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异香
阳春三月的天光正好，燕雀早早地送来了暖意，街道上早已挤满了百姓。不一会儿，代表着出征的队伍从丞相府的方向走来，为首的是一身玄甲、面带银面具的程兮凉。
今日不同上次，所有的人都自觉的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同时还自发的送出了自己的祝福。直到整支队伍都出了城，他们都还围在城门下，目送着程兮凉等人离去。
袁琸站在城楼上眺望着驻南关的方向，绵延的山峦后，藏的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陛下在担心什么？”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站在袁琸的身后，温声问道。
这男子生得一副清冷难近的长相，可是说话时嗓音却温温和和的。跟着袁琸的旁人都离了他一个安全的距离，只有这个人与袁琸靠得极近，袁琸也没有丝毫要斥责的意思。
袁琸依旧还看着驻南关的方向，唇角带着一些笑，“我只是在看，将军这一去驻南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还没走远的程兮凉似有所感，转过头看了一眼城墙，但是回过头之后，除了看不清的人影之外，再无其他。
“在看什么？”余恕骑马走在程兮凉的身侧，程兮凉刚刚的动作他尽数收入眼底，可是他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程兮凉摇头，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一阵心悸，反正她的身后有什么让她战栗的东西。她不想余恕担心，再加上也没看到什么，便一言带了过去，“走吧。”
走出一段路后，余恕问道：“你是在看他？”
“谁？”程兮凉被说得一愣，一时没有想到余恕的意思。
“太子殿下。”余恕直接说道。
程兮凉没料到余恕会提起邱钰宸，赶忙就要否认：“不是……”
“将军还是不要再靠近他了，不然你会被他害死的。”
余恕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程兮凉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躲闪，遂狐疑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余恕急忙否认。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更让程兮凉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追问道：“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是不是谁跟你说了关于邱……太子殿下的事情？”
余恕一开始还满口否认，可是最后被程兮凉问得没法，只得说道：“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这都是为你好。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和太子殿下有来往了。”
程兮凉有些想笑：“不让我有来往，又不告诉我原因，这是什么话。”
“随你怎么想。”余恕垮起脸，“反正话我也给到了，怎么做是你的事。”
说着，余恕便一拉缰绳，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两人刚刚的话并没有被其余人听见，之后的行路上两人也都没有再提及此事，这件事就像是埋在了京城城门外，烂到了泥地里。
大军走了月余才到达驻南关。正如众人所说，驻南关的气候恶劣，不比京城。如今已是三月天，可是驻南关却仍像是在晚冬时节，冷得人遍身发寒。
军中原来的统领将程兮凉领入了她的军帐中。
“将军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军中不比家中，还望将军能够早日适应。”统领一见程兮凉这一副娇滴滴的女娃娃，只当她是和家中闹掰的大小姐，结果被家中的人赶出来，让她在这里体验生活了。想到这，统领的语气就变得不客气起来。
程兮凉无视了统领眼中的轻蔑，对他语气里的敌意也视若无睹，“多谢统领提点了，我刚来驻南关，有很多事情还要劳烦统领告知。”
说完，程兮凉拿出临走前余期尧塞给她的银子，偷偷塞入了统领的手中。有些时候，能息事宁人的事，她也愿意做。同时，她也在心中暗自谢过了余期尧的提醒。
统领眸光一动，暗地里偷偷掂了掂银子的重量。然后下一秒，看向程兮凉时的目光终于好了一些，“你一个女娃娃来这边关，我知道多有不便。但是国有国法，军中也有军中的规矩，行事处处都要小心才好。”
“是，我都记下了。”程兮凉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见程兮凉如此听话，统领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行吧，你先休息，等晚些时候我再带你去见见将士们。”
“好，都听统领的。”程兮凉点头，“不知可否请教统领的名姓？”
统领刚刚被程兮凉的一番话哄得正开心，这时听到程兮凉问话，便毫无芥蒂的说道：“我姓李，字勤川。”
“原来是李统领。”程兮凉见好就收，立刻笑着转移了话题，“那以后就麻烦李统领了。”
