几句,会不会还来得及。
(来不及。他早就入了魔,即便你早些与他相见,也改变不了什么。)
林朝朝没有再说,她就抱着怀里人去敲棺材铺的门,看着棺材铺老板半夜被她吓得浑身颤抖。
抖得她有些想笑,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里,但就是想笑,于是她就笑。
笑够了,让老板给她选副棺材。选好了棺材,林朝朝又想,该把人葬在哪里呢?
(那座庙的旁边还有一条小道。沿着道路走到最后,再往左走一会儿,就是葬林家父母和林玉妻儿的地方。)
“妻儿?”
(她死的时候,怀着身孕。)
棺材有了,地也选好了,于是她又打算去找送葬的人。
棺材铺老板拦下她,勉强忍住不抖,“姑娘,这大半夜的您也别去敲其他人的门了。我去找人给你抬。”
林朝朝点点头,目送他跑远,垂眸看向棺材里的人,看着看着,又想给他换身衣服。
毕竟这衣服染了血,又沾了灰,脏得不成样子。
衣服扒到一半,她才想起没有合适的衣服。正想着是去找家衣服铺子,还是等老板回来找他借的时候,任无妨突然出现了。
二话不说掏出一套衣服,“我给他换成不?”
林朝朝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衣服换好了,老板也带着人回来了。棺材铺老板提议选个好日子,她没同意。
于是他们便起身往庙那边走。
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地走着,林朝朝目视前方,十分平静。
她想他们应该很困,也想打哈切,但由于自己太过吓人,所以没人敢这么做。
黑夜里的上山路并不好走,月亮时隐时现,明明灭灭,这段路走了很久,林朝朝觉得比她拖着残废的身躯去找洞穴那次还久。
于是她开口:“我累了。”
虽然这么说了,但她并未将脚步放慢,似乎只是想说那么一句而已。
“累了就休息吧。”任无妨在身后道。
“你不该叫我再坚持一会儿吗?”林朝朝回他。
“为什么呢?”任无妨回道,“又没人逼迫你。”
有啊。林朝朝心道,有人在逼迫我,很多人都在逼迫我。我认识的和我不认识的,都在。
到了地方,众人挨着旧坟又挖新坟。
“这里埋着谁?”任无妨看着旧坟,问她。
林朝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于是任无妨也不再问。
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了,林朝朝便让他们回去。
任无妨凑到她身边,“都说有难同当了,我就在这陪你呗!”
她转头看着对方,垂眸道:“总有一日我也要埋在这儿,你也要陪我吗?”
“行吧。”任无妨耸耸肩,“那我走了。”
任无妨走了。
她坐在新立的坟面前发呆,视线飘过几座老坟,于是走过去挨个叩拜,又回身坐在新坟面前。
沉默久了,又开始絮叨。
“听说你的妻子怀孕了,你不知道这事啊?”
“你肯定知道了,说不定都想好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也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不像你。”
“我那天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不傻,倒是我错了。”
“有人说你下辈子一定会过得幸福,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也不知道下辈子,我们还能不能遇上?”
要是遇上了,我岂不是变成你姐姐了?这么一想,还挺让人开心的。
林朝朝勾勾嘴角,却吃了一嘴儿盐水。
“真够咸的。”她说完,拍拍屁股起身,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人影。
那是覃祍。
林朝朝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这里,也不想问。只是擦了擦脸,走到对方面前,“覃师叔,回去吧。”
她从覃祍身边走过,听见身后的人叫她。一回头,就见覃祍看着她,仍然是那副似乎对世事都无动于衷的神情,起唇道:“你才十八岁。”
“所以呢?”
