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晚一刀
凌晨四点，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乞丐在游荡。
乞丐人送外号“晚一刀”，这个外号只在少数同为乞丐的人口中流传。因为少数乞丐亲眼看到过他在夜间拿着刀子游荡，用来打劫落单的路人。
一个乞丐，偶尔兼职劫匪。不知道在别的城市怎么说，总之在醉鱼城这很合理。但很容易翻车，一旦惹到不该惹的人必死无疑。
醉鱼城里没有成群打劫的匪帮，只会零星冒出单独行动的劫匪，或者恶劣程度低一些的勒索者，而且总是昙花一现，蹦跶不了几天。
因为大大小小的公司交错在一起，编织出无形的秩序之网，这张网严密笼罩住整座城市，奉行“和气生财”的四字真言，从不容忍对利益秩序的挑战。
但晚一刀不怕，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谨慎人，肯定惹不到那些大人物。
今天有没有可能成功打劫呢？
他小声哼着歌，缩着脖子四处乱瞄，寻找落单的路人，稀稀拉拉的路灯与他相伴。
凌晨四点很少会有人在外行走，晚一刀边走边找，总算远远地看到一条人影。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谨慎地从远处伸着脑袋观察。
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留了个寸头，一边眼睛戴着个黑眼罩，穿了一条款式复古的藏青色无袖长袍。两条纯黑色手臂露在外面，肌肉虬扎十分夸张，被光线照射到后没有反光，很明显是义体。
晚一刀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不是醉鱼城常见的义体款式，说明对方要么是在黑市换的义体，要么是外来者。
突然，那个人猛一扭头，看向晚一刀。明明还隔着老远，却把晚一刀吓得一个哆嗦。
好强的气势！
晚一刀果断缩脖子跑路，那人绝对是他惹不起的。
他一口气跑出三条街，回头去看，发现那人没有跟上来。他松了口气，并迅速把这事抛到脑后，重新寻找打劫对象。
哼，就不信今天开不了张。
晚一刀续上之前哼到一半的歌，这次明显就顺利起来了，他很快找到一对在长椅上睡觉的情侣。
平时他只打落单者的主意，见到两人同行就会避开，但这次他觉得自己能行，因为这对情侣明显睡死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男方腿挺长，但皮肤苍白，还靠在女人肩膀上睡觉，一看就是只弱了吧唧的白斩鸡。晚一刀最看不起这种男人，碰到了就想欺凌一番。
而女方呢，看着也没什么战斗力。身上盖着几件一看就不便宜的新衣服，单论面料就让人眼馋。
晚一刀果断掏出刀子，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伸手就去拿女人身上的衣服。
他不害怕惊醒这对情侣，一旦两人醒来，他就会往人脖子上架刀子。
希望这对情侣够识相，醒了也装作没醒，那他说不定会突然好心，只拿到衣服就走。
哈哈，可能吗？
晚一刀把自己给逗笑了。他是个什么人，他自己还不知道么？怎么可能拿了衣服就满足啊。
他笑着，手就要碰到衣服，那个靠在女人肩上睡得正香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晚一刀下意识就慌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对方的眼神好可怕。
但是，不过一只白斩鸡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把眼睛染成金色的么，还附带荧光效果，真够闷骚的。这种生来就该被打劫的家伙也敢吓唬爷爷？
晚一刀心里的郁气一下子翻腾上来。大概是刚才就被陌生人吓过一次导致情绪不稳，他突然升起恶念，决定让眼前这个白斩鸡见见血。
他挥刀刺向对方。
郑无决单手一伸，轻轻松松抓住了晚一刀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就让晚一刀疼得松手。刀子落了下来，郑无决用另一只手接住。
“你没长眼吧？”郑无决问，“手这么脏就来碰我们的新衣服？”
坏了，看走眼遇到硬茬子了。
晚一刀一颗心直直往下落。他也硬气，被抓痛了却不喊叫，忍着痛使劲往后抽手。
这种拔河当然是赢不了的，郑无决慢慢加劲儿，把晚一刀的腕骨捏出响声。
“你就把这只手留下来赔罪，怎么样？”郑无决和和气气地问。
这下晚一刀不再只是拔河，开始手脚并用地挣扎。郑无决索性站起来，一把掀翻晚一刀，压制在地上。
“那个。”一直装睡的温以纯憋不住说话了，“可以饶过他，不弄断他的手吗？”
郑无决回头看向温以纯：“你确定？这家伙刚才想用刀刺我。我如果不是这么强，现在恐怕已经被刺死了。”
温以纯纠结地双手握在一起：“我知道，所以……嗯，如果你放过他，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唉？”郑无决笑起来。
他不是被气笑了，而是觉得温以纯有意思：“我先确认一下啊，你是那种会把人情债放在心上的类型吗？”
“如果你不相信我会还你人情——”
“不不不。”郑无决直接打断，“要说人情，其实你送我钱花这件事也是我欠你人情。现在我可以用饶了这人的方式还你的人情，咱们扯平，你看怎么样？”
温以纯毫不犹豫点头：“可以。”
郑无决拿刀的手灵巧一翻，用刀柄抵住下颌，做出思考的动作，说道：“不觉得亏吗？这人肯定不会谢谢你的。”
温以纯低头去看趴在地上的晚一刀。
晚一刀果然没有一点谢谢的意思，双眼恶狠狠地向上瞪着他们。
但她没有关注晚一刀的眼神，而是确认了这个突然的袭击者是乞丐。
“但是对于乞讨者来说，手断了是很严重的事情，很可能就会因此死掉。”
“哦……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担心你会救不该救的人了，因为你确实会救不该救的人。”
“……”温以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好像又被讽刺了，不过感觉不讨厌。郑无决的态度中没有对她的否定，只是在进一步了解她。
就像郑无决说的这样，她确实会救不该救的人，因为她忍不住。
郑无决非常好奇地问她：“如果我今天放了这个人，明天这人就去刺死其他人，你该怎么办？”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确实有可能。
温以纯的视线往旁边飘去。
“这就不敢跟我对视了？”
温以纯只好转回视线：“我没办法保证他会改好，但至少他有改好的可能性。而且就算弄断他的手，也无法保证他明天不去刺死别人。”
“说得对啊，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我现在就刺死这家伙。”郑无决点着头，低头去看晚一刀。
晚一刀咬牙切齿：“你要是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郑无决若有所思：“我小时候这种诅咒就不流行说了，现在又开始流行了吗？果然，时尚是一个轮回。”
温以纯叹了口气。
她已经听明白了，郑无决其实没有杀死这个人的意思，现在东拉西扯的，其实是在等她。就对她这么好奇吗？
“我知道了，让我和这个人说说话谈谈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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