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江聿川脚步猛地停下，不敢相信崔西柚亲口说了这句话。
四周的蝉鸣声喧嚣。
崔西柚趴在他背上，脸红了个彻底，嘀咕：“不想要就算喽。”
“……要。”
江聿川喉头一紧，攥成拳不敢碰到她的大腿，将就着把人往上掂了掂。他实在太喜悦，导致忘记作出反应，一直木讷到帐篷还没有回过神。
莫名没了个人，组里乱成一团。
卓凯吓得赶紧召集人四处搜寻，大半夜在林子里迷路可不是件小事儿，况且这姑娘还是江聿川的心上人……
所幸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崔西柚身上蹭了泥土，脏兮兮的，在山上没有洗澡的条件，只能用随身携带的矿泉水沾湿毛巾，躲进帐篷里擦擦。
江聿川不便在场，交代给程夏晴之后，转而到隔壁的帐篷换衣服。
卓凯注意到他走路姿势不太对劲，担心的跟过来，瞧见他挽起裤腿，小腿上血淋淋一片。
“天爷啊。”
卓凯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搞得？”
江聿川没回答，让他小点声，帐篷不隔音，崔西柚离得近，他怕她听见了又伤心。
可他不说，卓凯也能猜到几分。
卓凯盘腿坐在他面前，帮忙处理伤口，唏嘘道：“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江大少爷，动心了是这副模样。”
“少给我扣帽子。”
江聿川懒散地掀起眼皮，神色淡然，像是丝毫不在意腿上的伤。
卓凯问：“家里知道吗？”
“……”
江聿川沉默。
卓凯了然于心：“伯父伯母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如果这姑娘以后能混出个名堂和你身份相配还好，如果不能，你觉得他们会不干涉这段感情吗？”
到底是家室相同的人能够体会其中艰辛，卓凯的话也是发自肺腑。
旁人眼里他们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殊不知，家族荣光如同一道枷锁囚在身上，容不得他们的言行举止有任何差错。
江聿川是家中长子，于情于理，江氏的产业将来要交给他管理。像他这样的人，别说喜怒不由已，就连感情都要思考周全。
卓凯家中的几位哥哥们全部如此，娶的老婆要么是家世相当，要么能给事业提供帮助。别管心里喜不喜欢、乐不乐意，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他们没得选。
“她不需要考虑这些。”
静了半晌，江聿川突然开口。
他会尽力处理好外面一切的麻烦，在这段感情中，崔西柚只负责喜欢他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她不必考虑，也不需要苦恼。
“别在她面前瞎说八道。”江聿川不放心地嘱咐。
卓凯无语，算是知道刚刚的话白说了，暗骂：恋爱脑。
崔西柚洗完身上的泥点，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来他的帐篷里。
拉链一打开，浓烈刺鼻的药膏味扑面而来。
江聿川却像没事儿人似的，笑着冲她招招手。
崔西柚记得在林中听见的那声脆响，分明是膝盖跪地的声音，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心悸。
她着急问：“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江聿川歪了歪脑袋，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嘴上说的话却很欠揍，“特别、特别疼，有什么好办法吗？”
“……”
这儿没有别人，但隔着帐篷，周围工作人员的交谈声非常清晰，崔西柚有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谈情说爱的错觉，她红了脸，垂下眼眸没说话。
江聿川见好就收，收敛玩笑，道：“小事儿，刚刚逗你的，一点都不疼。”
崔西柚才不信，非坚持查看伤处。
江聿川哭笑不得：“你想让我脱裤子？”
“……”
他轻佻地道：“我倒是敢脱，你敢看吗？”
“……”
崔西柚脸红了个彻底，局促的恨不得夺门而出，再也不要搭理这个恶劣的人。偏偏，她还是担心他的。
“不给看就算了……”崔西柚小声嘀咕。
江聿川无可奈何，怕她又瞎琢磨，正儿八经道：“没什么大毛病，明天保证活蹦乱跳的，行吗？”
崔西柚没搭腔，嘱咐他早点休息，起身要走。
江聿川突然喊了她一声。
崔西柚停下，“怎么？”
他没再开口。
沉默的氛围流动，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崔西柚双手背后，紧紧攥着衣角。
她隐约猜到他的意思，但得不到确认，又不好意思自作多情的承认。
片刻，江聿川主动打破僵局。
“女朋友……？”
崔西柚背脊一抖，喜悦和羞涩同时充斥胸腔，她从没有过这样复杂的感情，奇怪的是并不难受。
江聿川用一种格外珍视的眼神看她，语速缓而认真：“我很开心。”
崔西柚悄悄抬起眼，飞速瞥他一下又收回目光，仅此一眼，她的心便如同擂鼓。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回应：“我也是。”
—
剧组后续的拍摄挪到了郊区的公园，住宿的酒店在距离不远的小镇上，崔西柚后面的戏份并不多，每天大约拍四、五个小时就能收工。
组里派车来接演员们回酒店休息，崔西柚没坐，选择和江聿川步行去附近的小镇上吃饭。
两人自在一起以来虽然朝夕相对，相处模式却跟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
江聿川仿佛已经习惯生活助理这个角色，不管去哪儿都要先考虑她的需求，平时更是格外严谨，小情侣间那些打诨调侃不着边际的话从来不说。
