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后半夜。
崔西柚在梦里惊醒，慢慢恢复知觉，浑身像碾过似的疼，尤其大腿酸的直打颤。他确实只来了一次，但……
她觉得委屈，下意识张开胳膊去找他抱，却扑了个空。
崔西柚打开床头灯，旁边被窝空空如也，没有余温。
“江……”
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嗓子哑的不像话。
崔西柚放弃，强撑着打战的双腿起来，穿鞋到客厅找人。
外面漆黑一片，往阳台的方向走有月光透进屋里，门大敞着，有些微凉的风吹进来。
江聿川只套了条亚麻长裤，赤着脚和上身，趴在栏杆上抽烟。猩红的火苗忽明忽暗，烟雾从嘴里吐出，卷进风里消失不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聿川真的适合文艺小说的男主，他身上有种与世无争的忧郁，笑起来时又让人感觉温柔亲切，漂亮的眉微蹙，特别容易激起她的保护欲，那是一种很无助的脆弱破碎感。很复杂的气质。
但她唯独没见过这样的江聿川。
沐浴在冰冷的月光下，吹着眼眸，唇边噙着寒意，如同站在高处睥睨众生的狩猎者。毫不遮掩的威慑感令人毛骨悚然。
崔西柚停下脚步。
月光堪堪照到屋里一半的地界儿，莫名其妙给两人划开了分界线，她站在黑暗里，他位于光明处。
崔西柚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弱弱地喊：“江聿川。”
他背脊僵了一下，顿时恢复如常，转身的时候顺便把烟掐灭，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和地笑：“怎么醒了？”
他快步过来，轻易跨过那条划分界限的月光，把她拥入怀里。紧紧地。
崔西柚嗅到残留的烟味，不算呛鼻，混杂着他沐浴后的清香，竟然意外的有些好闻。
“我做梦……”
嗓子哑的很，她不得不停下，清咳一声：“发现你不在，有点害怕。”
江聿川附身啄了下她的鼻尖，额头抵着她的，柔声问：“做噩梦了？”
“嗯。”
也不算吧。
她全都忘了。
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多心疼她一下。
幼稚，但她只在他面前幼稚。
崔西柚抬眼，水汪汪的，正中江聿川心底最柔软的那块。
他将人拦腰抱起回卧室，地上到处是衣服，无声地提醒她睡前的那通荒唐，崔西柚有些脸热，蹭蹭他的脖颈，哼：“你有心事吗？”
“没有。”
江聿川答的果断，拉过被褥盖住两人。
灯关掉，黑暗袭来。
崔西柚什么也看不清，伸手摸到他的锁骨，顺着往上，指尖轻轻拂过喉结，在薄唇上辗转反侧。
“那怎么在阳台上抽烟？我以前从没见你抽……”
江聿川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指尖，引起一阵酥麻，她膝跳反射般勾起手指，碰到他的舌尖，立马退了出来。
崔西柚向他怀里靠，耳朵贴在他心脏上，脑袋里想的却是几分钟前阳台上那个从未见过的江聿川。
孤傲、冷漠……
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陌生。
“拍完这部剧，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你之前想去海边玩，这次就安排上。嗯？”
江聿川低头，追逐她的唇。
崔西柚刚躲开，结果被他摁着后脑勺狠狠地亲上来，寂静的房间里偶尔响起细小的喘息，良久，他才放开人。
“好不好？”
他嗓音里染上不可言的欲望，蛊惑人心。
“……”
崔西柚耳朵发痒，一个劲儿感谢黑暗帮忙遮掩脸上的红晕。
她哼哼：“听你的。”
江聿川闷笑。
崔西柚有种被戏弄的错觉，一时娇羞地锤了下他的肩膀，低吼：“快睡，明天该起不来了！”
“好好好。”
江聿川不再闹，搂着她睡了。
—
剧组里的演员们都住在同一层楼，晚间的时候在餐厅吃饭自然有人撞见他们，崔西柚谈恋爱的事情在圈内已经算公开消息了，不过从没人听说她男友是何许人也，单看长相和气质就知道家世不一般。
昨晚那男人压根就没出过她的房门，再联想到她自出道以来好到夸张的资源，其他人心里自然有了数，默默唾弃她平时装的清高，实则也是个为了名利出卖色相的俗人罢了。
崔西柚不在意外人背后如何议论，她向来坚信清者自清，却没料到，网上关于她选角的争议还没停歇，又来了一位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知情者”，爆料她的圈外男友不光是个富二代，而且还给她的演艺生涯牵桥搭线……
种种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瞬间引爆热搜——
[什么清纯小白花，什么不染尘埃，全是人设啊，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塌房呜呜呜……]
[谈恋爱就谈恋爱呗，谁规定演员不能恋爱了？正儿八经搞对象，没劈腿没插足不就得了，富二代怎么着？出身又不是他能选择的。再说了，那是崔西友的男朋友，他不给自个儿女朋友介绍资源，难道给你们这些网络喷子介绍吗？少在这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楼上威武，说出了我的心声。]
[崔西柚粉丝别自我感动了。没人不让她谈恋爱，可她一边立低调不媚俗的人设，一边和富二代混在一起，还走后门拿资源，这不是又当又立嘛。]
……
种种。
崔西柚大致翻了翻，没耐心再看下去。
她倒不在意网上的流言蜚语，只是觉得这件事被曝光的时机太巧了，很难不怀疑是对家故意而为。毕竟能查到这份上，自然也能查到江聿川，但没有一个营销号敢曝光他的名字，说明背后有人在指示。
