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真的不疼？”
江聿川隔着纱布给她吹吹，好像被划伤的人是他。
“不疼。”
崔西柚拍戏的时候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经常往医院跑，甚至连石膏都打过，这点算不得什么。她没那么矫情。
两人间的氛围逐渐变的好起来。
自从江南老宅回来之后，这是崔西柚第一次愿意坐下来，用如此放松的态度对待他，江聿川难免高兴，于是趁机问：“下周你进组拍戏，我去探班？”
“好。”
崔西柚一口答应，随即补充道：“但不能耽误你正常工作。”
“嗯。我心里有数。”
外界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因为他们结婚就消停，反而盯得更紧，恨不得天天盼着他们出点什么感情问题，好让这些媒体有八卦可写。
江聿川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将就着吃了点面包垫垫肚子，也没觉得有多饿。
崔西柚看时间不早，打着哈欠回卧室睡觉。
江聿川把客厅的垃圾收拾干净，瞥见桌上没喝完的红糖姜汤，联想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心里犯嘀咕：淋雨了？
他回卧室的时候，崔西柚已经睡熟了。
江聿川把窗户关紧，调高空调温度，转到隔壁房间的阳台上打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便接起来。
小丘打着哈欠，问：“boss，有什么指示？”
“也没什么大事。”
江聿川犹豫片刻，开口：“西柚今天去哪儿了？”
“唔。”
小丘回答：“上午我们有个杂志的专访，结束之后她就独自离开了，没告诉我要去干嘛，不过，采访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听见她跟一个男人打电话，称呼对方徐警官。不知道是不是亲戚朋友。”
徐警官。
徐阳。
江聿川立刻想到崔诗梧的案件，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七年多，真凶早就绳之以法，她还有哪儿可纠结的。
难道，案件又出现什么新情况了？
她在江南老宅的异样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江聿川压下心里种种猜想，闷道：“我知道了。”随机挂断电话。
卧室里静悄悄的，偶尔会有空调煽动热气的轻微响动。
崔西柚却睡得不太舒坦，眉头紧蹙，紧紧地抓着被角，整个儿缩成一团。江聿川曾经在心理书上看到一种说法，这种睡姿的人大多没有安全感。
他掀开被角，放轻动作躺下，从背后搂她入怀。
崔西柚嘤咛一声，翻了个身，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似乎是感觉到爱人就在旁边，她的眉间慢慢舒展开，拱拱脑袋，安心地睡了。
江聿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面庞看，心里却百感交集。
崔西柚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源自于她的成长环境太残酷，她没有感受过真正的被信任和被爱是什么感觉，不知不觉中，为了自保，在心里竖起高高的城墙。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冥冥之中，她早就周围的人推开在城堡之外。
江聿川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个例外。
如果是，他很庆幸。
如果不是，他愿意为之努力。
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
翌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晒在被褥上，崔西柚伸出胳膊打个哈欠，彻底睡醒了。
江聿川正巧端着早饭进来，把桌子支起来，让她在床上吃，接着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不烧了才放心。
崔西柚一觉到天亮，压根不知道自己昨晚发高烧，江聿川折腾到天亮守着她，眼都没合一下。看着到时间了，他起床梳洗到外面买早饭，生怕她饿肚子。
崔西柚扯下一块包子皮，强硬地塞进他嘴里，问：“好吃吗？”
“嗯。”
江聿川点头。
“你今天不去公司？”
“下午。”
江聿川说：“最近不忙，想在家好好陪你。”
“唔。”
崔西柚不知道有什么可陪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难道还不会打发时间么。
磨蹭到中午她才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卫生的时候，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几下。
冥冥之中，崔西柚有了猜想。
她赶紧扔下手里的活儿，跑去查看消息，果然是徐阳发来的，具体的内容不方便在微信中说，他请她下午到警察局详细聊。
崔西柚约定了详细的时间，借口和叶梓外出购物避开江聿川跟着。
到了警察局之后，在会议室坐了一会儿，徐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摞报告，但并不打算给她看。
徐阳解释：“事关案件的内情，我不方便给你透露。”
“没关系。”
崔西柚追问：“那个手机……”
徐阳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有发现，我们会调查江灿，考虑到他的身份比较敏感，等具体的方案下来之前肯定要先将他停职。”
“……”
一时间，崔西柚心情五味杂陈。
她细小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徐阳的眼睛，抛却案件，他格外私人的问了个问题：“你希望江灿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不希望。”
崔西柚知道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很讽刺，明明先前还对江氏痛之入骨，而今只因为她嫁给江聿川，就对江氏的所有人都抱有仁慈心。
如果江灿真的跟这件事有关系……
