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下午是专业课，老师要验收上周拍摄的作业，不知道从哪儿搬来台液晶电视，摆在演播室里，跟大家一起分享作业。
哀嚎声此起彼伏。
“老师，这也太社死了吧……”
“能不能私下看啊？”
“不要啊啊啊……”
专业老师义正言辞的拒绝。
“学播音就要脸皮厚，把作品摆出来大家一起找找毛病怎么了？谁再有异议，本学期的平时成绩不及格。”
此话一出，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崔西柚给成博然发消息，他们组的排名比较靠前，马上就要轮到了。
【视频发过去没？】
成博然：【嗯嗯。】
老师点评完上一组，示意接下来的小组成员可以上台播放视频了。
成博然起身，找到文件夹，链接视频到电视。
他们组的题材还是比较新颖的，能把美食这种广泛的题材拍得如此有生活气息很不容易，老师边看边给评价，非常满意他们这次的作品。
正片播放完毕，还有彩蛋。
崔西柚没看过这部分，意外地瞧了眼成博然，后者使了个眼色，她当下以为是准备的惊喜环节。
画面呈现出来的那刻，她确实被惊到了。
公园草坪的巨树下坐着一男一女。
男生穿着干净的卫衣，袖子挽到小臂以上，露出的肌肉线条漂亮，侧脸精致温柔，看向旁边女生的眼光明晃晃的爱慕。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话，惹得崔西柚扭头怒视，江聿川笑得开怀。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美好和谐。
班里起哄声连连。
专业老师自然认识江聿川，没忍住调侃了两句。
崔西柚脸涨的通红，辩解：“我们没有……”
可惜这话在此时此景像极了害羞的借口。
所幸，这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太久，专业老师佯装严肃的纠正课堂秩序，接着上课。
与此同时，刚刚那段视频被人拍下来发到了学校论坛，不到半节课的时间已经传遍了整个成华大学。
叶梓发消息八卦：【我敲，真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崔西柚无可奈何：【那天拍作业偶然碰见说了几句话而已，视频是同学偷拍的，你别误会了。】
隔了段时间，叶梓回复：【原来如此。就是嘛，你们俩看起来就不是一路人。】
不知怎的，崔西柚看见这话心里挺不自在，下意识想反驳，字都打完了，在发过去的前一秒醒悟过来，赶紧删除。
自嘲地想：她或许被这氛围迷失了神智。
于是放下手机不再搭理外面的流言蜚语。
一整节大课结束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
崔西柚为了汇报方便，跟成博然坐在了一起，下课之后找黎念说话，问起她上次提到舞台剧选角的事情。
“怎么样？”
黎念边收拾背包边说：“通过了。”
“真棒。”
崔西柚打心底里为她感觉高兴：“买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不了。”
黎念拒绝。
黎念头发滑到身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没化妆的小脸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特别憔悴。
没等崔西柚再问，她便以排练作借口跟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黎念之前从来不会对她这样冷漠，崔西柚只觉得奇怪，却没有多想。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万一黎念真的有事要忙呢？没必要事事跟她汇报。
崔西柚给叶梓发消息问要不要一起吃饭，收到新的好友验证，她以为是社团的成员，于是同意了。
叶梓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
“演播室呢。”
崔西柚关掉教室的灯，往楼下走。
“我在校门口的喷泉旁边等你？”
“好。”
叶梓听起来气喘吁吁地，“刚下课，张洋又要拉我们去聚餐，真不知道自助餐有什么好吃的，我赶紧溜……”
崔西柚笑。
一抬眼，看见男生成群结伴的从教学楼出来。
江聿川在其中格外显眼。
他素来喜欢休闲款空的衣服，各式各样的卫衣，衬得皮肤白皙，气质温柔儒雅，令人看样子就能无端生出亲近之感。
夕阳西下，连金色的光偏生爱他。
江聿川跟同伴说笑着从另外的方向离开。
崔西柚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无尽失落惆怅。
或许这便是对的。
他们各有各的路，他的光明未来里不必有她。
—
新开在西林路的烤肉自助店在大学生圈子里格外有人气，张洋早就想来，今天好不逮住机会，拉着一帮人来尝味道。
江聿川本不想参与，比起烤肉，他更愿意跟崔西柚挤食堂。
张洋知道他最近一直和崔西柚混在一起，苦口婆心地劝：“人家现在对你还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呢，你一天到晚的缠着容易让崔西柚产生厌倦情绪，追人也有节奏的，要懂得松弛有度。”
江聿川在恋爱上不比他有经验，于是听“过来人”的建议，强忍着没去找崔西柚。
他们上次在公园聊天的视频发到了学校的论坛上，短短几个小时内，评论已经超过了万条，甚至还有隔壁学校的人参与话题。
江聿川正翻看评论，手机突然被摁住。
陆成贼兮兮地调侃：“跟兄弟们出来吃饭还想着女人啊？”
“……”
江聿川懒得搭理他。
吃完饭，这帮人果然看时间还早，果然要找个地方喝酒续摊。
江聿川有事先离开。
“真有事假有事？你不会要去找崔西柚吧？”张洋凑过来八卦。
陆成也跟着起哄：“江神，男人太黏会被讨厌哦。”
“……”
江聿川狠狠挖他们一眼，吐出一句：“滚蛋。”
