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早上杨文婉收拾了洗漱之后精神就有点儿不太好，可也还是强撑着去了岚玉轩请安。
　　出了岚玉轩，杨文婉就见着伴鹤站在门口，杨文婉强打了精神去了外院书房。
　　“姑娘，明日一早国公爷就进京了。”伴鹤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说就是了。”杨文婉精神不济脸色显得苍白的多，面无表情时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憔悴之感。
　　“国公爷让属下先回来与您说一声，明日国公爷要带着活着的几人入宫。您让属下带回来的尸体属下带回来了，可国公爷不允属下送到四爷...杨信府上。”伴鹤半跪下“请姑娘责罚。”
　　“无妨了，我早就意料到了。尸体怕是都臭了吧，今晚找人将他们都埋了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两日，再回来我身边。”杨文婉揉了揉额角“柏石那边儿怕是也要重新安排了。”
　　伴鹤悄声退去，在外院遇到了往书房去的杨壹。二人点头示意，擦肩而过。
　　“你说皇上今儿个朝议了江南道总刺史一事？那可曾打探到几位皇子都说了什么。尤其是大皇子一派。”杨文婉接过杨壹递过来的信。
　　“大皇子似乎有意想将黄侍郎外调此职，可听说被二皇子拦下来了。”
　　杨文婉皱着眉，好似在记忆里寻找着这么个人。“黄侍郎？看样子他是打算跟着柳府大皇子一派走了。”
　　“也有人说，大皇子三皇子都想为镇南王府二爷举荐此职。”
　　“呵，这个就不必说了，皇上又不是失心疯了，让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兵驻岭南，一个统管江南。”杨文婉想了想，又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该不会这个失心疯一样的点子真是这位二爷自己搞出来的吧？”
　　而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陈栋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大皇子的人与三皇子的人居然合力向皇上举荐自己为江南道总刺史。陈栋脸色铁青，这无疑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自己本就有意朝大皇子靠拢，大皇子的人出来举荐自己还情有可原。可三皇子呢？自己不过应他几次邀约，一块儿喝了几回酒，怎么三皇子的人也站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皇子自己暗地里与三皇子是有往来的么。按着大皇子的多疑性子和暴躁脾气，只怕是自己有得解释了。
　　三皇子那一边也在下朝之后说这件事儿。
　　“殿下，您真的觉得大殿下会为这个事儿疏远镇南王府二爷么。”
　　三皇子嘲讽似的笑了笑“怎么可能，不过是趁机逗弄逗弄大皇兄罢了，谁让他往北庭伸手了呢。别说父皇不可能把江南道交给他，就是有可能，本殿也要让它变成不可能。派人去蒋丞相府知会一声，明后日全力举荐京兆府府尹。”
　　“京兆府府尹是个纯臣，他去江南道于我们而言无益。”
　　“他走了，空出来的地方不就有用了。”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殿下，慎王求见。”
　　话说回杨国公府这边儿，杨安在伴鹤走后不久就去了书房。
　　“准备的人还用得上么。”杨安看着杨文婉的脸色皱着眉“怎得脸色这样差。”
　　“先备着吧，看看我父亲回来怎么说。”杨文婉长长地舒了口气“昨夜一夜没睡。”
　　杨安刚想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想起了杨文婉与她父亲之间那说不明理不清的乱七八糟事，也跟着叹了口气。
　　杨文婉觉得好笑“三叔怎得也愁开了？”
　　“你父亲不容易回来一回，这次他回来你同他好生将话说开了，父女间哪里就有什么深仇大恨了。”杨安劝慰道“便是有，为了国公府，你二人也该放下成见。”
　　杨文婉苦笑着一直点头。
　　午食用了几口，杨文婉就去睡了。不过片刻，杨文婉仿佛又置身在三年前祖父的灵堂之上，父亲冲自己挥鞭子的样子再次重现，杨文婉瞬间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额头全是汗，真姑姑并着含棋等人围在自己身边，眼里满是担忧。
　　杨文婉的脸色更加苍白，真姑姑替杨文婉号了脉。
　　“姑娘，您本就重伤初愈，切忌不可多思多虑，婢子给您开些安神的药，您喝了好好睡一觉。若是晚食前醒了，就再用一遍。莫怪婢子啰嗦，姑娘若是长此以往，于寿数而言定会百害而无一利。”真姑姑脸色沉重，拿了纸笔写了方子，就亲自出府抓药去了。
　　杨文婉却看向窗户外面，天气越来越热了。这有些闷热的天气总让人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晚食前杨文婉醒了会儿，吕氏却是在内室坐着，看见杨文婉醒了，忙走上前几步。
