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霍翡珩眼尾一挑，藏着不明情绪，“青天白日，棠棠这是在邀请我吗？”
沙棠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而后看见对方眼里的戏谑才后知后觉话里的意思，脸上一臊，连忙摇头。
“不是那种事，就是……来回折腾这么久，要不要单纯的休息一下？”
“哪种事？”霍翡珩明知故问。
见他无辜摊手，沙棠语塞，像是一团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发不出来，干脆低头不再理他。
这么轻佻、不着调的模样颠覆了沙棠对霍翡珩的印象。抛去那段遗失的记忆不谈，于他心中霍翡珩一直都是谦谦君子，异能强悍、待人温和，即便不常笑也不会面露凶色。
直到昨天还保持着这种状态，今天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像是把平日所隐藏的缺点都暴露出来。
难道，这就是婚前婚后的差异？
答案与否，沙棠没问，也不好意思问，怕等下又被牵着鼻子走。
“不逗你了。”霍翡珩伸手轻捏他鼓起的腮帮子，浅笑道：“先回家一趟，有贵客来了。”
“贵客？”
沙棠不解，等到家了才发现这个所谓的贵客是霍母的老师，一个头发花□□神抖擞的老先生。
两家集合围坐一起，沙棠又开始变得拘谨起来。虽然领证了，但还没有告知任何人。
“阿阿姨好，叔叔好，叶老先生好……”
如此拘束怕生的一面，让霍翡珩一秒想起与沙棠的初见。指尖触碰到紧绷的背部，他敛下想要逗弄的心思。
“别紧张，都是熟人。”
“嗯……”
沙棠手心攥的紧紧，也不敢抬头看自家的父母。被霍翡珩带着坐在沙发上，刚入座听到动静又立马蹦了起来。
行为过于反常，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沙父看着与平时格外不同的儿子，刚想说些什么就收到霍翡珩的眼神提示，只能合上嘴，忧心看着。
“要不，我们去外面走走？”全程在偷偷观察沙棠的叶朝突然提议道。
“也好，今天屋子里挺闷的。”沙母立即附和，“小棠啊你们跟老先生一起去，看看有没有……”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化为无声。
自入队以后，沙棠鲜少回家，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也才知道他一直以来的重担。心里也埋怨他不肯告知，也埋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好。”
沙棠垂眸，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怕会看到失望与忧虑。
如果不是霍翡珩，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告诉父母这件事。记忆来的诡异，不知起因不解后果。
说了，也只会徒增忧思。
“这个小院子很不错，这些绿植都是你们亲自种的吗？”叶朝俯身望着一盆刚冒出绿芽的盆栽，好奇地问道。
作为曾经首屈一指的医师，叶朝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而是像个邻家大爷在对邻居家的院子表示称赞。
沙棠跟在身边，轻声解释着：“对，不过都是我姐种的比较多，她在做研究。”
叶朝点头，又夸赞一句，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那这里面有你种植的吗？”
沙棠眸光一顿，不自觉垂下看向脚边的小花盆。巴掌大小，土壤湿润肥沃，却无半点青色影子。
那是很久以前422星球上的一颗种子，不知种类不知名称，全凭想要解开谜团花了大价钱买下来。
时间久远，做过研究的沙欣也告诉他这颗种子已经死透不可能发芽，但他还是固执己见的每天给这颗种子浇水施肥料。
日复一日，沙棠也快要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大概季节不同。”叶朝突兀说了句话，像是为了安抚沙棠的内心。沙棠呆呆看着，忘了回应。
“想要感应一下它的存在吗？”
沙棠不解。
“我的异能是感知，可以感知植物，也可以感知动物。想要试试看吗？”
叶朝徐徐说着，绵柔带着些哑的声音敲击在沙棠的心头，让他胸口鼓动着，又让他下意识畏惧后面的结果。
倏然，垂放的手掌被人轻轻捏了下。沙棠抬头，是霍翡珩。他没有出声，但闪着柔光的眼眸却说了话。
别怕，我在！
还在震动的鼓面被人抚平，沙棠微微提起一口气，指尖蜷缩握住这只手，目光坚定
“那就麻烦了。”
沙棠照着叶朝的指示盘腿坐在地上，双眼闭上，指尖搭在花盆沿上，一只手放在叶朝的掌心。
