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
第二日一早，庄头就派人送信儿，说是慎王在马场等着。
一旁伺候的真姑姑却是有些担心“姑娘，您近日怕是真的需要少操劳些，您的身子远不如从前，经不起这样的日思夜虑。”
杨文婉脸色苍白“知道了，等今日见过慎王殿下之后我就安心休养了。”
真姑姑不再劝，丹朱将粥端到杨文婉面前“姑娘，咱们昨日出来的急，您常用的燕窝这边儿庄子上没有，已派了人回府去取，今早您先将就着这银耳粥。是庄子上的厨娘起了大早熬制的，闻着味道倒是不错。”
杨文婉伸手接过了碗。“闻着是比在府中吃得药味轻了许多。”说完，盛了一勺放进嘴里“嗯，甜而不腻，味道倒是不错。”
丹朱松了口气，笑着说“姑娘若是喜欢，让厨娘多备着些。”
杨文婉用了碗粥，气色瞧着好了许多，也就加快了脚步向跑马场那边儿去了。
慎王在看到杨文婉第一眼，就皱了皱眉。“四姑娘的气色怎得这样差，可看了太医？”
杨文婉摇了摇头“不必那样麻烦，中毒灼伤了肠胃，只得慢慢将养。殿下怎得来得这样急。”
“我听说你从杨国公府独身一人搬出来了，想来问问是不是因着我的事...”
杨文婉笑着打断了慎王的话“殿下想多了，您也瞧见了，天气太热，我的身子颇有些受不住，出来住纯粹是想着这边儿比京城府里凉快许多。”杨文婉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什么，正了神色。“殿下正好过来了，我也想问问殿下，可去找过三殿下了？”
“三皇兄说要想一想。”慎王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四姑娘中毒一事是我治家不严，未曾早早阻止古丽公主参与大皇兄的事，四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开口就是，我定鞍前马后尽心尽力替四姑娘达成。”
“说到这个，殿下是何时发现古丽公主与大皇子私底下有往来的？又是如何知晓古丽公主将毒给了杨信的？”杨文婉转开了话头。
“你给我的那份名单，被人动过。”慎王负手而立“我问过我的长随，他说我不在的时候只有我母妃带着古丽公主进过我的书房。而我母妃是从来不会碰我的东西的。”慎王转了转指间的扳指“至于古丽将毒给了杨信的事，纯粹是个巧合。成亲后，我就将府中明里暗里的侍卫加了一倍有余。杨信派人上门取毒药之后被我府上的暗卫跟踪到了杨国公府侧门。”
杨文婉没有说话。二人一站一坐，各自许久不曾开口。
“今日我既是来了，就去马场跑一跑吧，也许久没有专心跑一场了。”慎王先开了口。
杨文婉点了点头，陪着慎王往马场方向走去。
刚出门，就见着等在门外的刘彰。
慎王回过头去皱着眉，未出声地询问着杨文婉。
杨文婉微微笑着“刘公子嫌京城里头闷的慌，来这边儿玩儿玩儿罢了。”
刘彰给慎王见礼之后，进一步上前“慎王与四姑娘这是要去哪儿？若是要跑马，带我一个如何？”
“本王只是在京中待的憋闷，来跑马的，既然刘公子也是来跑马的，不如就一道去跑一圈儿？”慎王带着刘彰，由庄子上的人引路往马场方向去了。
杨文婉原想跟在后面，可一旁的真姑姑朝自己使了使眼色，杨文婉就开口冲前面的两个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就先回房用药了。”
慎王点了点头。
刘彰还想说什么，却被慎王说不清的眼神憋了回去。
“姑娘，庄头刚刚派人来送信儿，说是二夫人带着三姑娘正在往这儿来的路上。”真姑姑在慎王等人看不见背影之后向杨文婉小声嘀咕着“据说是今儿个一早吕老夫人去了国公府，未坐多久就回府了。二公子亲自去送了吕老夫人回府。”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杨文婉挑了挑眉。
“婢子临走前与岚玉轩的翡翠说过，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大可去春晖园交代给紫书，紫书会去前院儿通报给杨壹。”真姑姑低下眉眼。
“嗯。”杨文婉点了点头，却没说真姑姑做得对错。
没有多久，吕氏就带着杨文妙急匆匆地进了杨文婉住的院子。
吕氏的脸色颇有些难看。“婉姐儿，最近这些日子让妙姐儿住在你这里可好。”
“发生什么事了。”杨文婉轻声问道“昨儿个不还好好的么？”
杨文妙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外祖母今儿个早上来府里头，说是要为国子监祭酒安祭酒的嫡次子求娶我，我母亲就成了这个样子。”
“国子祭酒？安妃的兄长？”杨文婉皱着眉“四皇子的母家为何突然想要与咱们府上联姻？”
只见吕氏阴沉着一张脸“我那庶出的三兄家的嫡女吕灵要被送进宫采选，只怕这是想要用我的妙姐儿给她铺路。”