　　“二叔母怎得过来了。”
　　“听二门上的嬷嬷说真姑姑出去给你抓药了，我又想着你今早的脸色就极差，就抽了空过来看看。”吕氏脸上满是慈爱“不要想太多，家中这样多的人，总归都是向着你的。”
　　杨文婉又用了碗燕窝，再次喝了遍药，又躺回了床上沉沉地睡去。
　　天未亮，杨文婉就醒了。脸色看起来比前一日强了不少。
　　去岚玉轩请安时杨成身边跟着的人就送信儿过来，说是已经入城了，要先去宫里，等述职之后就回府了。
　　宋氏赶紧让人重新准备了早食，打算等会儿杨成回来时再用一些。
　　结果等到临近午食，杨成也还没有从宫里回来，众人也就各自散去，等着杨成回来再派人挨个院儿通知就是了。
　　杨文婉存着避开杨成的心思，就说了自己用完午食要用药，午休可能时间会久一点儿。虽明显能看出宋氏的不满，可宋氏还是点了头，让杨文婉养身子为主。
　　杨文婉一觉睡醒，才听含棋说杨文婉刚睡下，杨国公就回府了。因着在老夫人那里留了话，含棋也就没叫醒杨文婉。
　　“那我父亲呢，还在岚玉轩？”杨文婉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穿衣。
　　“是。”含棋想为杨文婉梳洗一番，却被杨文婉挡住了。
　　“无妨，也并没有太乱，就这样儿吧。”
　　杨文婉带着含棋，思绪有些复杂地进了岚玉轩。
　　杨成比起三年前，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样威武挺拔。
　　杨文婉看着杨成的同时，杨成也在看着杨文婉。原本还算和煦的面色，在看到杨文婉的时候将那一丝笑意收了起来，就那么同杨文婉一坐一站地彼此对视着。
　　“父亲”杨文婉先移开了眼神，向着杨成行了一礼。
　　杨成点了点头，跟着移开了视线。“听说你近来身子不好，既是坐了病，就仔细些将养着。”
　　“这父亲关心。”杨文婉说完，退后一步，站在人群最外围，甚至离着最小的杨文斌都还有近一步的距离，显得格格不入。
　　杨成皱着眉想说什么，却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
　　杨文婉不知道自己进来之前是什么样的，可自杨文婉进来之后，整个岚玉轩就特别奇怪的沉默了起来。
　　即便是宋氏与杨成说话，将话头抛给了杨文婉，杨文婉也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应付了事。几回下来，岚玉轩内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
　　杨成看杨文婉的那个样子，就有点儿想发火，可到底忍住了。
　　“婉姐儿若是没事儿，随我来书房一趟，有些事我要问你。”杨成先起身。
　　杨安赶紧拦在了杨成身前“长兄风尘仆仆刚回京，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说就是了，不必如此着急。”
　　“我此次留京最多半月，更何况我也不累，既是有了时间，她也是刚睡醒，精神头儿也足，就没必要拖着了。”杨成侧身让过杨安，直奔外院而去。
　　杨文婉见杨成离座而去，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向着宋氏等人一一福礼之后才跟了出去。
　　“延哥儿，你跟着去瞧瞧。”宋氏皱着眉看着杨文婉的背影。
　　吕氏和孟氏也彼此交换了个担心的表情。
　　令杨成没想到的是当杨成走进外院书房，伴鹤和杨壹就一边一个守在了门外。等到杨文婉进了书房，伴鹤替杨文婉开了门，又替杨文婉将门带上。
　　杨成站在书案里，背对着杨文婉负手而立，好像墙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直不肯转身。
　　杨文婉也就站在堂前，头也不抬地盯着自己的鞋面。
　　“婉姐儿，三年不见，你不仅人大了，能耐和脾气也都大了不少。”杨成先开口“跪下吧。”
　　“噗嗤”杨文婉笑出了声儿。杨文婉没法不笑，这两日杨文婉偷偷想了许多回，自家父亲看见自己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是让自己跪着。唯一有那么一个自己的妄想，是关切的让自己赶紧坐下。果真妄想就是妄想。“父亲你让我跪，是以什么身份说的？以杨国公的身份的话，我是家主，跪不得你。以父亲的身份的话，做女儿我错在哪里？”
　　杨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那你打算和我以什么身份说话。”
　　“这取决于父亲。”杨文婉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做女儿的自然是想以晚辈的身份和您话话家常就行了。”
　　杨成握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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