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越临近考试，红袖觉得二公子需要应付的交往越多。
今日是二公子与同窗好友一道出来散心，一行人并不止是男子，还有同窗家中未婚的姐妹也得此机会一同游玩，来到城外别院望水亭，夏日炎炎，但亭立湖水中央，亭中乘凉，凉风习习，很是惬意。
其他人去别处赏凌霄花了，红袖跟在戚温安身边多享受了会儿夏日难得的凉爽，这时从桥上缓缓过来一位眼熟的姑娘，是莫家二小姐。
她从紫玉手中接过一只香囊，递给戚温安，“这是送戚公子的熏蚊虫的香囊，上面绣了莲花，书蓉手艺笨拙，不知公子可满意？”
“劳姑娘挂念，姑娘手艺精湛，戚某自是满意的。”戚温安嘴角噙着温和笑意，端着佳公子的架子，温润如玉，几句话就将莫姑娘说得脸颊微红。
“公子不嫌弃就好。”莫书蓉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
两人对坐，静静地看了会湖水风光，莫书蓉蹙了蹙眉，似是想起什么为难的事，贝齿不自觉咬了咬唇瓣，像是下定决定一般开了口。
“戚公子，书蓉有一些话。”
“说了怕公子觉得我多余，但不说又担心公子耽误前程，但思来想去，我还是想说。”
戚温安爽朗一笑，“但说无妨。”
“我听大哥说你与林世子走得很近。”
“确有其事。”
“戚公子就读德成书院，想必当下朝堂局势也略知一二吧，林世子的身份就注定了他是二皇子一派，可二皇子一派的行事作风早就招致不满，听闻公子准备参加乡试，又何必现在急着站队呢？”
戚温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莫书蓉与自己说的竟是朝中之时，沉吟片刻说道，“莫姑娘洞若观火，戚某佩服。”
莫书蓉见戚温安好像是将自己这番话听了进去，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可不能成二皇子党啊！
“谬赞，书蓉一个闺阁女子罢了，只是家父在家中时常痛斥二皇子一派在朝中嚣张跋扈才略知一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书蓉……不愿见你走了弯路。”
莫书蓉最后一句话说得含羞带怯，不敢看向戚温安。
戚温安起身正正经经向莫二姑娘道谢，“多谢莫姑娘好心相告，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戚公子，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公子若想报答书蓉，那就将心思放在八月的乡试上，以戚公子的才学必然名列桂榜。”
“其余的事情，书蓉认为这世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戚温安似乎从这话中品出了什么意味，“莫姑娘冰雪聪明，为人通透，戚某自愧不如。”
站在一边的红袖虽然听不太懂这些东西，但觉得二公子装模作样的本事也是一流，外边端方君子，家里能躺一天，造三碗冰酪，耍无数次流氓。
夏季雨水大，上一刻太阳大得恨不得把人烤成肉干，下一刻乌云翻滚豆大的雨点兜头砸了下来。
今日戚温安和红袖出了书斋，参加了一回旁人提议的曲水流觞，不巧的是，众人刚刚来齐落座，晴朗的天就变了脸色。
主子们找了住处避雨，下人们忙慌慌冒着雨一趟一趟往屋里送布置宴席的物品以及各位来客为曲水流觞带的物品。
这群衣角未沾湿一片的小姐公子哥们端坐着在抱怨今日的雨扫了兴致。
“钱兄何必如此沮丧，”戚温安端起侍奉在桌边的丫鬟倒好美酒的酒盏，与临坐举杯，“这是我特意带来的佳酿，赏雨饮酒岂不是妙哉？”
另一道声音插了过来，是曲水流觞的承办人，“对啊，钱兄，开怀一些，我可是请了碧春楼的大厨来给咱们做菜，可不能辜负他的手艺啊。”
然后向对面的女宾们举杯，“招待不周，可请各位小姐们见谅，周某先干为敬！”
莫书蓉落落大方，“周公子客气了。”
在她的带领下，女宾们纷纷举杯轻抿一口示意。
红袖草草将伞放到一边，先检查了一下食盒有没有湿，免得雨水滴进去浸湿里面的糕点，才递给门口的侍女。
“呀，你鞋子和衣裳都湿了，要不我去吧，”接过红袖手中东西的侍女开口。
红袖把伞撑起来，走下台阶，“无事，我湿都湿了，你就不要再弄湿了，在这侍奉主子们吧。”
说完急匆匆又走入雨幕中。
女子目送水绿色的背影离开，提着食盒进了闹哄哄的屋子。
