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二公子乡试落选之后，便不去德成书院了，看来是放弃了仕途一路，花更多的心思在手里的生意上。红袖跟在他身边，若只是去铺子做事，就会跟着，若是有应酬，就不用跟着了，比如今日，听说跟那边约在万花楼，二公子就让她回来了。
临近天黑，春风跑到青竹轩来找红袖。
“夫人身子好些，这两日打算去福音寺一趟，你帮我转交给那呆子吧！”
春风从袖中取出一只绣着鸳鸯的荷包递到红袖手里。
“这不是昨日的荷包吗？”
红袖最近在跟着春风学绣东西，春风一面教她一面绣自己的，绣完第一个还不满意，又绣了一个，昨天拿了三个让她挑一个最好看的。
一如既往的朽木不可雕的红袖当时觉得这三个一模一样都很好。
红袖知道春风属意孙先生，接过荷包满脑袋问号，“你为什么不自己送啊？”
春风羞红了脸，锤了一下傻乎乎问她的红袖，“笨红袖！”
“这我怎么好意思啊？我昨儿回去想了想，我在意他，又不知道他在不在意我，到时候他对我没有那层意思，我春风的脸往哪放啊？”
“我就想了个办法，你帮我转交给他，拿到了荷包看到图案他就明白。”
“他若是有意，就会收下，若是无意，大概会让你给我送回来吧……反正我不在场，我还会好受点。”
红袖明白春风害怕心意得不到回应的感受，会意地点点头。
“好，到时，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看看他的反应。”
第二日，阳光明媚，红袖找了个时间就去寻了孙先生。
孙先生长得眉清目秀，文文弱弱的，有股书卷气。
红袖与他说明来意，取出荷包交给他。
孙先生口中说着，“麻烦红袖姑娘了，”伸手接过荷包，两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荷包上的鸳鸯图案上。
红袖观察到他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接过香囊，“这真的是春风送我的吗？”
“应当是的，”红袖装作不知情，“昨儿天黑，春风姐姐急匆匆过来找我的，说了让我转交给你就走了，孙先生，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
没等孙先生说话，红袖编好了理由。
“这鸳鸯的样子不是你们说好的吗？难不成春风姐姐拿错了？要不我拿回去等春风姐姐回来问问她？”
孙先生的模样显而易见地有些失落，荷包捏在手里，看着红袖摊开的手掌，显得有点依依不舍，但还是放下了。
“麻烦红袖姑娘了，”这回的声音气力明显比不上刚刚了，眼睛盯着那只浅蓝的荷包不舍得挪开。
“不麻烦，”红袖笑了笑，像是根本没察觉孙先生情绪的变化，背过身却忍不住笑了，孙先生这反应明显是喜欢春风啊。
红袖打心眼里为春风高兴，这香囊回头还是让春风自己跑一趟过来送更好，这层窗户纸还是他们自己戳开吧。
没走两步，红袖就被身后的孙先生叫住了，“红袖姑娘，孙某想了想，要不还是把荷包给在下吧，等她回来，我自己去找春风换。”
孙先生说完这段话只感觉紧张得冒了一身汗，春风的心意，这件事他想自己问清楚。
红袖一转身，孙先生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她看在眼中了，接过又重新回到手上荷包，“孙先生可一定记着去找春风姐姐啊！”
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莫名轻快了，想到明日春风得知孙先生的心意定然会开心得不得了，自己也开心得不得了。
她盼着身边的人都能如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至于自己……捂好与二公子不该有的关系，到时候知情知趣地离府，别碍了眼就够了。
红袖刚到门口，就看见肖雨和闻风站在门口，闻风往院里疯狂使眼色，肖雨一脸严肃地小声和她说，“我们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和公子好好解释，公子在房间等你，快去吧！”
红袖：？？？
当初那件事，红袖确实怪过肖雨，可后来想想，他对公子忠心耿耿，对自己又没有情意，公子的命令，自然会遵守。
毕竟确实有很多丫鬟想通过这种方式攀上主子，若是主子将人收入后院，再有个一儿半女，铁定是姨娘了，在他看来，这确实是她的“福分”了。
红袖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你们京城里的人心思真复杂。
她得了他们的二公子心情不好的明示，胆战心惊地迈进了青竹轩，脑海里想着肖雨说的解释，却是一头雾水。
解释……解释什么啊？她又是哪种人了啊？
红袖从最近的时间往前捋，仔细想可能会惹到二公子的事。
难道是昨晚大半夜二公子醉酒回来满身脂粉味，还要把她喊起来服侍洗漱，当时她气上头摔了毛巾溅了他一脸洗澡水的事？
明明午膳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她以为二公子醉的厉害不记得。