那她……
不管她如何，事实是，她没有资格替崔诗梧原谅任何人。
崔西柚思绪混杂，向他告辞。
徐阳起身送她。
“你才结婚几个月吧。”
到门口的时候，徐阳突然说。
崔西柚长而卷的睫毛颤抖几下，“嗯。”
江灿一旦停职，江氏势必会闹的天翻地覆。
崔西柚不知道该怎么跟江聿川开口，她有自己的私心，又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更怕真如她设想的一般，江聿川会为了家族利益放弃她。
不管哪种结果，她都会觉得残忍。
徐阳拍拍她的肩膀，亦如七年前那样，以一个前辈的姿态对她说：“希望你能幸福。”
逝者已矣，生者要继续往前看。
崔西柚领他的好意，却道：“逝者如果带着冤屈离开，生者又怎能活的安心。”
或许她现在陷入这种两难境地，就是崔诗梧对她当年选择忘记这件事的惩罚。
徐阳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脸色微变，刚要说什么，余光突然瞥见一抹身影。
崔西柚比他更先发现，抬头往马路对面看。
隔着车水马龙，江聿川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站在马路边，眼角眉梢带着笑，却冷的让人心寒，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崔西柚几乎是下意识跟徐阳隔开段距离，却仍旧觉得毛骨悚然。
这样具有侵略性的江聿川陌生又危险，让她害怕。
绿灯亮起，江聿川随着人潮缓缓走来，在两人跟前站定。
他伸出手，跟徐阳握手，眼底的冷漠逐渐渗透，脸上的表情却维持的很完美，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如同往常般温柔。
“你好，我是崔西柚的丈夫，江聿川。”
“你好。”
徐阳配合地握了下。
崔西柚看着他，心都蹦到嗓子眼，大脑飞速运作，思索一会儿他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江聿川自始至终都没有好奇过她出现在警察局的原因，把人领回别墅，便进书房忙碌工作，直到夕阳西下才露面。
“今天……”
他刚开口，崔西柚便猛地抬起头，紧张地攥住衣角。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江聿川却闭口不提警察局的事情，只是说：“今天妈做了你爱吃的鲜虾水饺，放在冰柜里了，你想吃吗？我去热一热……”
“江聿川。”
崔西柚眼眶又红又胀，“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江聿川对她的态度是意料之中，淡道：“不想说就不说，我不强求。”
“……”
崔西柚哽住。
晚上，江聿川在书房休息，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房间里异常寂静，崔西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在警察局外看见江聿川时，他面上的表情。
太危险了。
令她到现在仍然心有余辜。
在钟表上指针慢慢滑向凌晨两点的时候，江聿川才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去客厅接水的时候路过禁闭的卧室门，想了想，他还是进去。
崔西柚侧卧在床上，已经睡熟了。连睡衣都没换，被子只盖着一角，这会儿估计是觉得冷，整个儿缩成一团。
江聿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把她的外套剥离，附身解纽扣时，崔西柚不安分地扭了下身子，嘴巴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
江聿川给她盖上被子，用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眼尾，那儿有道很明显的泪痕。
“西柚。”
语气百般惆怅。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愿意放下戒备，百分百的信赖他。
—
郦市的春夏天之间衔接的很快，昨天还在穿毛衣，今天就热到必须换上短袖。
开机仪式结束，崔西柚撑着遮阳伞站在人群中，周围乱哄哄的，她一身白色的古装，像遗世独立的白莲。
小丘领了瓶矿泉水递给她，热的直皱眉，说：“这部戏拍得真是时候，隔壁就是汤佳在的剧组，据说是个s级的大项目，她憋着一口气想压过你。”
“嗯。”
“同是仙侠类的电视剧，咱们可不能输给她，我已经联系了拍摄的人员，让他们把路透图拍得漂亮一点，给你提前做宣传。”
“……嗯。”
小丘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用手作扇子扇扇风，问：“太热了吗？”
崔西柚勉强把心思从别的事上拽回来，用手捂住被阳光晒得滚烫的脸颊，点头。
“那……”
小丘左右环顾一圈，说：“咱们先到棚子里躲一躲。”
“好。”
崔西柚出了很多汗，厚重的古装裹在身上让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道具组在布置拍摄现场的后续工作，演员们已经准备就绪。
崔西柚趁着开拍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再次熟悉台词。
她拍戏不喜欢一遍又一遍的返工，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因为个人原因拖累整个剧组的进度，显然，跟她演对手戏的女演员不是这么想的。
在她以“忘词”为借口，第七次要求重拍一条的时候，崔西柚终于没忍住出声指责了一句：“不然，等你把词背熟了再来拍戏吧，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
女演员愣住。
小丘也没想到崔西柚会这么呛人，以前不管合作的对象有多难搞，她始终会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
更何况，这是开拍的第一天，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让对方下不来台……
不管谁对谁错，传出去对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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