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我今日来是想问问柳姑娘，你府上有一位庶出的姑娘单名一个芳字。”
“呵，柳芳？她怎么了？”柳菀晴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都变得有些狠意。
“听说要和我们府上的四叔父成亲。”
“你们府上不就只有三位爷？”柳菀晴挑着眉问道“何时你们还有个四叔父了？”
“呵，陈年旧事了，只因着我四叔父是庶出，又常年不出府，所以京城里没什么人知道他。”杨文婉简单地提了提杨信的事“我今日来是想问问这柳芳为何都要快过了十八了还尚未定亲。”
“你长姐有没有跟你说我为什么会给三皇子做侧妃。”柳菀晴看杨文婉并不惊讶的脸，颇有些意外地说“没想到你长姐连这个也告诉你了，那我说起来就方便多了。当初陷害我的那个庶出女就是她。我出嫁后她被送去家庙一年有余，应当是刚刚回府不久。没想到居然会和你们府上联姻。”
“没有定下来，只不过说是要打听一下这位姑娘的品行，正好我受了嘱托来瞧瞧你。”杨文婉温和地笑着。
“你真像你长姐，她就是那般心软和善之人。”柳菀晴无力地笑了笑。
杨文婉见此情况赶忙起身，就说要走了。柳菀晴并没有挽留。
回了东院儿，杨文婉见着蒋月珍就行了个礼。“我这冷眼瞧着柳侧妃的身子骨这样柔弱，家中又怕是要出事，还得劳三皇子妃多多照拂柳侧妃了。毕竟是三殿下的头一个孩儿。”
蒋月珍挑了挑眉，却并不露声色地说道“都是三皇子府的人，她好我自然看着也舒心，杨四姑娘放心，我定然会好生看顾柳侧妃的。”
“那我就不打扰皇子妃了。”杨文婉作势就要向外走。
“四姑娘不必太着急，我这边儿事儿也都忙完了，劳你走动一趟连口茶水都没喝完，哪有这样儿的待客之礼。走吧，去前头我再陪姑娘聊聊。”蒋月珍极其热情地挽着杨文婉的手臂，将她半扶半拉地带到了议事厅。
蒋月珍拉着杨文婉从北庭聊到京城，从吃喝聊到骑射，连衣服喜欢什么料子都聊了个遍，看杨文婉已是面露疲色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对了，婉妹妹刚刚说柳侧妃府上出了事？出了什么事？可得劝着柳侧妃些，这身怀六甲的，可不能着急。”
来了，不枉费自己陪着她聊得口干舌燥的，装着聊累了的样子。杨文婉皱着眉头，颇为娇俏地说“就上回我们府上不是丢了个人嘛，这满京师都知道了吧。据说是和淮南道的什么事儿有关，旁的我也没听，只听说了太傅府和大皇子。”杨文婉装着无奈地样子说“皇子妃你怕是不知道，咱们府上有个四叔父，是祖父的庶出子，前几日还说出了孝就要娶个柳氏女回府呢。其实想想也挺好的，到时候我来看晴姐姐就方便多啦。”
蒋月珍又问了问关于大皇子和太傅府的事儿，杨文婉一问三不知。后来蒋月珍见杨文婉确实是再问不出什么了，也看她却是疲倦了，就亲自送了杨文婉出府。临出府的时候还约着让杨文婉没事儿多来陪她解解闷儿。
上了车的杨文婉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同乘的丹朱也揉了揉笑僵了的脸旁。
“难怪三皇子妃能以二品的家世压住柳侧妃的一品呢，就这份儿能力怕也是这世间不多得的。”丹朱用力的动了动脸。
杨文婉目光凉凉地，背脊挺直地坐在车里，透过马车帘子不知在看外头的什么。
过了两日，杨安回了杨国公府，虽全身上下安然无恙，却是脸色铁青。
“玄慧说蕲州府牧根本没有审问过他们，甚至连最基本的问询都没有，我赶到蕲州时玄慧等人已经被放了。”杨安看着杨文婉说道“难道说是咱们猜错了？”
杨文婉听了这话，带上杨安就直奔城外别院，去寻舒子成。
“舒子成，我再问你一遍，你们蕲州到底想干什么？”杨文婉寻到了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的舒子成。
“没想到杨四姑娘这样快就知道了这么多。”舒子成看着杨文婉身旁跟着的杨安笑了笑说道“杨兄居然真的是杨国公府的人，更没想到杨国公府居然听从一个十岁小女娃娃的。也算是老天不帮我们。我们只是想让朝廷修堤建坝，只想过安稳太平的日子，我们有错么？！已然走到这一步了，输了就是输了。多说无益，杨四姑娘，在下舒子成只一颗头一条命，要，拿去就是。但是我蕲州、我淮南道、我江南道死伤的无辜百姓就在天上看着你们，看着这腐败龌坏的朝廷是怎么一步步走向衰亡的！”舒子成说罢，居然直挺挺地闭着眼站在那里。
杨文婉和杨安彼此对视一眼，杨文婉的眼中除了惊讶就只剩下疑问。而杨安倒是多少能体会舒子成的感受，就用眼神安抚了杨文婉。
杨文婉带着一脸的不解转身出去了，只留杨安和舒子成在一处。
