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看出她的犹豫，江聿川道：“只是给你提个建议，去不去自己做决定。”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兼职难于上青天。
而且……
如果真的试镜成功，她暑假便能暂时逃离回家。
崔西柚定了决心，“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
江聿川把那人的微信号推给她，告诉她报名和试镜的时间地点。
食堂里只剩下他们，旁边一大片灯都关了，留下保洁阿姨靠在门边打哈欠，等待五分钟之后下班。
崔西柚把碗放在归类区，跟他一起走出食堂。
她原本想说声“谢谢”，可又觉得这样太过生疏。
于情于理，江聿川帮了她很大的忙，她需要拿出点诚意来。
食堂旁边便是男生宿舍，赶在江聿川离开前，她语速极快地说了句：“下次请你吃饭。”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邀请他一起做点什么。对于一个戒备心如此重的“小刺猬”来说，江聿川知道这是她愿意开始接纳他的征兆。
喜悦来的猝不及防。
“好啊。”
江聿川上前两步，揉揉她的脑袋，沉道：“一言为定。”
—
崔西柚报完名才知道要拍的是部小成本仙侠剧，但看组内的设备和环境挺不错，很多地方都是远景拍摄，有时候为了一个镜头免不了要爬山。
试镜那天，导演给了她女主的本子，可她台词还没说完，扎着马尾的男人特别激动地鼓掌喊停：“就你了！演女二恰恰合适。”
崔西柚：“……”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下来。
崔西柚隔天便进组。
网剧虽然成本低，但全组人员都格外用心，在开拍前半个月召集演员们集训，学习一些基本的动作戏。
其他人或多或少有过演戏的经验，只有她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只身一人拖着行李箱来参加集训，各种事宜全是自己在处理，又累又忙。
“柚子。”
导演助理程夏晴喊她：“你助理来了。”
“我的？”崔西柚纳闷。
程夏晴点头：“对啊，就是你的。”
崔西柚跟动作老师打个招呼，去外面一瞧。
临时搭建的集装箱遮光性很好，门打开，光照进来的瞬间，她晃了下眼睛，抬起胳膊遮住光源。
隔着栅栏，江聿川好整以暇地靠着柱子跟保安室大叔聊天。
仔细算一算，他们近半个月没见面了。
崔西柚没来由的一阵欢喜，她小跑过去，隔着段距离又停下脚步，佯装无事地喊他的名字。
江聿川扭头，嘴角的笑意没来得及褪去，见她之后更甚。
训练时出了不少汗，她没有化妆，穿了套淘宝上买的运动服，已经沾上了汗味。她撤退一步，心脏噗通乱跳。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缺个助理，我毛遂自荐一下。”
“可……我没有钱付给你。”
这是真心话。
崔西柚现在连养活自己都费劲。
江聿川莫名其妙：“我拿你钱干嘛？”
他又不缺这个。
崔西柚一脸懵懂，那……
他不要钱要什么？
难不成铁心做个冤大头？
保安大叔看他们隔着栅栏门聊了一阵子，应该是认识的，于是把门打开，刚徐徐移动开一段小口，江聿川迫不及待地拉着行李箱进来。
风吹拂过他的衣摆，卫衣向上飘起一个弧度，紧接着又落下。
崔西柚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却想起艺术节那晚不小心撞见的……
轰！
她没出息的红了脸。
“我、我总不能平白耽误你的时间和精力，助理不是个轻松的活，报酬肯定还是要给的……”
崔西柚一咬牙：“你说个数。”
江聿川停下脚步，侧眼看她，意味不明道：“认真的？”
“昂。”
“那行。”
江聿川抬手帮她捋了下耳边的碎发，闲谈似地说：“你做我女朋友呗。”
“……”
江聿川喜欢她这件事，崔西柚早就了然于心，不管之前偶然提起的那句“感兴趣”，还是现在最直接的告白，她没有一次例外的动了心。
先前拒绝她还有崔诗梧做挡箭牌，那这次呢？
崔西柚沉默，内心因为他的话无法控制的感觉欣喜，同时又泛起淡淡的悲伤。
没等她寻思出合理的托词，江聿川便说：“我在家待着无聊，就当过来消遣了，你用不着这么大心理压力，也不用给我报酬。”
语毕。
他恶劣地笑着，抬手狠狠揉了下她的脑袋。
“反正你给了我也不要，除非愿意答应我的要求。”
崔西柚：“……”
—
集训的节奏是很紧张的，崔西柚很难要休息的时间，本想带着江聿川认识一圈组里的人，那边老师已经在催她赶快回来训练。
江聿川一点儿不介意，抬抬下巴让她去忙。
崔西柚有些犹豫。
“忘记了？我跟导演是朋友，让他带着我四处转转就行，你专心训练。”
崔西柚这才放心离开。
工作人员办公的区域在楼上，导演这会儿正在开会，准备明天正式拍摄的相关事宜。
江聿川和卓凯以前在同所高中读书，这人本性自由，从小就抱着当导演的梦想，大学更是不顾家里人反对报了电影学院。
因此，差点把卓家的长辈们气吐血。
卓凯很多年不见他，亲切的很，当即要买酒庆祝。
江聿川阻拦：“我来这儿有正事。”
卓凯才注意到他的行李箱，“唉哟”一声，惊喜道：“你不早说，我都招助理了，你看你非跑来……”
“崔西柚。”
江聿川打断他的自作多情，道：“我来给她做生活助理。”
卓凯瞪大眼睛。
这可是江聿川，江氏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大少爷，从小金贵的供奉着长大，现在要洗手给人做生活助理？