“那叔母是个什么意思。”杨文婉站起身，走到吕氏身边，安抚似的拍了拍吕氏的手背“叔母莫急，不过是些小事。”
“不是安祭酒家不好，而是我不打算拿我的女儿去给谁的富贵铺路。也不知父亲母亲都在想些什么，怎得非要搅和进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里头。”吕氏皱着眉，满心的怨怼。
“其实说起来，这两年冷眼瞧着四皇子远远不如之前那般出彩了，甚至隐隐让我有了种退出了争斗的感觉。”杨文婉向着门外望去，眼神飘得有些远，却又让人从里头看出些凉意。“也有可能是因着这两年三皇子越来越出挑的原因，倒把四皇子衬得没那么急功近利了。”
“不论是为些什么，我不愿把我的女儿因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理由，送进了这家或是那家。”吕氏颇有些说不通的意思。
“可叔母，便是为了杨国公府，三姐也是没有选择余地的。”杨文婉看向吕氏的眼神有些平淡的过了头“三姐可以不为了吕府出嫁，可若是咱们府也有了这样的需要呢。”
“婉姐儿，你不必听母亲的，我早就有这个准备，将来嫁谁不嫁谁，你们做好决定，我就嫁了。”杨文妙抢在吕氏前头说道“母亲，你在这上头还不如二姐通透，嫁给谁都不是咱们自己能说了算的，可将来过什么样的日子却是我们自己过得。你应当对你自己的女儿有信心才是。”
吕氏原本越皱越紧的眉头在听到杨文妙的一番话慢慢松了开来。“你二姐说这话，母亲倒是信的，你说这话出来，你觉得我能信么。”
杨文妙吐了吐舌头，却实实在在缓了吕氏的焦躁。
“二叔母若是信得过我，让三姐先在我这里住些日子，我找人去了解了解具体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我总觉得吕老夫人不至于为了吕灵搭上三姐就是了。”杨文婉笑着安抚了吕氏。
“我母亲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可我父亲与我说得分明，吕灵是想入宫博条出路的。有这话在前，我很难不多想。”吕氏颇有些无奈。
杨文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既然我要陪婉姐儿住在这儿，那我跑马去了。婉姐儿你与我母亲聊就是了，我不在这儿添乱。”说完，就往马场那边儿去了。
杨文婉没有拦着杨文妙。与吕氏又说了一番话，吕氏就急匆匆要回府了，杨文婉原还想留着吕氏一道用午食，却被吕氏推拒了。
“我来得及，得了信儿就跑到你这里来了，妙姐儿的东西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我现在回去，让妤姐儿带着妙姐儿的东西过来，让她们姐妹俩陪你住一段时间。”
杨文婉点了点头，真姑姑又紧着列了个单子，列出了庄子上缺的东西，让吕氏回去的时候一道带过来。
吕氏走后不久，庄头就过来询问杨文婉这午食要摆在哪里。
“就上回那个回廊那里吧，微风吹着，别有一番滋味。”杨文婉顺带提了一嘴“早上那个银耳粥还有么，到时候再给我上一碗。”
庄头笑着下去了。
“姑娘，我先去厨房瞧瞧。”真姑姑跟着庄头就走了。
杨文婉在饭桌前等了会儿，慎王、刘彰和杨文妙就并肩走了过来。杨文婉瞧着刘彰与杨文妙一左一右跟在慎王的后面，倒是颇有些般配。只是远远这么瞧着，慎王的这幅皮囊倒是好看的紧。青色长袍衬得他格外的挺拔，眉眼中透着一股子的冷冽。不过看着长得倒是与嘉庆帝不太像，应当是像他母妃成修仪多一些。
“用饭吧，这庄子上厨娘的手艺倒是不错。”杨文婉端起碗。
“你今儿个怎得用的不是燕窝？”刘彰撇了一眼杨文婉的碗，开口问道“可是庄子上燕窝不够了？”
慎王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筷子。
杨文婉笑着放下手中的汤匙，解释道“庄子上的燕窝不是我常用的，真姑姑怕我用坏了肚子，这才用了银耳粥。不过庄子上的厨娘手艺极不错，我早上用过一碗，这不又让人煮了来吃。”
“明日我让人送些过来。”慎王拿起筷子，先伸向了桌子上的菜。
“不必不必，不麻烦慎王。”刘彰转向杨文婉“等会儿用完午食我就回城，刘府那边儿有不少燕窝，我母亲又不太喜欢这东西，我回去给你带些过来。”
“不必麻烦了的，下午或是明日我二姐应当就过来了，我二叔母已是回去准备了，到时我二姐就会给我带过来。”杨文婉笑着拿起汤匙。
众人不再言语。杨文妙眯着双眼，不时地看看刘彰，再看看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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