江氏投资的娱乐项目暂且交给江聿川管理，目的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好让他早点接手家族企业。
年前投资的一部电影有了下文，正巧导演在渝市忙活动，两人约着抽空见一面。
江聿川在这方面还是个新人，很乐意听前辈的训导。
聊着聊着，提到选角的事情。
对方遗憾地叹：“还没定下来呢。圈内的女演员年龄适合的，气质不符合，她们早就褪去青涩，沾染上了圈子里的铜臭味。没有我想要的那种清澈感。”
“小江啊，成华大学也安排了女主角的海选试镜，你那边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一定得推荐给我。”
江聿川答应，脑袋里想起崔西柚的脸。
身边知道这件事的朋友个个好奇他喜欢她的原因，江聿川回答漂亮，是因为他真心认为崔西柚漂亮。
无法否认，人都是视觉动物，虽然崔西柚并非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但她的气质绝对上天入地找不出第二个。
江聿川一直搞不明白，看起来那么小一只的人儿，气场却很强大，丹凤眼一横，冷得惊心动魄。
她总给他一种错觉，行走于人世间，却不屑卷入凡尘。
从导演暂居的小别墅告辞，回学校的路上，江聿川没忍住给崔西柚发了条消息。微信是从张晚星那儿问来的，臭小子嘴严的很，张洋用了两具私藏的模型，他才肯松口。
江聿川想了想，问：【在忙什么？】
等了许久，崔西柚没回。
他原以为她能通过好友验证意味着愿意接受自己，想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江聿川自嘲地笑笑，摁灭屏幕。
…
崔西柚不放心家里情况，给外婆打电话询问，得知家中一切都好，只是张月梅的精神状况不佳，喜怒无常，把崔雄折磨的筋疲力尽，现在干脆住在员工宿舍，很少回去。
正讲着话，张月梅的声音插进来。
“崔西柚？”
她应了一声：“妈。”
张月梅没答应，张口就说：“最近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太好，你平时要省着点花。读大学要个十几万，你爸爸肩上的单子很重，你啊，抽空找个兼职赚点零用钱，给我们分担一些压力……”
“……”
崔西柚攥着手机的力道一紧，嘴里泛着苦。
外婆在那头不满：“说这些干嘛，她还小……”
张月梅暴躁地打断：“快二十岁的人了，小什么小，我像她这么大年纪都能养家了……”
崔西柚垂下眼睑，低道：“知道了。”
张月梅说的没错。
她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她也从没做过小孩子。
通话结束。
崔西柚看见今天新加的微信号发消息来，她点开查看，压根想不起对方是谁，于是点进朋友圈，看见最新一条动态是食堂的照片。
虽然没有拍到与他一起吃饭的人，但桌上那瓶草莓牛奶足够证实他的身份。
江聿川。
崔西柚懒得思考他从何而来自己的微信号，装作没有看见这条消息，删除了聊天框。
诚如叶梓所言，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江聿川在爱中长大，锦衣玉食，从没经历过她的经历。
崔西柚并不需要来自高高在上者突发奇想的关注和怜悯，亦或者假惺惺的体贴，昙花一现的喜欢。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不如就此打住吧。
—
翌日。
崔西柚在招聘网站上找了家主持老师的工作，跟艺术机构商量了面试时间，结束了下午的课程便赶过去。
机构的规模不是很大，总共两个班，每个班有二十个孩子。
因为专业的特殊性，需要一对一进行辅导，老师的工作量还是比较大的。
“考虑到你才大一，课业重，暂时只给你排周末的课怎么样？”
崔西柚自然没有意见。
正聊着签合同的事儿，男校长突然被叫出去，留崔西柚在办公室稍作等候。
她对办公区还不太熟悉，看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于是便四处转转。
路过电梯间，周围堵着一群人，吵闹的声音格外刺耳。
崔西柚个子不高，努力踮起脚张望，发现处于风口浪尖的男人正是这家辅导机构的校长。他被一个女人死死扯住袖口，急的满脸通红，脸颊上的肥肉随着挣扎的动作晃动，显得面目狰狞。
那女人见自己力量不敌，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大声嚷嚷：“今天你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起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这个机构的女老师搞暧昧，家都不回……你不把她喊出来，这事儿没完！！！”
男人脸上挂不住面子，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还没等碰到她，女人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苦恼。
音调太高，犹如闪电炸开在耳边。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挤成一团，崔西柚受不了人多的地方，脑袋嗡嗡响，眼前一阵冒黑。
她强撑着胸口的翻江倒海出来，到透风的地方喘匀气，然后给辅导机构的接洽人发消息，随便找了个理由，表明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不打算来任职了。
不管那个闹事的女人所说是真是假，崔西柚都不想在这种环境里兼职，她已经够累了，只想讲究个安稳。
休息够了，崔西柚准备到附近的车站等公交。
绿灯亮起，人群穿梭在马路上，隔着段距离，她看见马路对面的江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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