江聿川自然也想到这层，当即让人查。
一来二去，竟然查到了自己亲妈兰韵头上。
江聿川暂且把这件事压下来，怕影响崔西柚的心情和拍摄，跟她打个招呼，先回了郦市。
江氏别墅几十年如一日的光景，唯一的变化就是里头主位的人，从老爷子变成了江千峰，再过几年，就会变成江聿川。
仆人在院子里打扫，见他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打招呼。
江聿川格外有教养的一一回应，问管家：“我妈呢？”
“夫人在楼上跟朋友喝茶……”
话音未落，江聿川已经一溜烟儿跑上去了。
兰韵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后来母家衰落，她不得已嫁给江千峰做续弦。这段婚姻她百般不满意，如果非要说出点好的话，只有先夫人膝下无子女这点了。她生了两个样貌才情样样上乘的公子，一下便在江氏站稳脚跟。
桌上，有人阿谀奉承：“谁都没你有福气啊，两个公子都有出息。听说江灿考了警校……”
门突然被打开。
众人一骇，纷纷往那方看去。
江聿川喘了口气，整整衣襟，重新挂上笑，彬彬有礼地冲她们问候，然后看向坐在正中央的兰韵，道：“母亲，我有事找您。”
兰韵颔首：“失陪。”
江聿川跟着她去了书房，门一关，他终于掩盖不住焦躁，质问：“网上关于我和西柚恋情的舆论是您在幕后操纵？”
兰韵淡淡地抬眸，看着他难得火急火燎的模样，有些意外又觉得稀奇：“坐下，慢慢说。”
江聿川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没办法慢慢说。
崔西柚的心理情况不佳，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成为导致她崩溃的因素。
他太担心，担心的要死了。
“母亲，我早就跟您讲过，除了西柚，我这辈子不可能选择别人。希望您和父亲不要再干预我的感情生活。”
兰韵觉得好笑：“你们谈了七年，如果我和你父亲有意干涉，你认为你们能坚持到现在？”
“那为什么……”
江聿川不解。
兰韵道：“我确实跟媒体打过招呼，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把你的名字曝光，否则对江氏有一定的影响。至于其他的，我不知情。但仔细想想，那个圈子里水太深，难保她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被爆料。你能护她一时，难道还能护她一辈子吗？”
“能。”
江聿川不假思索地回答。
兰韵摇摇头，苦口婆心道：“你需要的不是个只知道依赖的女人，她必须强大起来，强大到足够能跟你站在一起面对风雨。连现在的这点挫折都受不住，等她哪一天进了江氏的门，能抵挡的住明枪暗箭吗？”
“……”
江聿川顿了顿，依旧选择固执己见：“她不需要考虑这些，我会摆平前路上的一切麻烦。”
兰韵跟他沟通不了，无奈地叹：“你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左右不了，但有时候你也该问问西柚的想法，我之前见过她，她可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
江聿川敏锐地抓住话里的重点。
“您见过她？什么时候？为了什么？”
“……”
兰韵被他这幅护犊子的态度逗笑：“很久很久之前，为了让她早点认清江氏是个虎狼窝……”
那天，她嘴皮子几乎都磨破了，把江氏的那些阴谋诡计讲个遍，愣是没吓到小姑娘。她反而信誓旦旦的保证能照顾好江聿川，那股子倔劲儿跟如今的他如出一辙。
兰韵又提到崔诗梧，她难得沉默几秒，坚定地开口：“逝者不可追，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着。您或许不知道，诗梧很爱我，如果她还活着，知道我找到了爱人，一定会很开心。”
聊在这儿，兰韵懒得再谈下去。
总之，他们谁都不会放弃彼此。
年轻人的爱情傻的可笑，又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真，特别难得，所以倍显珍贵。她忽然就不想做恶婆婆了。
江聿川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江千峰办完公务回家，父子俩打个照面，寒暄几句。
江千峰没留他吃饭，只问：“什么时候带人回江氏？”
“……啊？”
江聿川一时没回过味。
江千峰哼：“张洋那小子在自家珠宝店给你订的对戒，让他老子知道了，转头提着礼到家里来祝贺，现在连老爷子那边都惊动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对戒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求婚词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但勇气还差几分。江聿川一碰到崔西柚，就像皮球碰到刺，瞬间泄气了。
他抬眸，江千峰还在等他的回话。
江聿川正儿八经道：“我要娶她。”
是要。
不是想。
他有十足的把握。
江千峰没什么表情起伏，只是点点头，像了却了一桩公事，道：“老爷子那边我自会交代，你确定了订婚日子给家里知会一声。”
这意思便是认了。
江聿川不免大喜，答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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