嘴上这么问,可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刚收回的眼泪比她还先明白。
“算上以前的日子,其实我已经三十八了。”她捂住眼睛,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妥协,挣扎道。
可是她抽空看了一眼站在月色下的覃祍,突然就不想固执了。
就这样吧。
在长辈面前丢脸也算不了什么。反正覃祍都把自己当老父亲,那她也把人当老父亲就好了。
于是林朝朝飞快跑过去扑进对方怀里,抱得死死的,用尽了全身力气。
其实她一直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是她固执地将覃祍想像成那个样子。可其实不是,他不是山峰上的白雪,也不是挂在天上的月亮,他只是一个不善言辞却又内心温柔的人。
从那天在长阶上,他停下身等她伸手去牵的时候,林朝朝就知道了。
最终任无妨得偿所愿。他用夸张的语气跟那群修士们感叹情况有多险恶,为了救人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修士们觉得如此简单便能偿还了这因果,何乐而不为,当即同意下来。给自己立庙之后,他又花钱请说书人颂扬自己,不时讲一讲自己大战魔族的故事。
听闻此事的林朝朝的反应是,“你其实是靠不要脸当上的魔尊吧?”
对此任无妨的反应是,他沉思一下,坚定摇头,“我是靠吃软饭当上的。”
林朝朝:“……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对方绕着她走上一圈,片刻之后眼神略带怜悯,抬手放在她肩上,“你不行,芷凰喜欢好看的。”
他说完,叹息一声,摇头,“看你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定然不知你家师叔为何常年面无表情吧?”
不就是因为修无情道情感波动不大吗?还能有什么原因。
任无妨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再次摇摇头,“因为,他面瘫啊。哈哈哈哈哈哈!”
“……”林朝朝打掉他的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这个笑话不好笑吗?”
“哈,哈,哈。”她面无表情地笑完,转身就走。
还以为任无妨找她能有什么大事,结果就这?早就知道还不如去找师叔逛街。
“林朝朝。你当真不同我走?”
林朝朝转身看着他,没有回答。任无妨了然一笑,“既如此,下次见面,咱们可就是敌人了。”
“你的破庙都修好了?”林朝朝表情不变,认真问道。
“不错。”
“实力也恢复了?”
“虽不能重回鼎盛时期,但对付覃祍绰绰有余。”
“好吧。”林朝朝道,“最后一个问题。是你的金主让你这么做的吗?”怕对方听不懂,她又换了个说法,“有人让你做这种事吗?其实我一直觉得,以你的性子实在应该和我一样,心无大志,能躺绝不动弹。”
“你懂什么?”任无妨嘲笑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杀了覃祍,夺得气运,打破天道限制,掌握自己的人生,难道不好吗?”
林朝朝诚恳反问:“好吗?”
“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也用不着等下次,我现在就了解了你。左右你也累了,不如早日安歇。”任无妨说着,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动了动手。
虽然我迟早会死,但还得苟活几日。为了让对方放下这个想法,她上前去给他一个友好的抱抱,“那么再见,无芳。”
任无妨推开她,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她正想感叹一句,突然见人又回来,上前来抱了她一下,又很快松开,“我可吃不了这亏。”
林朝朝点点头,“好歹来一趟,不如带点儿礼物走?”
“什么礼物?”刚问完,对方似乎想到什么,翻个白眼,“留着你自个喝吧!”
见人走了,她长叹一声,惆怅地看着夕阳,正想感叹一句,却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
“……又怎么?”
任无妨伸手,下巴抬了抬,见她不动作,晃了晃手,不悦道:“礼物。”
掏出水袋放在他手里,对方嫌弃地飞快将之收到纳戒中,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落日黄昏之下,逐渐看不出山林青葱的绿色,转而为一片昏暗的黑,林朝朝站在桥上,转身望着桥下湍流不息的宁河,惆怅道:“好玩儿吗?”说完,她转身看着再次回来的人,伸出手,“好歹来一趟,不如送点儿礼物再走。”
任无妨看了一眼她的手,以手握拳放在上空,微微一笑,张开手与她掌心相握,将人拉过来,在她耳边道:“这个礼物如何?”
“?”
林朝朝正想骂他,就见对方快速退后,飞身离开。
“……”铁定有点儿毛病。
最后那一点儿惆怅也没了,她也不想再看什么风景,打算去找覃祍离开。
一转身,却发现人就在身后。林朝朝知道对方说的礼物是指什么了,她木然与覃祍对视片刻,收拾好心情,笑着走过去,“师叔,我们走吧。”
狗改不了吃屎,任无妨改不了坑她,一样一样的。
(……你就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林朝朝沉默两秒,决定忽略此事。毕竟她还得为即将到来的叶琨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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