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
大皇子直到出了宫门，才狠狠地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低声念叨“杨国公府、陈泓昼，这笔账，早晚我要与你们算回来。”
刚刚出了宫门没多远，大皇子就见宫中传信的太监骑着马朝着三皇子的府邸方向而去。大皇子坐在马上，勒紧了手中的缰绳。
另一边，刚刚受教了的杨文婉，强撑着用了点儿晚食，没等用药就沉沉地睡去了。
过了两天，国公府派了马车来别院接杨文妙与杨文婵，杨文婉与杨文妙也就跟着一道回了府。
杨文婉原想带走别院的厨娘，可谁知道那厨娘一家老小都在别院里头做事，不愿与家小分开，杨文婉想了想，也就多给了些银子，没有强求。
“姑娘，您走了这些个药材布匹可要带回去？”庄头小心翼翼地问。
杨文婉想了想“布匹带回去吧，毕竟是慎王的心意，那些个药材捡些得用的带回去，其余的好生收起来。往后每年夏日我怕是都要来住个几日了。”
真姑姑担心庄头带的人不懂药理，不会照看那些药材，就打算晚一日回国公府，将别院的珍贵药材收拾停当再回去。
杨文婉也允了，就带着其他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到杨国公府，杨文婉与众姐妹一同去了岚玉轩请安，反倒是宋氏颇为惊讶，开口问道“婉姐儿怎得也一同回来了。”
“别院住着哪里都好，只许多事办起来不方便，总要让人城里城外的跑，索性我就跟着回来了。”杨文婉笑着向众人行礼。
难得的杨文韬居然规规矩矩地向杨文婉行礼不说，张嘴四姐闭嘴四姐，让杨文婉颇有些惊奇。
“被你父亲狠狠地揍了两回，现在倒是懂事多了。”宋氏刚说完，杨文韬就在宋氏看不见的角落里冲杨文婉咧了咧嘴。
杨文婉看着杨文韬那龇牙咧嘴的怪模样，笑着说道“还是揍得轻，就该教他几日下不来床，他才会长进些。”
结果这话一出，整个岚玉轩都没人说话了。杨文婉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不多时，杨文婉借口要用药，先出了岚玉轩，回了春晖园。
上了朝回到杨国公府的杨成听说杨文婉也跟着回来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称知道了。杨文延倒是去了趟春晖园，看杨文婉脾气温和地练着大字，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倒是杨文韬从家学里头跑出来寻到杨文婉，张嘴就要银子。
“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杨文婉一边让含棋拿了钱袋子，一边好奇地问着。
杨文韬扁着嘴说道“还说呢，都怪四姐你。你倒是图个清净跑了，父亲每日里逮着我就说我。不但揍了我两回，还让二叔母降了我的月例银子。我现在每月只有三两的月例了。父亲还说若是我再闯祸不受教，要禁了我的月例银子呢。”
“你都干嘛了，被罚得这样狠？”杨文婉原想递过去的钱袋子，又收了回来。
杨文韬满脸不高兴地看着杨文婉说道“不就是前几日我跟着孟府的几个小儿去了城中的一家私塾，与几个人打赌输了些银子。这事儿不知怎么被父亲知道了，父亲非说我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不就把我罚了。”
杨文婉皱着眉，也有些不赞同。“小小年纪，赌几块儿糖果蜜饯倒是可以，怎得赌银子了。”
“还不是孟府的那几个人，非说咱们府上没银子，不富裕。”杨文韬嘀咕着说道“哼，小爷有银子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玩儿泥巴呢。”
杨文婉皱着眉给了杨文韬几块儿碎银子，哄着杨文韬出去之后派人将杨文韬身边的几个长随和伴读都叫进了春晖园。
“你们说是那几个读私塾的孩子家里穷，韬哥儿故意救济他们？”杨文婉皱眉看着几人，心中虽有些不太相信，却没有为难他们。“含棋，你带着他们去前院儿，等我长兄回来了让他们自己说给我长兄听。”
含棋带着几人下去了，翠湖难得的开口问道“姑娘，不与三夫人通个气儿么。”
杨文婉摇了摇头。
过了两天，杨文婉去账房拿账本册子，遇上了从外头回府的杨成。
杨文婉没有避开，反而上前几步，行礼。“父亲。”
杨成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了书房。
当天下午，安祭酒夫人带着那位三姑娘来了杨国公府。吕氏特地派人叫上了杨文婉。
安夫人笑盈盈地伸手拉着杨文妙，对着吕氏说道“前些日子我家这个庶女与我姨妹家的女儿去你们府别院的事儿，还请二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我那姨妹已是带着她女儿出府另寻了住处，这不是，特地带了我家三姑娘来给各位姑娘赔个不是。”
杨文婉听着这话，颇有些不舒坦。“安夫人说得哪里话，三姑娘只是去寻她哥哥，给我们赔什么不是。”
安夫人被杨文婉的话说得一愣，手上拉着杨文妙的劲儿也松开了些，杨文妙顺势抽出了双手。
“安夫人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安三姑娘与贵府表姑娘只是去了别院寻了安二公子，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何来赔不是一说？”杨文妤也趁机拉着杨文妙站回了原位。
