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美人玉溪
“我方才趁你入梦,查了查生死录。”苍澜把我从老爹的梦境里拖出来,“好消息是,你确实没死。”
“我知道。”我潸然答,只觉得无数事情一下子涌上来,压得人心慌。
“还有就是,上头十分重视你的情况,毕竟千百年来,也就出了两个你这样的人。”苍澜松手,理了理衣衫。
“我怎么了?”我错愕不已,“谁有我这般倒霉?”
苍澜瞥了我一眼:“知道这么多作甚?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等哪一天你又死了,都会知道的。”
我突然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想必这便是所谓的,心如死灰吧。
“但你因不明原因灵魂出窍,又在冥界晃悠了这么久,按理说,上头的鬼不会放过你。”苍澜背手往前走,我跟在他身后,凝神倾听:“我看你可怜,贿赂了下上头的,让他给你点时间,毕竟你是被人谋杀,大限未至。”
不知为何,此时我看着苍澜的背影,竟愈发感觉,威武高尚起来,仿佛身上还渡着一层金光。
“你得尽快找回你的尸首,若是损坏或遗失了,你便继续跟我混着吧。”
怎么把我的尸体说的跟物件似的?好歹她曾经也是挺鲜明的生命啊——只是现在半死不活罢了。
要完,我不知道玉溪那混蛋把我尸体弄哪儿了!
“对了,你要真能还魂,记得给我烧些纸钱。我可把所有月钱都搭你身上了。”苍澜突然转身,我又一个踉跄,差点给他跪下。
苍澜望着我,唇角抽动,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一口气:“我知你感恩,不必行此大礼。”
不、不是的——苍澜,呸!阴司大人,我真没打算给你跪下,我只是觉着,不知为何,脊梁骨有些凉嗖嗖的。
一回头,我那原本昏昏沉沉的爹,居然醒了!并朝我和苍澜的方向开了个结印,扔了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过来。
那是什么?我拾起,原是一把草。我拿在手上把玩,正想扔回去,却被苍澜拦住了。
“大人,这是什么?”我把草伸到他面前,他尚未来得及回复,只闻老爹的声音由远处飘来,略带慵懒:“拿好了,这是结魂草。”
我转身,爹凝视着我,笑骂道:“好歹是芈疆宫少宫主,没点人样丢不丢脸?”
我却懵了,恍惚惊觉,我是一抹魂魄,怎么可能拿得住东西?而爹……又怎么可能看得见我?难道……
难道说,爹被我气死了吗?
我正想扑过去给我爹哭丧,苍澜再度把我扣下:“你看看你的身体。”他沉声。
我低头,只见自己的虚体若隐若现,能大约看出个所以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被自己吓得颤抖,苍澜舞了舞勾魂锁,缓声:“陆畅,你爹说的对,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
我死死拽着结魂草,只想把它拍苍澜脸上。这个苍澜,句句向着我爹,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爹派来糊弄我的。
“不就是个草吗?至不至于这么严重呀!”我十分不满,甚至想和苍澜绝交,偏偏他是我在阴间唯一的朋友,于是我当下决定,少烧点纸钱给他。
苍澜一巴掌呼我后脑勺上,无奈笑着:“结魂草是个好东西,拿着每次能维持你三炷香的实体……”他顿了顿,挑眉看我,“陆畅,你做鬼做得很失败啊。”
我心口一堵,竟无言以对。难得爹给了我这么个好东西,我还有眼无珠,怪不得苍澜鄙视我。
重要的是,现在有了这颗草,我能跑能跳,能吓唬人,还打不死,何乐而不为?
在这般谨慎关头,我唯一想见的人,是玉溪。我想,我们得谈谈。不管他是嫉妒我性别也好,想在芈疆宫只手遮天也罢,抑或是护了我这么多年,厌倦了,干脆直接弄死我得了,我都得知道,他把我的尸体藏哪儿了。
想到这,我飘到老爹身边,为表决心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女子,绝不给他丢脸。
“爹!”挥手时,指尖穿堂过丝丝凉风,他抬头看我,莫名微笑:“嗯?”
“我一定会把玉溪绑过来,按着他的头,让他给我道歉!”想必我生命中,鲜少有这般大义凛然的时刻,瞧,连爹都愣怔的凝望我,不能言语。
良久,他手中突然开了个殷红色结印,暗光汹涌,带着鎏金般的绚丽色彩:“滚!马上滚!”他厉声。
真是男人心如海底针,明明方才还对我笑,搞不懂,为甚爹总是如此多变?
我同苍澜飘出噬尸洞,身后是噼里啪啦的巨响,我没敢回头,反倒是苍澜要先行一步。他说,这两日陪着我瞎晃悠,丢下了不少公务,怕是再不赶回去,这个月的月钱就没了。
我俩分道扬镳,各奔东西,我把结魂草塞进兜里藏起来,毕竟做鬼,特别是像我这种死穷鬼,切记不可太嚣张。
纵使,我生前够横够猖狂,死后也得守点规矩,人走茶凉,我到底不是昔日的少宫主……
但,这跟我要杀回芈疆宫找玉溪没有半铜钱关系!
