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叶梓酒品不好，喝醉了会撒泼打滚折腾人，后半夜吐了几回才消停。
崔西柚收拾完行李，临近凌晨，她定了闹钟准备休息会儿。
或许太久没睡个好觉了，崔西柚睡得很沉，叫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宿醉的叶梓。
崔西柚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五点半。”
距离播音系练声签到还有半小时。
崔西柚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洗漱。
趁她满嘴泡沫的时候，叶梓溜进来抱抱她，笑嘻嘻地：“谢谢宝贝昨晚去酒吧接我，不然我就要睡大街了。”
崔西柚失笑。
睡大街倒是不会，毕竟江聿川在那儿，他还是很有人道主义的。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瞬间，崔西柚愣了下，她莫名其妙地晃晃脑袋，坚定自己是睡糊涂了。
叶梓习惯了不吃早饭，她读金融系，老师管的比较严格，早自习开始的时间比别的专业还要早十分钟，等她慢条斯理的化完妆收拾好课本，离迟到差不远了。
要出门的时候，崔西柚喊住她，把针织帽递过去。
渝市比郦市还要冷，但两者的冷不同。
渝市阴雨连绵，湿气渗到骨子里，不管穿多厚的棉服都觉得湿哒哒的，人仿佛刚从池子里捞上来，风一吹就能冻成冰棍。
初春，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路面水洼里没见干涸。
崔西柚畏寒，翻出过冬的棉手套和针织帽戴上，风一吹，她冷的往叶梓身上靠。
两人约定中午一起吃饭，然后从十字路口分开。
叶梓走学校正门进，到教学楼能节省个五分钟。而练声的地点在操场，崔西柚从后门进比较快。
以往后门没有保安值班，今天不知怎的，进出的学生都要出示证件。
崔西柚拍拍前面排队的同学，问：“现在管的这么严？”
那人说：“前段时间，靠近后门的那一栋女生宿舍楼总发生失窃的事情，学校怀疑有外来人员混进来了。”
崔西柚点头，在包里摸索学生证，未果。
眼看马上排到自己，她慌乱地扒拉背包。
“后面排队的同学，提前把证件拿出来，身份证或者学生证都可以，不要耽误时间。”保安大叔喊。
崔西柚没法子了。
学院有规定，晨练算在专业课的考核里，无故缺席扣两分，请假扣一分。她因为特殊情况晚来一周，如果继续请假，直接等着重修专业课吧。
崔西柚双手合十，企图跟保安叔叔萌混过关。
“等我找到了学生证再给您看，行不？”
“同学，学校有规定，你不能为难我们啊……这样吧，你拿身份证也可以。”
崔西柚欲哭无泪，她还真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习惯。
后面的同学等着审核赶紧进校上早自习，见她停留太久，已经开始低声抱怨。
崔西柚不好意思的往旁边挪，突然，肩上落下一只手，力道很大，摁着她不让动弹。
江聿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他穿着昨晚的卫衣，因为靠的很近，残留的淡淡的烟酒味传过来，崔西柚皱皱鼻子，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
“我们是同学，要不我给她写个保证书呗，出了问题我承担。”
江聿川皮囊生的精致，气质儒雅，看起来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很容易获得信任。
保安叔叔犹豫了番，拿了纸让他写保证书，扣了他的学生证，告诉崔西柚之后用自己的证件来赎。
“我的学生证可能忘在家里了，等下课立马拿来给你换。”崔西柚过意不去，不安地搅动手指。
江聿川不以为然，从口袋里掏出草莓牛奶，递给她，“暖一暖。”
崔西柚犹豫了一会儿，接过来，小小声说：“谢谢。”
江聿川抿嘴，她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仔细一想，礼貌只有对不熟的人面前才会时刻保持，他莫名有些不爽，推了推眼镜，沉默。
操场在女生宿舍楼前面。
这个时间，该上早自习的大一生已经陆续到教室报道，住宿区静悄悄的。
崔西柚主动找话题：“你走后门……不着急上早自习吗？”
江聿川悠闲道：“不着急，反正也迟到了。”
崔西柚：“哦。”
隔着夜幕和薄雾，崔西柚看见操场上分隔开的方块队形，一瞬间像看见救星似的，说了句：“先走了。”便飞快跑开。
江聿川挑眉，摸摸口袋里她的学生证，暂时打退了归还的念头。
—
紧赶慢赶的，崔西柚还是迟到了。
负责点名的学姐不耐烦地耷拉下眼皮，冷漠道：“扣05分，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自己找任课老师讲。”
崔西柚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站到队伍里，准备开嗓。
“柚子。”
黎念跟她旁边的男生换个位置，大眼睛里满是八卦，“你上个星期怎么没来？”
“……”
崔西柚睫毛不着痕迹地抖了下，“家里有事。”
“哦。”黎念没追问。
趁着周围人都在开嗓，又没老师监督，黎念浑水摸鱼，跟她抱怨负责点名的学姐有多不近人情。
崔西柚配合地搭上一句：“大二的？”
“对。”
黎念：“听说进学生会要有校园实践活动的经验，所以她跟老师申请带一学期的晨练。”