见他准备好，叶朝收起先前慈祥的模样，沧桑的眉眼带着利风。他的异能严格来说不算是感知动植物，而是透过植物去感知人心上的变化，哪怕是一片落叶也是他治疗病人的工具。
屋子里等待的五人已来到落地窗，目光忧愁，翘首企盼。
沙棠并不知道这些，他按叶朝要求那样放空自己。渐渐的，他感觉耳边起了风，很轻，像是谁在耳畔低喃。
随后整个人像是跌入云层，轻飘飘的。这种体验前所未有，他照着之前叶朝说过的情况，开始寻找光点。
周围漆黑一片，这点微光很好找。沙棠顺着光点开始前进，每当他前进一步，这个光点就大了一点。
像是离开黑暗的出口，他渐渐加快了速度，腿间迈开的步伐越来越大，直接跑动起来。
临到光点也没有放缓速度，直接一脚迈进光点。白晃晃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视线，等对焦后一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到。
碧蓝长空，飘着几缕白纱，灿烂阳光却不灼人。眼前是大片的碧绿草地，长着许多记忆中见过的不知名野花。
洁白的花瓣中缀着一点奶黄，在微风中摇曳，不时被风吹落几片花瓣，随风飘荡，落在沙棠的发间。
沙棠俯身蹲下，凝望着腿边的花朵，这一朵比眼前那些还要纤细瘦弱。他伸手小心捧着，指尖轻轻抚摸。
“小家伙，是你吗？”
……
“情况不太乐观。”叶朝呷一口茶，神情透露着些疲惫，可见刚才的治疗很耗费他的心神。
“那能治疗吗？”沙母猛地攥紧手心，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很难。”叶朝揉着膝盖，回想着刚才的情况。
沙棠的戒备心很重，即便是口头答应了，心里还是很提防他的靠近。他似乎不想被人探知内心深处，心里的那根线波动起伏的特别大，很抗拒。
叶朝拿出一根皮筋套在手指间，慢慢拉紧，“这么说吧，没有那些记忆前，他是这个样子。有了那些外来记忆，他的精神状态就开始变得紧绷，像这样。”
那根皮筋在他的拉扯下已经越来越长，开始透着内部的浅白。
“现在又被你们知道。一方面他要控制住自己的本心不被这些记忆干扰，一方面想要解开困惑，还有一方面就是面对你们。”
“我想，如果不是翡珩，他大概是不准备告诉你们这些。你们的关切担忧，会给他的内心带来很沉重的负担，所以他的情绪才会这般异常。”
今天的沙棠如果放在入队检测，那绝对是无法过关的。入队标准除了最基本的那些条件以外，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是一大考验。
一番言论让沙父突然老了好几岁，明亮的眼睛泛起一些浑浊，望着桌上的茶杯，“那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现在要的就是不管，好在他自己懂得控制。如果强加干涉，很可能会变成这样。”说着，叶朝屈指勾了下紧绷的皮筋。
皮筋已经整体泛白，甚至可以看到快要断裂的迹象。现在被这么一弹，急速回弹了几下，“啪”的一声细响直接断开，飘落在桌面。
即便曾经是军人的沙母，听到这声响差点要了他的命，捂着胸口软在沙父的怀里。满是担忧的眼睛爬上血丝，慢慢凝聚着水雾。
不止沙母，连霍翡珩也被这断掉的皮筋打在心头，痛的无法呼吸。现在的沙棠不能受刺激，可422的情况随时都能让他崩溃。
回想着之前那幕，霍翡珩想都没想直接起身准备上楼让沙棠放弃这个活动。然而一转身就看见本在床上躺着的沙棠已经来到他们的身后，脸色发白，被发现后眼神躲闪，最后才勉强勾了勾唇。
沙棠看着霍翡珩，又看向坐着的一群人，拘谨地握住双手，“其实……没这么糟糕，就是情绪可能容易起伏过大。”
这一点，他自己是知道的。只要关于422，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无比亢奋，容易陷进情绪当中。
比如今天。
霍翡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所以，你一定要参加？”
“嗯，我感觉已经快要接近答案了。”沙棠顿了下，继续说，“而且，我还有你啊！”
此时的霍翡珩无法分辨他是真的把身后交给自己，还是又像以前那样说着客套话。
“好……”
两方终要有一方妥协，霍翡珩的偏爱让沙棠暂时获胜。他稍稍松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把最后的梦境告诉他们。
那片白茫茫的花海中葬着他的尸体，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花瓣。
他也想知道，在422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不惜豁出生命也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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