红袖现在自己埋汰了自己一把，她清楚自己没资格管二公子去万花楼和好看的姑娘们饮酒作乐，也没资格生气，所以当时恼了肯定是因为睡觉被人吵醒。
从门口到戚温安的房间，短短一段路，竟让红袖走出一年的感觉，这件事她无从解释，确实是自己不知分寸了，二公子的视线像箭一样戳过来了。
红袖心底默念，卖身契快到期了，快到期了，到期了……
才鼓足了勇气迈进了二公子的房间。
扑通跪地上，垂头认错，语气真诚，“奴婢知错了。”
戚温安喝了一口凉凉的茶水也没浇灭自己心里的火，瞥了眼跪在面前利索认错的红袖，她谨记着自己奴婢的身份，能屈能伸，明明是极为恭敬顺从的模样，可他不满意。
他还能不知道她？认了错，却也不知道错在哪，到头来置气的只有自己。
戚温安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的荷包，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刚才被自己一气之下眼不见为净地扔到一边，他堂堂二公子不稀罕跟旁的人用一样的东西！
枝叶间落下的光斑落在红袖眉目舒展狡黠温柔的笑容上，要不是偶然路过他还没有这个眼缘见一见她算计着勾人的样子呢，你看，那长得歪瓜裂枣，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只会抱着算盘算个数的账房先生不就被她玩弄在鼓掌间。
戚温安的心情从恼火转为烦闷，跟他有什么不好的？
虽然自己肯定不会对她像父亲对茹姨娘一般昏头晕脑，但也会公正对待的，以后若是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会视如嫡子好好教导不会偏颇。
去去去，戚温安赶紧摇摇头，想这些做什么？这个女人根本不想做自己的妾，而她想做妻这事是绝对不能商量的，他不会同意的。
想来她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去找那账房先生吧，戚温安感觉自己猜透了红袖的心思，做不了他的妻子，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个人了。
想明白这一点，戚温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不理解和生气，她的眼光是怎么回事？一个穷酸账房先生有什么好的？
可自己若是直接开口阻止，说不准会引起红袖的逆反心理，越不让她喜欢那人，她就会越喜欢，戚温安能言善辩的一张嘴，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骂她！
“红袖，记住你的身份，你是青竹轩的人，青竹轩的主子是我，只要我不松口你哪里也别想去！”
“奴婢记住了。”
“渴了，换茶水。”
红袖端着桌上的茶水出门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二公子的这回的气有种高高拿起却轻轻放下的感觉，暗自想着自己以后做事要更小心一些。
又是新年，过了年之后，红袖整日都盼着二月的到来。
年前来信，隔壁的小安哥通过乡试，今年来京城参加会试，到时会来戚府看望她，二月初七，门房来了个小厮跟她说外边有个自称是她家乡邻居的公子。
近来二公子为了联络生意上的感情很是繁忙，今日他好不容易歇了歇，但身边肖雨和闻风还在外边。青竹轩打去年来了几个新人，她再出去，也不用担心青竹轩没人伺候。
孟安站在戚府气派的黑色大门门口，往里望只觉庭院深深，奴仆众多，是一户富贵人家，不一会儿从门口过来一个穿着水绿色衣服，明媚皓齿的女子脚步匆匆地过来，望见对方的瞬间，虽然分开多年各自都变了模样，却也是一眼认了出来。
红袖只听小安哥喊了她一声，袖妹，就忍不住红了眼睛，孟安也没比她好哪去，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你长高了，”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又一起笑起来，顿时挥散了初见的生疏和不安。
“婶婶和绿衣都很想你，这是她们让我带给你的。看你应该过得还不错，我回去之后也能给她们一个交代了。”红袖接过孟安手中的包裹。
“谢谢你，小安哥，我也很想她们。”想起家乡的母亲，红袖侧过脸抹了抹眼泪，“家中伯父伯母可好？你如今住在哪？有什么需要的吗？”
“好，一切都好，孑然一身没什么需要的。”
“倒是你，多年不见，袖妹操的心比你伯母还多了！”
红袖了解了一下孟安的住处，又想起自己一心想出来，却忘了出来久了还是需要跟二公子告假，“你在这等我一下吧，我去里面把包裹放下，再跟二公子告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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