“大二了还要进学生会？”
崔西柚颇为惊讶。
成华大学的课程安排的很紧张，她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做兼职已经累的不行，为了大二能轻松一点，崔西柚还是咬牙报了两个社团，争取把相应的学分修够了。
比起社团，学生会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她想不通为什么有多人挤破脑袋想加入。
黎念与她想法相悖。
“大学可不像高中一门心思读书就行了，关键是人脉啊，人脉可重要了，等毕业工作之后，保不齐哪天因为哪些事用得上大学同学。”
崔西柚没她心思细腻，完全没想过这层利害。
黎念又道：“学生会里那些人，有钱有势的多了去了，随便认识一个，都是咱们人生路上的财富。”
“唔。”
崔西柚点头，虽然没驳斥，但心里不认同。
自己的人生还是要靠自己，把希望寄存在别人的身上，永远都做不成事。
同学们背完绕口令，听学姐一声令下“解散”，立马撒丫子往食堂跑去占座。
崔西柚没有早课，不着急吃饭，跟黎念相伴慢悠悠的往食堂走。
黎念早饭点了份蔬菜粥。
她最近减肥，为了下周舞台剧的选角能一举成功，连续吃了好几天的蔬菜沙拉，看样子是势在必得。
崔西柚在窗口前逛了一圈，实在没有胃口，买了个面包。
“不买水吗？一会儿噎着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草莓牛奶，示意带了。
黎念占了靠近门口的座位，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粥，问：“你什么时候回宿舍住？”
崔西柚咬了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不回了，我晚上要兼职，住宿舍时间对不上。”
黎念有些不高兴。
在宿舍里，她俩的关系最好，又是同班同学，崔西柚一走，她很多时候都是孤单一人。
“你还跟叶梓合租？”
“对。”
崔西柚嘬了口牛奶，眼睛往上瞟，看见她面露不快，心里撞了下，讨好似地问：“怎么了？”
“……”
黎念放下勺子，认真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却跟别人关系更好，我不开心。”
“……”
崔西柚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和叶梓认识的很巧，属于相见恨晚那种。
九月份，大一新生入学又挤又热，崔西柚排在长队里半天没法儿挪动一步，汗顺着下巴往衣服里淌，闷的眼冒金星。
旁边的女生递来瓶矿泉水给她，主动跟她说话，聊起来才发觉两人的兴趣爱好惊人的一致。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朋友。
再说的残忍点，崔西柚对人对事，心里都有一杆秤。
不管她表面上伪装的再怎么天衣无缝，其实早把对方分门别类，归置进自己制定的圈子。
比如叶梓，她的朋友，更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崔西柚在她面前，不用费尽心思或者做小伏低的维持这段友情，可以永远保持天真可爱的姿态。
而黎念，是关系亲近的同班同学，但仅限于此。
崔西柚一直觉得黎念需要她，不是真的想要和她成为朋友，而是怕孤单，她需要有个同样孤单的人陪伴而已。
对于社交中的各种关系，崔西柚拎得门清儿，却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表露出半分。
她对上黎念的眼神，眉毛一皱，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兴你这么栽赃人的。”
黎念没绷住，忽而一笑，这茬就算过去了。
—
上午有语音发声课，授课老师是系里出了名的灭绝师太。
班里总共不到三十人，上学期她用各种理由挂了一半，崔西柚福大命大，正巧卡在六十分及格。
黎念把稿件立起来挡住脸，拐了下她的胳膊，嘟囔：“瞧见后面坐的师哥师姐没？全是来重修的。”
“这么惨。”
崔西柚咂舌：“重修还落到她手里。”
晨练迟到的事情，她本打算找专业老师解释一下，争取不要扣分，但看眼下这个情况，她还是老实巴交的待着吧。
语音发声课上了两大节，结束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食堂人满为患。
叶梓给她发消息：【去哪儿吃？】
崔西柚：【食堂。】
叶梓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这么多人！出去吃吧？】
崔西柚：【不行，学生证找不到了，出去容易进来难。】
叶梓：【那你早上怎么进来的？学生证落家里了？】
崔西柚：【应该是。】
“崔西柚。”
走到门口的老师突然又折回来，喊她。
“到。”崔西柚赶紧放下手机，答应。
“你早上迟到了？”
“呃，我……”
崔西柚紧张的攥着拳，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借口。
老师无所谓地说：“这次先不记你，尽快补办学生证，下次不能再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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