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当晚，长安城宵禁前，城门冲出两匹马，马背上二人皆满身鲜血，手中拿着杨国公府玉牌，自城门处纵马直奔杨国公府。北庭有变的消息瞬间传遍京城。
当夜，杨国公府老夫人递了牌子，带三子入宫，直到夜半二人才从深宫回府。
翌日一早，嘉庆帝下旨，由三皇子带羽林军两万入凉州玉门关，带瓜州府兵直取庭州。庭州节度使可就地格杀。
当夜，杨安就收拾了行囊。嘉庆帝下旨杨安随军。
“杰哥儿，我这一去，你就是这府中唯一的顶梁柱。”杨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是拍了拍杨文杰的肩膀。
“婧姐儿，你是长姐，府内外的事，你要多多帮衬你二叔母。”
“婉姐儿，我已叮嘱过伴鹤，杨府内诸多事务让他事无巨细的告诉你。你们三个要听你祖母的话。”
天未亮，杨安就出了杨府大门。
日子又照常过了起来。年节已是越来越近，杨国公府却丝毫没有过年的喜气。
杨文婉与杨文杰日日泡在外院书房，杨文婉这才知道杨府到底有个多大的网。
杨府自建府起，就被允可私养府兵两千。只是一代一代传下来，已由府兵转换成了暗卫。杨国公身边的甲字级，有负责暗查、暗杀、护卫、传信、调度等等的，各自分工不同。杨成身边有乙字级。若国公爷老去，世子爷身旁的乙字级与老国公爷的甲字级就并为甲字级。而这些所谓的暗卫府兵大都是全国各地的乞儿或是孤儿，由专门的暗卫带回京城，统一训练。杨府在京城外的三座别庄都是用来驯养这些孩童的。
杨文婉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那我房里的婢女，也都是别庄出来的，是么。”
“是。咱们府中大部分婢女都是别庄出来的。夫人们身边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都是不归咱们管的。”
也就是说，前身在自己入宫后，杨国公府别庄里的人还是为着自己送了翠湖和丹朱入宫。那是不是意味着前身有很多的事，都是杨国公府剩下的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人在暗地里帮了自己许多？
连着几天，伴鹤带了杨文婉去了别庄。
杨文婉还未等熟悉府里的诸多事务，年节就到了。
年三十这一日，杨文婧早早地就起来替杨文婉备好新衣。
“这些日子眼看着你又长高不少。”杨文婧难得的脸上有丝笑意“过了年又长大一岁了。”
“长姐这些日子也消瘦了许多。”杨文婉摸了摸杨文婧的手，感觉这些日子两个人连在一起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了。
“也还成，年节里送账册的人多了，甲六人又不在，明里暗里的账对着费时了些。其余的倒也还好。”
“姑娘，前院儿伴鹤寻您。”含棋打断了两姐妹难得的闲暇时光。
杨文婉带着含棋急匆匆地穿过二门朝前院儿走去，没看到身后张嘴想要唤她的杨文妙。
“长姐和婉姐儿最近干嘛了？怎的日日都见不着她俩？这都年三十了，看见我也没说问个好，就匆匆跑前院儿去了。”杨文妙给宋氏请安时撒娇道“祖母，便是天大的事也让她俩过了年节再说嘛。年节不就应该是一家人乐呵呵地在一块儿说说笑笑的嘛。”
“让奻奻陪你玩儿吧。”杨文妤笑着接过孟氏怀中的奻奻，抱到杨文妙跟前儿“省得你总惦记那两个大忙人。”
前院儿里杨文婉听了伴鹤的传话，皱着眉问道“若是派出咱们手里现如今全部的人，想要将他们全部带走，有没有可能。”
“不太可能，怕是会惊动许多人。”
杨文婉略微思索了一番，转身到书案前，埋头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西明寺，今晚你就带上全部的人去西明寺与玄悟大师汇合，他会告诉你们接下来做什么。”
杨文婉布置好了一切后回到岚玉轩，同众姐妹说说笑笑。宋氏虽看出了杨文婉眉间的阴郁，却并没有问出口。
因着杨国公府形势紧张，京城各府年节走动时都有意无意避开了杨国公府，是以杨国公府众人今年难得过了个安生年。也唯有镇南王府陈琳，闲来无事就来杨国公府坐坐。可连着两回都没见到杨文婧，来的也就少了。
到了十五花灯节，宋氏到底还是带着众人去了长安街，说是去飘几个河灯祈求平安。