芈疆宫的路,我飘过无数次。记得刚做鬼时,一时不能适应,天天趁着半夜,在花丛间抽泣,被人误以为闹鬼,日日蹲守在那儿,盼着吸点阴气,有助武功大成。
事实证明拜鬼并不会增长功力,特别是拜我这种不学无术的鬼,于是乎,过了一阵子,他们便把我遗忘了,又回去混日子。
真是人情淡漠,世态炎凉,明明我活着的时候,他们总是狗腿的围过来,夸赞我小说写的多么美好,他们有多么敬佩。
敢情都是看上我少宫主的身份,故意过来套近乎。芈疆宫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飘入芈疆宫,玉溪的寝殿,这久违的地方,仿佛那个有些赢弱,常年用药的少年,还在这里,在我身边。
他的院子种了许多琼花,花开时,葱绿交杂着月白,花枝随微风摇曳,等候着下一场月满时分。
明明浑身染血,却执意把住处弄得这般高洁,实在有些讽刺。
这么多年,我未曾懂过玉溪,正如他从未表露过真心。
他用他欺世的面容,把所有人隔绝在外。
我等了玉溪很久,久到寝殿外的长明灯,都熄灭了。诺大的寝殿于黑夜中沉沦,我没有心跳,无需呼吸,置若无物般的悬浮在半空中。原来死了,真的什么都不算了。
直至东方吐白,丫头们进来帮他换长明灯芯,他仍旧没有出现。
我等了他一夜,他不来见我,我便去找他,想了想,把结魂草从兜里掏出来,骤然现身在两个丫头面前。
“鬼、鬼啊!”我把俩姑娘吓得一怂,抱在一团乱嚎。
“睁开眼,”我把耳朵捂上,“看看我是谁。”
或许是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们微微眯开了眼:“少、少宫主……”她们跪在地上,朝我行了个礼。
我十分受用。有多久没听见别人喊我少宫主,朝我跪拜行礼?都快忘记当少宫主的感觉了。
“这么久不见我,你们就不会起疑吗?”这群白眼狼,我都消失了这么久,也没有人怀疑一下。究竟是玉溪太有威信,还是我做人太挫败?
“大、大护法说,少宫主云游四方去了,让我们不必担心。”许是感觉我有些动怒,她们低着头,不敢看我。
呵呵……这个玉溪,很厉害嘛。还云游四方……是指我当鬼云游四方么?
“他人呢?”我必须把他挖出来,按着他的头,让他给我道歉。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像是不太敢说出口。
“说!”我拿出了点少宫主的气势。不是我故意吓唬她们,在芈疆宫,太善良的人会被欺负,哪怕是我。所以我爹从小就教导我,不要做个老好人,该收拾的时候,得收拾干净。
小姑娘们沉静了许久,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大护法……大护法在……乞朱楼……”她越说越小声。
我手里的结魂草差点掉地上,只觉得心头一紧,头皮发麻,仿佛血液重新翻腾在身体里,炽烈而灼热。
该死,当鬼当习惯了,突然有了实体,反倒控制不住自己。
乞朱楼,远近闻名的南风馆,俗称——小倌馆。
天呐!玉溪真的喜欢玩男人么?!不不,他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男人玩他。
我越想越激动,什么报仇,什么回魂,都不重要!我要找玉溪!我要看他玩男人!不,看男人玩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美人都好男色!
我冲了出去。有实体就是好,跑起来都带风,而且跑得贼快!
一路奔走,大家看见我有如撞了鬼!真是的,大惊小怪,没见过鬼去凑热闹么?
这一途,可谓是火花带闪电,直至我出现在乞朱楼前,蛮横的撞了进去。逮着人就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可美的男人?银色头发的!”
当然,期间几个不懂事的打手打算把我弄出去。我会怕么?呵,作为一个乱窜的鬼,我认为他们应该怕我。
于是我又把结魂草塞兜里,凭空消失在他们面前,顺带把几个人吓到昏厥。
小样儿,跟我斗,也不看看我是死是活!
我找了玉溪很久,把乞朱楼都穿了个遍。当鬼有个好处,随便穿墙,来去随心。正当我以为那两个小丫头骗我,要打道回府时,我听见了玉溪的琴声。
他极少弹琴,上次弹还是在几年前,他暗杀完青木堂主。那夜后,他弹了三天的琴,整整三日,闭门不出,来来去去重复着一首曲子,我耳朵都快起茧了,跑过去让他停下。
记得那时的玉溪,稍稍欠身,把琴砸碎在青石阶上,满手的血,染透一地琼花。
乌木琴的蚕丝弦应声而断,玉溪把手擦干净,走到我面前。他死死握紧手中的帕子,血涌不止,笑得有些苦涩:“抱歉。”
我纳闷。
“我心有些乱,没事了。”
后来的他,再也不会如同那天般失态,或许那便是我离他真心最近的一次。
今日再次听见他的琴声,莫名有些恍惚。
难道说,他被小倌撩到心乱?所以又开始弹琴了?!
想到这,我无端兴奋起来,撞墙而入,却看见我令我此生难忘的一幕。
男人墨发如瀑,眉眼间带着妖冶与侵略,他轻轻倚靠在玉溪颈间,把玩着他的银发,衣领稍稍敞开,露出光白的胸口。
随后,他顺着玉溪的腰,把玉溪的折扇抽了出来,玉溪低了低头,却并未阻拦。
……这对狗男男,绝对有奸情!
那折扇是玉溪视若生命的武器,虽然我至今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要用扇子做武器!难道看起来会更潇洒么?但不得不说,他这把扇子,天下闻名。
谁人不知,公子玉溪,一把破月,令天下英雄竞折腰。
“玉公子。”男人调笑起来,那声音魅惑得令我都震惊了,他赏弄着破月,“也只有你,才能令这把扇子,扬名天下呀。”
……怪不得乞朱楼把生意做得这样大,敢情这的小倌都这么好看会说话,还如此能挑拨人心。
玉溪停下了手,把扇子夺回,轻声道了一句:“滚。”
男人笑得愈发肆意,我看着这幅大好光景,一时忘记言语。
我就知道,美人都好男色,玉溪绝对是嫉妒我的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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