安夫人也是没想到，明明已经说好了要议亲，莲姐儿做的事儿也着实是让杨府姑娘的面子上不好看，怎得又不受这赔礼了？
杨文妙看着有些发愣的安夫人，笑着开口“安夫人，贵府的二公子与他表妹之间无论有什么事，都与我杨府无关的。”
安夫人瞬间听明白了，杨国公府这是压根儿就没想着让自己带庶女过来赔礼，而是要莲姐儿与自家次子划清关系。可自己要怎么说，本就是打算将莲姐儿嫁给自己的儿子的，可自家孽子不同意，死活要娶杨国公府的二房姑娘。前两日刚答应了自己的姨妹与莲姐儿，等杨文妙入了府，就将莲姐儿抬了贵妾。这要是现在自己给划清了界限，将来岂不是要打自己的脸？
吕氏看着安夫人的脸色变化不断，伸手递了杯茶给安夫人，颇有解围的意思。
“安夫人可能不知，我们府上嫁女儿也好，娶媳妇儿也罢，有个条件就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不知安夫人可知道？”吕氏说出的话，却并不那样温和。
安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冷了脸色，起身告辞了。
前院儿的杨成听说了这事儿，并没有说什么。倒是看着前院儿里慎王送来的一车药材皱着眉。
而慎王府里头，却远不如杨国公府这般平静。
“殿下，此次采选可要选两位侧妃入府。”古丽刚得到九月采选的消息，就冲进了慎王的书房。
慎王面色不改地合上手中的书，抬头看向站在书案前一脸气冲冲地古丽。“父皇若是有安排，本王便是想推也推不得。”
原本蓄着一股子气的古丽被慎王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散了满身的力气，满眼失望的看着慎王。“殿下怎么就变了呢？是古丽还不够努力么？殿下究竟想要古丽做什么，能不能告诉古丽？古丽曾经做错了的事，也愿意去弥补，可殿下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冷着古丽了？”
慎王看着一脸失望的古丽说不出话。是古丽不够好么？不是的。是自己渐渐起了野心了，想要的越来越多了，而古丽唯一的错就是她回纥公主的身份。如果自己真的想要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古丽是绝对不可能陪伴在自己身旁的。
“公主想要什么。”慎王站起身，走出书案。
“我不想你有侧妃，可以么。”古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期盼。
慎王摇了摇头“公主，你现在是中原的王妃，不是回纥族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有些事，明知得不到，就不要强求了。”
古丽公主听了这话，脸上失望的神色渐渐消散，眼中积起泪。“那我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我是你的王妃，我的要求并不过分。”
慎王深深地看着古丽，轻轻抬起手，擦掉了古丽脸上的泪。“公主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古丽脸上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求你的温柔以待，不求你的全心全意，只求一个我们之间的维系，这也不可以了么？”
慎王知道，古丽终究没有选择自己给她的路，将自己和她各自逼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分叉路。
“好。”慎王放下自己的手，闭上眼不再看古丽公主。“可公主要记得，这个孩子是你自己求得。他只能是古丽公主的孩子。”
古丽浑身像脱了力一般，轻飘飘地瘫坐在地。“殿下，真的就这样不喜古丽么，那当初为何要娶古丽。”
“本王早就对公主说过，本王想过与公主琴瑟和鸣，是公主想要的太多。就像身为皇子不能选自己要娶谁，公主不也为了回纥族放弃了本王么。”慎王没有扶起古丽。
古丽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抬起头，睁大了双眼“殿下什么意思。”
慎王摇了摇头“本王没有任何意思。不过本王还是劝公主一句，若是真的有了本王的孩子，将来不论咱们两个谁成事，这个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若是没有牵绊，古丽公主永远都是古丽公主。”
古丽坐在地上许久，才缓缓开口“殿下可曾对古丽动过半分情意。”
慎王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坐回书案里，拿起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古丽公主起身，满脸泪痕地看向慎王“不论殿下信是不信，古丽是真的曾经对殿下动过心。至于孩子，是古丽妄想了，请殿下忘了吧。九月采选若是府中要进侧妃，还望殿下提前告知古丽，古丽也好提前做准备。”
说完话，古丽蹒跚着走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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