他体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兄弟，你知道生活助理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这活儿有多琐碎、多费心吗？你干这个，家里人知道吗？”
“……”
江聿川晲他一眼，淡道：“这是合法工作，你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
卓凯先前没听说过崔西柚有这么大背景，她来面试的时候穿的太朴素了，连妆都没化，但足够清纯漂亮，怪不得江聿川喜欢。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卓凯深知他的为人，更别提他对哪个女生上过心，能做到这份上显然是认真的，难掩好奇地问了一嘴。
江聿川没作声，眸色沉沉。
“该不会……还没追上？”
卓凯震惊之余，更多是幸灾乐祸。想不到江大少爷有朝一日还能在爱情里吃瘪，那些被他拒绝的名媛小姐知道了还不得痛哭流涕。
江聿川对他的挖苦充耳不闻，淡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不过有一点倒是需要提醒你。”
卓凯直觉没好事，“嗯？”
“既然选择了这行就好好干，不然，我回头不小心把拍网剧的事儿跟卓叔叔说漏了嘴，当心他停了你的信用卡，逼你回去继承家业。”
卓凯：“……”
好小子，算你狠！
—
夜幕降临，天上挂满星星。
崔西柚结束一天的训练，满头大汗地坐在一旁休息。
程夏晴取了盒饭进来给他们分发，崔西柚四周环视一圈，没瞧见江聿川，于是撑着酸痛的膝盖起身，自己去领取。
刚绕过柱子，她看见江聿川把沉重的木箱子搬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摞成一张简易的小桌子。
崔西柚上前，问：“你在干嘛？”
江聿川拍拍箱子，确认够稳当，让她坐下。
“这儿没有食堂，我看别人都是蹲着吃饭，对胃不好。”
崔西柚心口一暖，“那你怎么办？”
嗓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尾音轻轻上扬，有种撒娇的意味。
江聿川捻了捻指尖蹭的灰尘，望着她的眼神深邃。
格外不合时宜的，他想起卓凯意味深长的那段话：
“我一直以为像你这种人生目标格外清晰的人，在这个年纪会思考如何取得好成绩让家里满意，接管家族企业之后该怎样运营种种，而不是纠结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和你有未来的女生是否喜欢你。”
“不过话说回来，众生活在人世间，谁又能免俗呢。”
江聿川想，他原本就是个俗人，遇见心爱的姑娘然后全心全意对她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别的人太高看他了。
崔西柚没等到他的回话，慢慢往旁边移动距离，拍拍露出来的空间，邀请：“咱们一起吃。”
江聿川喉结滚动：“好。”
崔西柚抿着嘴笑。
她很少笑，通常都是板着张小脸，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美则美矣，可惜缺少生气。
江聿川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冲着自己笑，笑容很腼腆，甚至没敢抬眼看他，唇下两边有浅浅的梨涡。原来这样甜。
集装箱里回音很大，环境吵吵闹闹的，唯有角落里两个人安静地凑在一起扒拉盒饭。
因为靠的太近，两人半边身体紧贴在一起。
崔西柚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夏天，她身上挂着汗珠，肯定有味道，偏偏江聿川吃的慢条斯理，偶尔手臂还会碰到她，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
崔西柚闻到他衣服上飘来的清香味，顿时感觉害羞又自卑，恨不得找条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直到她塑料碗里什么都没有了才停筷。
江聿川轻笑：“看来是真饿了。”
在学校两人仅有几次一起吃饭的机会，她每次点小份餐都吃不完，胃口很小。
崔西柚以为他在嘲笑她吃得多，脸上一热，弱弱地辩解：“我没有……只是运动量太大了。”
江聿川察觉到她的敏感，于是装作无所谓地安慰：“吃多点好，你看你瘦的，一只手就能把腰捏住。”
显然是夸张的说法，但她再次没出息地心跳加速。
暧昧，实在太暧昧了。
从来没有一个男生这样跟她讲话。
崔西柚招架不住。
所幸话题没有继续。
江聿川收拾完垃圾，把箱子搬回原处。
过程中，崔西柚想帮忙被他拒绝。
江聿川嬉皮笑脸地：“我多做点活儿，让你心里过意不去，这样就更容易答应我了。”
崔西柚：“……”
—
集装箱在郊外，周围路灯亮度不高，一抬头就能看清满天的星星，崔西柚排队等待洗澡的间隙，拍了张照片发给叶梓。
她放暑假后就被安排回乡下老家体验生活，上次两人打视频，叶梓正穿着花衬衫在田地里忙活。
没过多久，叶梓回消息：【图片】
内容是一样的漂亮的夜空。
崔西柚拨通电话，少女元气满满的嗓音通过声筒传来：“收工啦？”
“嗯。今天……”
崔西柚想起某人，垂眸偷笑：“还挺顺利的。”
“那就好。”
叶梓起初知道她要去拍网剧还挺意外，印象中的崔西柚并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她解释说让人生多一份经验而已，叶梓便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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