食盒里的糕点被手脚麻利的丫鬟分别摆放到各桌上。
“这糕点倒是小巧精致，”钱公子捏起新上的糕点。
“书蓉受邀，但对酒实在没什么研究，思来想去，就自己做了点糕点带过来图个新鲜。”
“这竟是莫二姑娘自己做的吗？”朱公子尝过惊讶问道。
莫书蓉迎着他赞赏的目光微微低了低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怕是让各位见笑了。”
“莫姑娘谦虚了，这糕点味道极好，软糯可口还有莲香呢！真是天下美味！”
莫姑娘的哥哥因为莫书蓉受了众人的关注和赞美，不禁很是骄傲，“戚兄，看什么呢？不尝尝？”
看什么？
他在看笨红袖傻乎乎地一趟一趟跑，这是她送过来的，恨不能揪着耳朵骂她一顿才好，在这里弄湿鞋子，打湿衣服，没有办法及时更换衣物，说不准就会感染风寒，烦死了。
戚温安转过头望着盘里被众人溢美赞扬的糕点，要是因为这些破糕点生了病……心中烦闷正无处发泄，莫玉博就问了过来，他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老神在在地随口答了句，“甚好。”
这般反应跟其他人比起来那可真是平淡得要死。
“我还是更喜欢我院中婢子做的水晶糕。”是难吃了些，但红袖辛辛苦苦折腾一回，满怀期待的模样就让人觉得喜欢。
时间眨眼间就到了乡试，茹姨娘院里的人浩浩荡荡去了城外福音寺，就是为了给大公子求个入榜。
青松院的夫人倒是没那么担心，应该说夫人从红袖这问二公子的时候，从没关心过什么考试，什么生意，只问身体。
红袖其实还担心过夫人问起公子考试，她要怎么给二公子圆谎呢，又怕实话实说惹夫人担心，又怕撒谎被看出来，那一阵子见夫人都是好一阵的胆战心惊。
半月之后放榜，报喜人来了戚府，戚家大公子不负所望摘得解元，二公子却名落孙山。
那天红袖跟在二公子身边去看了看铺子，回来发现阖府上下欢天喜地，正原因不明的时候，是茹姨娘先来报了喜。
“温华得了举人，咱们戚府以后就要翻身了。”茹姨娘眉飞色舞地说道，看向戚温安落寞的表情，忍不住笑意更浓，咯咯笑了两声，“温安啊，你别伤心啊，温华得了举人是咱们戚府的好事，姨娘知道你平日里读书也很是努力，学子众多，乡试录取又谈何容易。”
“姨娘说得是，温安今日有些累了，先行一步。”二公子显然是受了挫，低眉顺眼无心交谈下去了。
跟在身后的红袖忍不住跟着心情低落下去，她虽然知道考前二公子不上心，到处吃喝玩乐，多半会考糊，但结果出来，看二公子为此落寞的样子，又忍不住跟着落寞。
走开之后，红袖还能听见茹姨娘娇媚的声线，“平时不上心，靠小聪明得先生夸奖，临到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红袖不免想起隔壁的小安哥，不知他考试的结果如何？
搜肠刮肚找安慰的话，“公子，您……”
戚温安回到了青竹轩，往椅子上一瘫坐，听到红袖开口掀起眼皮，完全没有她想的失望颓废，红袖嘴边安慰的话顿时拐了弯，“想吃水晶糕吗？”
二公子秀眉蹙起，一脸嫌弃，“红袖，你家公子没考过就得吃那玩意受折磨吗？”
“奴婢后来又练了呀，比上回好。”
戚温安听出红袖话里的不服气，女子柔软脆生生的说话声，听在耳朵里有点娇嗔的感觉，他以前特别不明白茹姨娘腔调做作，但父亲偏偏什么无理的要求都一口答应下来。
轮到自己身上，总是会想不知道红袖撒起娇来是什么可爱样子，那臭丫头才不会撒娇，只会硬邦邦地说二公子，这不合规矩。
抬头看到红袖望着自己等回答的眼睛，忍不住先笑了，红袖的一双杏眼也弯成月牙，“那奴婢这就去厨房了。”
“整天就知道糟蹋我，”他笑着数落红袖，根本没有任何威严，又没办法似的甩甩扇子，“去吧去吧，再敢那么难吃，看我扣不扣你银钱！”
肖雨进门的时候，二公子脸上的笑还未散去。
知道左右无人窥视，但肖雨仍压低了声音，“公子，不出您所料。”
戚温安手中折扇展开，笑意稍淡。
“这事应当不是第一次做了，他们做得很严密，公子，我们……”
“不急。”
“属下接着派人严密监视。”
“莫家的二姑娘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得知大公子中举，她很是惊讶，其他就没什么了。”
“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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