杨文婉从早上开始就心神不安，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
宫宴结束，各府马车皆奔向长安街时，京城十二个宫门，同时跑出一辆马车。杨文婉看着天上升起的蓝色烟花，知道自己赌对了。
原来，一直跟着吐蕃特使的暗卫们在三十前一晚发现吐蕃使团收拾了行囊，且所住驿站不知何时住进了一队西域行商。趁着年节热闹，每日里去街上采购各种物品，衣食住行样样齐全。杨文婉怀疑吐蕃使团来京的任务已经达成了，只怕是要不辞而别了。
而京都每夜都有宵禁，城门紧闭，他们想趁夜色出城是不可能的，白日里想出城他们的样貌与京城人也相差太多，只怕是刚出城就被人发现了。所以只有十五这三天，趁着这三天没有宵禁，不闭城门，只有这三天他们才有可能出得去城。
而他们不管从哪个城门出去，都要接受盘查。每个门留了一个人，只要发现那个追杀玄慧的特使，就鸣烟花示意，所有人只要朝着那一个方向追那一人即可。
杨文婉陪着众人放过花灯后，一同回了府。回府后杨文婉换了身行头就直奔西明寺而去。
陪着玄悟玄慧喝了两盏茶的功夫，伴鹤就带着人回来了。
“姑娘。”
杨文婉看只有伴鹤一人进屋，不禁皱着眉问道“如何了。”
“西域特使团头目三人都抓到了，几个小喽啰在白日里扮作行商提前走了，估计怕是在半路等着这三人汇合。”
“三人都抓到了？”杨文婉颇有些意外之喜。
“今日晌午伴鹤回来说发现已经跟着那商队走了一批人了，贫僧想着晚上有宫宴，走的定然是使团里的小喽啰，没必要理会。就同伴鹤说了，到时哪个城门发现了吐蕃特使，埋伏在临近的两个城门的人都过去，能抓一个是一个。”玄悟笑着说了声阿弥陀佛。“这都是杨四姑娘聪慧，想的法子好。”
玄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来，总算是有几件好事了。”
“抓到人不难，难得是问出来他们与突厥的协议，以及来京城的目的。只怕这些人没那么容易开口。”杨文婉皱着眉，向玄悟行了个礼“自上次张衡之子的事，怕是杨国公府已经不安全了。尤其是杨国公府如今暗卫所剩无几，恐怕这几人还要放在西明寺。劳住持帮忙了。”
“姑娘，我们的人也去过驿站了，张衡之子，不在。若不是今日被放在行商货物里被带走，只怕张衡之子并没有落入这群人的手里。”
“无妨，审一审总会知道的。”
杨文婉连夜又赶回杨国公府，一夜好眠。
只是第二日一早，因着昨夜没有锁城门没有宵禁，杨国公府的婢女侍卫们都发现整个街上的流民乞儿居然是往日的几倍之多。
杨文婧在岚玉轩请安时提议以杨国公府的名头在城外设几个布施点，杨家几姐妹到时轮番去施粥布衣。
孟氏头一个响应“这是好事，到时银子我这里出一部分。”
“哪里用得到你的银子，走账房的银子就成。”吕氏笑着摸了摸奻奻的头“你那体己银子再过个几年怕是就要被这群小白眼儿狼掏光了，到时候咱们奻奻出嫁没嫁妆了可怎么办哟。”
“那不妨事，等姐儿们出嫁了，奻奻大了，挨家再去要回来去。”孟氏笑着指了指杨文婉腰间挂着的玉球“头一个就要去找婉姐儿。”
“三叔母，你这话可不对了，这可是你当初非逼着我收下的，哪里还可以再要回去的？到时候我给奻奻个更大的。”杨文婉装腔作势地捂住了玉球。
连着三四日，京城里的大户门陆陆续续都在城外开设了布施点。
“皇上还不知晓吐蕃使者失踪的事？”安静了几日的京城，让杨文婉隐隐有些不安。
“属下未曾听到消息。”伴鹤也有些忧心地皱着眉。
“无妨，现如今也管不得那样多了。”杨文婉摸了摸腰间的禁步，才想起今日没戴那玉球。“西明寺那边儿问询出什么了？”
伴鹤摇了摇头。“不过悠然居那边儿运作起来了，如今已有十几位学子入住其中了。”
“今年因着严寒不少地界儿都遭了灾，所以这悠然居才能这么快就招揽到学子。别管因着什么，能运作起来就是好事。”
“姑娘，岚玉轩那边儿珍珠姑娘过来了。”含棋在门外唤道。
杨文婉冲伴鹤点了点头，伴鹤随即隐了身形在屏风之后。
“四姑娘，孟少卿孟大人来了，如今正在岚玉轩，老夫人让婢子过来唤您。”珍珠行了礼，说完就站在一旁。
“嗯，我将这本册子看完。”杨文婉将册子放回架子上时，冲伴鹤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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