尽管给足了她尊重和安全感，但是崔西柚偶尔会因此感觉不自在。转念一想，或许是她太贪心，得到他的偏爱之后还要没完没了的索取。
贪心者往往什么也落不下。
崔西柚如此劝诫自己。
“看看菜单。”
江聿川把餐具拆开，用水过了一遍，洗干净放在她面前。
崔西柚回神，翻来覆去的犹豫，最终还是交给他做决定，接着打开手机翻看没回复的消息。
有不少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想签她做演员，饼画的挺大，各种条件听着挺诱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毒的苹果，她不敢轻易接过来。
手机一震动，江聿川发了个压缩包给她。
崔西柚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我把娱乐公司的资料整理了一份，给你做参考。”
崔西柚抿抿唇，真诚道：“谢谢……”
话音未落，江聿川狠狠揉了把她的脑袋，故意逗她：“假客气，一点诚意没有。”
一句玩笑话而已，崔西柚偏偏要较真：“怎么样算有诚意？”
江聿川给她夹菜，顺便挑出洋葱和胡萝卜，慢条斯理道：“叫声男朋友。”
“……”
崔西柚愣了几秒，害羞的情绪后知后觉的涌上来。她用筷子戳着碟子里的鱼肉，一下又一下，把鱼肉捣成泥也没开口。
江聿川本就是逗她开心，没想着以她的性格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他想听是真的，又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于是没再追问，任由这茬掀过去。
“江聿川。”
崔西柚咽下已经凉了的鱼肉，不腥，肉却有点柴了，味道算不上特别好。她佯装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冲淡嘴里海鲜的味道。
“嗯？”
江聿川闻言抬眸瞅她，久久没等到下文。
崔西柚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漂亮的眼睛盯住他，郑重其事道：“男朋友。”
“……”
江聿川咀嚼的动作猛地停下，满眼的不敢置信，这声娇娇弱弱的“男朋友”完全不像她能说出来的称呼，他恨不得打开录音机再哄着她喊一遍，事实上，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借口道：“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崔西柚一下看破他的小心思，推开递到嘴边的手机，娇嗔：“快吃饭，一会儿该凉了。”
“好。”
江聿川向来进退有度，没追着逗她。
但因为崔西柚一句娇滴滴的“男朋友”，这顿饭，两个人皆吃得心猿意马。
吃完之后，两人溜达着消食。
小镇的路灯没有城市里亮，堪堪照明前方的路即可。
马路很窄，平常没有大型车辆经过，夏夜的风难得带着丝丝的凉意，路边有不少老人带着小板凳聊天，闪着蒲扇好不快活。
江聿川自然而然把她护在内侧，走着走着，不知道谁先主动把手递过去的，两人便牵在了一起，身体也随之靠近。
和上一回爬山牵手的感觉不同，这次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指节的骨头，因为他攥的太用力，硌的她有点疼。
崔西柚没挣扎，甚至握的更紧了些。
“你的膝盖……还疼不疼？”
崔西柚留意观察过，他走路没什么问题，可有时候站的久了还是会突然抖动一下，看他的表情不好受。
“没事儿了。”
江聿川往她那边又靠了靠，胳膊挨着胳膊，挤出一身薄汗，谁都没有让开半分。
谁能抵抗与喜欢的男生亲近。
崔西柚一直没说，不代表她心里不想。
“晚上还涂药吗？”
“嗯。”
江聿川怕她太担心，把情况往好了说：“已经结痂了。”
“真的？”崔西柚不信。
他点头：“真的。”
到了酒店门口，两人心照不宣地松开手。
崔西柚慢吞吞的跟他离开段距离，掩盖掉逐渐泛滥的不愿，自我安慰似地说：“明天我的戏份就杀青了。回渝市，请你吃饭……之前说好的。”
江聿川早就忘了这件事，她一提醒才记起来。
“和我还分的那么清楚？”
江聿川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尖，感觉不错，于是像摆弄个小玩意儿似的捉弄起来。
电梯里没有别人，崔西柚任由他玩，可耳朵上的触感忽重忽轻，她实在忍不住耸耸肩，痒的眯起眼睛，小声斥责：“难受，你别……”
“嗯？”
江聿川凑近，鼻尖差一点碰到她脸颊。
崔西柚背脊僵直，不敢有丝毫的表态，心里期盼着，也有些紧张。
江聿川鼻息喷洒在她脖颈处，眼神慢条斯理的在她脸上流连，她皮肤特别细腻，借着光能看见细小的容貌，脸颊处还有未消减的婴儿肥。
“你……”
崔西柚一开口，嗓音仿佛在水里浸过一样，软的诱人。她连忙住嘴，绯红慢慢爬上脸颊。
“我怎么？”
江聿川轻轻推一把她的肩膀，示意到楼层了。
“……江聿川。”
“嗯？”
“我没有要把你推开的意思，只是觉得，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你……别多想。”
崔西柚声音越来越小。
她鼓起勇气，扯住江聿川的衣摆，把他拉到一旁的安全通道。
里面的灯没开，黑漆漆的，江聿川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伸手捧住她的小脸，柔声道：“到底是谁多想啊，刚刚那话是逗你的。”
崔西柚睫毛颤了颤。
她当然知道江聿川的性格温柔，从来不会跟她计较什么，但……
崔西柚咬咬唇，清甜柔弱的嗓音响起，字句清晰道：
“江聿川，以前是我不对，非要钻牛角尖，把诗梧的意外全部推给江氏，连带着你也一起伤了。现在，我是真的下定决心跟你好好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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