“姑娘可是不解。”甲大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跟在杨文婉身后。
“我能理解他想要为百姓出头的心，可我还没说什么呢，他怎么就一副要慷慨赴死的样子了？”
“姑娘，这些日子来属下陪着子成先生的时间比较久。子成先生是个胸怀天下不可多得的好官。属下不敢说子成先生的学识有多高，文采有多么过人，可属下敢说，子成先生确实是个能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甲大不知想起了什么，对舒子成颇有些惺惺相惜地意味“属下知道，姑娘聪慧，手段比之老国公爷也并不差什么。属下只希望姑娘若是在做自己的事的时候能顺道帮上子成先生一帮。”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不会帮他？”杨文婉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甲大被问的愣了愣。
杨文婉承认，在自己眼中淮南道的事只是自己用来离间大皇子与三皇子的砝码，可既然答应过舒子成，自己就一定会尽全力帮他达成他想要的。
杨文婉没有再为难甲大。
不知杨安与舒子成聊了什么，杨文婉用完午食二人才出了院儿。
“杨四姑娘，子成往日里多有得罪。”舒子成见到杨文婉就先道了歉。
杨文婉没有避让地点了点头。
舒子成诚恳地问了问杨文婉对淮南道一事的打算，杨文婉当着杨安的面儿，将自己的打算说的清清楚楚。
“婉姐儿，你确定蒋丞相那里会有所动么。蒋月珍虽是嫁了三皇子，可近两年瞧着蒋丞相反而想走保皇党的路，与三皇子府并不亲近。”杨安对蒋丞相这边儿颇有微词。
杨文婉也想过用还是不用蒋月珍，可这回去三皇子府，杨文婉明明白白看得出来，蒋月珍受到的宠爱远不如柳菀晴。更何况自己还刚刚透露了杨国公府要与柳府联姻的消息，蒋月珍势必着急了。柳府本就官位高于蒋家，柳菀晴与三皇子又是自幼相识，再加上如今柳菀晴身怀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柳府再与杨国公府联姻了，那蒋月珍在三皇子面前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子妃，一个得宠得势的侧妃，只怕蒋月珍到时就是想坐也坐不住了。若此时蒋府收到消息淮南道的事与大皇子有关，而大皇子背后还有半个柳家，就冲这半个柳家，蒋月珍也会不择手段的。而且，蒋月珍才是那个最有可能劝说三皇子彻查淮南道的人。
可杨文婉并没有与杨安等人多做解释，只是笑着说“咱们本就志不在蒋府，若是他们能为这事儿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自是再好不过，可若是他们不开口，也无伤大雅。”
过了两日，杨文延先带人回了京。据杨文延说根本没有走到长江边，只入了淮南道就遇上大批灾民，蕲州府城更是快要人满为患，自己带了些受灾最重又伤亡惨重的几个县的人回来了。杨文延怕流民入京太惹人注目，就将众流民分散开安排在了京郊的几个村子里。
杨文婉派人送信给悠然居，让他们可以动起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学子间纷纷传言淮南道大水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朝廷每年数万辆白银拨下去，长江的堤岸上却是连个培土的人影都见不着。等传言不过三两日俞传俞烈，有一日清晨，太白楼和悠然居的大门口被人贴了许多张告示，都是淮南道一事的。大理寺当日就派人撕了那些莫须有的告示，且派人严守太白楼与悠然居。
经查证是悠然居的几个学子所为，等大理寺的人去悠然居拿人时，居然发现那几个学子的卧房生活所需一样不少，却满屋血迹。而悠然居里同住一层的学子和来往较多的学子证实，那几人都是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在掌柜的那里留的祖籍也都是淮南道。
一时间学子之间众说纷纭人心惶惶。而百姓之中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杨文杰就在这个时候赶回了杨国公府。却并没有带回舒子成所说的那个长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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