“不麻烦。”李勤川将银子收到怀里，然后走到帐篷边，冲程兮凉摆摆手，“那我先走了。”
“李统领慢走。”程兮凉站直，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目送着李勤川离开了帐中。
李勤川没走片刻，帐帘又被人掀开。程兮凉以为是李勤川去而复返，抬眼正要问，结果就看到了一脸郁闷的余恕。
“余小少爷这是从哪受气回来了？”程兮凉笑着问道。
“你还有心情笑。”余恕毫不客气的往桌边一坐，又接过程兮凉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继续说道，“那些人压根就不把你放在眼里。”
程兮凉挑了挑眉，示意余恕接着说下去。
“刚刚那个李什么川的人，他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是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来不来。他那话的意思，根本就是把自己还当成这里的老大了。”余恕怒气冲冲的说道。
程兮凉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却不喝，只是拿在手里，看着自己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杯壁上。
然后，她缓缓问道：“你觉得，如果没有所有人的默许，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又能怎么唱呢？”
“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别人也不希望你来？”余恕看向程兮凉，问道。
程兮凉笑了笑，“是所有人。”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军中呆了十来年的人了，自然不会服我一个新来的小孩子。况且我还是一介女子，他们自然就更加不屑了。”
余恕皱了皱眉，“你知道你还……”
“我还任由他们作威作福是吗？”程兮凉替余恕说完了后面的话。
余恕没出声，默认了程兮凉的话。
“既然能和平解决的事情，那就没必要用生硬的手段去解决。”程兮凉将杯子轻轻搁在桌上，一手托着腮，笑着说道。
“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息事宁人下去，任由他们欺辱？”余恕不解的问道。
“自然不是，如果他们变本加厉，那就……”程兮凉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动作没变，脸上的笑却慢慢收起，一双明媚的眸子也不知何时微微眯起，“让他们知道，这规矩该听谁的。”
先礼后兵。
这个做法，程氏曾经教过她，她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用到。后来余期尧教她，她还是想着自己应该不会遇到。可是如今，她还是希望永远不要用到它。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余恕说道。
程兮凉对余恕笑了笑，“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从建安郡开始，余恕就一直陪着她，在知道她要调查自己的父亲死因时，也义无反顾的跟着她。就连如今她深陷军营，他也还依旧陪在自己的左右。
“其实我一直想问了，你为什么要一直陪着我？”程兮凉看向余恕，“我这里有什么你想要得到的吗？”
“你真想知道？”余恕笑了笑，问道。
程兮凉点点头，一副好奇的神情。
余恕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一开始见你一个人照顾着自己和程夫人，就觉得很神奇。后来程夫人离世，你虽然伤心，却又很快走出来，会让我很佩服。你真的就像一个奇迹一样，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这是什么说法。”程兮凉被余恕的话逗笑了。
“我说的是实话。”余恕对程兮凉的笑声很不满，“我以为我一生就那么过去了，但是自从看到你看淡生死时的潇洒，我就会很羡慕，也忍不住想要试着成为那样的人。”
“丞相府的生活也不错啊。”程兮凉想了想，说道，“丞相伯伯和林夫人对你都很好。”
“他们更多的是愧疚吧。”余恕摇了摇头，想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黯淡了下来。
“他们现在放手让你离开丞相府，也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程兮凉说道。
余恕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余恕突然笼罩了低气压，便连忙说道：“赶了这么多天路，你快去休息休息吧，不要多想。”
余恕点了点头，应道：“好。”
程兮凉将余恕送到了帐外，等余恕走后，她随意的瞥了一眼军中的士兵。只见大家都三三两两的扎着堆在聊天，明明午后的时间，正是练武的大好时光，他们却将时间耗磨在了聊天上。
可是程兮凉如今人微言轻，她知道自己说的话不会有人听，于是她便想到了李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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