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坊间就都传开了，柳太傅家的姑娘带着一众文臣家的姑娘责辱武将家的嫡女。传的有声有色，连茶楼里的说书匠都编出了一套爱恨情仇故事，说的百转千回的。
杨文婉每日里上午还是要跟着长姐学看账，下午就要去靶场陪着双生姐妹练习骑马射箭。也不知杨国公从哪里找来的几个女先生，家学里最近日日热闹的很。
“妙姐儿，你那琴声还是如此难听。”杨文婧用了午食之后带着几盘子瓜果糕点来了家学。
“长姐，其实我更愿意去靶场跑马，可先生不放过我，我也没法子。”杨文妙摇头晃脑地继续努力弹琴。
“婉姐儿呢，不是说提前来家学适应适应么？”
杨文妙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不是来看我的。”
“婉姐儿刚刚被三叔带走了，说是要考教考教她今日算筹学的如何了。”杨文妤笑着接话。
“长姐长姐，婉姐儿她真的学会算筹看账了么？”杨文妙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咱们家真要出个神童了么？”
杨文婧抬手轻轻拍了杨文妙额头，“偏你话多。”
秋霜园内书房。
“你倒是学的真的不错。再过段时日倒是真的可以帮忙看看账本子了。”杨安摸了摸杨文婉的头，“可惜你是个姑娘家，不然早早就可以扬名天下了。”
杨文婉只得娇憨的笑笑，不接话。
“坊间流传的话本子是谁写的。”
来了来了，就知道自己这个三叔不会无缘无故单单把自己抓来考教课业。
“三姐。”
“谁送出去的。你最好自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省得我一句一句问你。”杨安提起眼前的笔，打算开始写字。
“三姐写的本子，本子上别的没有，只是夸了公孙姑娘，仗义执言，见不得重文臣家的姑娘欺负国公府几个女儿家。二姐找了吕家一个二等的婢女，这婢女与公孙司徒家的一个嬷嬷乃是同乡。只让她将话儿递给了那个嬷嬷，那个嬷嬷又想着法子递话给了那日陪着公孙丽一同进宫的婢女耳朵里。那婢女自己也觉得这种事儿是该宣扬出去，显得自家姑娘为人仗义知礼。现在坊间流传的话本子可不就是三姐写的那个么，至于公孙姑娘自己写的那个，侄女儿也不知究竟是哪个版本。”杨文婉小声嘟囔着“净会欺负人，可不找长姐问呢。”
“呵，还学会当着人前就说小话儿了？你得谢谢你长姐，若不是你长姐，咱们几个老的都不知道这是你的主意。”
“长姐也忒会耍赖了，明明是她和我商议出来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可是长姐去找的二姐三姐行动的，让公孙府出手的法子可是长姐想的，可不关我的事儿。”杨文婉急急撇清自己。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会想要将这个事儿宣扬出去？”
说，怎么说？说自己想着最好能挑起国公府和太傅府的事端？逼着自己的祖父认清武将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还是说自己想着趁祖父闭门养疾的时间逼父亲或是二叔回来侍疾？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要徐徐图之，都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凭什么她做得别人说不得？她即是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还怕什么传出去？她自己都不怕，我不过是帮她宣扬了出去，我怕什么。”杨文婉理不直气也壮的对自己的三叔说道。
杨安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反正不过是几个姑娘家误打误撞暗中帮了自己一把，虽是不太完美，不过也可以了，几个闺阁女儿家，还能奢求她们多谨慎？
“这件事儿你回去告诉你几个姐姐，不要再插手了，我自会处理。下次再做这种事，做过之后记得湮灭证据，不管这证据是物还是人，知道么。”杨安挥了挥手，示意杨文婉可以出去了。
杨文婉出去之后眉头深皱。湮灭证据，什么证据？二姐那边儿派出去传话的丫头本就是心腹，吕家那边儿也不可能出什么问题，公孙家那个嬷嬷更不可能自己说出自己来。那就是三姐这边儿，三姐也不过是写了个话本子。话本子！手稿！自己真是一时蠢，怎的忘了这个事儿！
“贵府四姑娘确实聪慧，是贫僧看走了眼。”玄慧从屏风后头现身出来。
“玄慧，不论婉姐儿是否聪慧，从父亲保了婧姐儿那天起，她就是唯一的选择。她聪慧些，也只会让我们行事方便些，她愚笨些也不过是我们劳累些。她不是长姐，你们也莫想着再出一个长姐了。”杨安脸色不好地捏紧手中的笔“我杨府的女儿家都金贵，若不是不得已，我们不会舍了一个又一个，也请你记得，你们西明寺欠我们杨家可不是我长姐一条命，而是你西明寺上千人的性命！我今日允你在这里可不是让你来教导我杨府儿女的。”
“杨三郎，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倒是如你小时候那般不长进。我要再见一见这位杨四姑娘，她对你没说实话。我要和她再谈谈。”玄慧目无旁人的坐在了椅子上。
“玄慧，你现在是个还在云游的野和尚！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想见谁就见谁，你是不是嫌你自己身上的麻烦不够多！”杨安将手中笔狠狠摔在玄慧面前。
“见过杨四姑娘，贫僧应该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玄慧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叩叩两声敲门声。
“三爷，属下柏石，奉老爷命请您二位外书房一叙。”
杨文婉回到春晖园见了杨文婧之后急急问了手稿之事，却被杨文婧告知送出去的本就是誊抄后的手稿。
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杨文婉回到自己的厢房，多少有些想不通。不过好在现在自己已经走出第一步了，虽是小小不起眼的一步，却也是足够了。接下来就该给父亲二叔各去一封书信了，这事儿若是父亲二叔没人配合，也行进不下去。
杨文婉提起笔，却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开始写起。前身今朝，三十几年不曾给自己的父母写过一封书信，不曾对他们说过什么贴心的话，如今提起笔竟是感慨万千。想写一写那三十年的不易，那三十年的痛楚，那三十年为数不多的欢愉，更想写一写那三十年的孺慕之情。可提起笔却无从落笔。写的浅显了，怕是他们不会在意，写的重了，又怕他们觉得自己成熟的太过。
墨迹滴落纸张，就着泪水渐渐湿透了信纸。
“姑娘，仔细哭肿了眼，头痛。”不知过了多久，含画才上前轻声劝祷着。
杨文婉低头看看湿透了几张纸的信，那就这样吧。
信是写好了的，可是谁会为自己送信？得去求三叔还是祖父？
却说那边儿公孙家，公孙丽的祖父却是恼了的。
“你成日里不出风头惹些麻烦怕是不知道姓公孙是不是？往日里你与柳家姑娘争个长短从没人说你什么，可你为何要掺和进杨国公府与柳家的事儿里头去？”
“孙女儿着实是忍不住了，她柳菀晴不过是有两个姑母在宫里做妃子，凭什么就要高我一头？处处与我作对？孙女儿已是忍让至极了。”公孙丽捏着帕子欲哭不哭。
“就凭她那两个姑姑和两个皇子表兄，她就能在你前头横着走。”公孙司徒到底还是没说重话“你也是十五岁了，该好好拘拘性子了，从今日起，无事你便不要出门了。不论是谁家，一概不准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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