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呵，国公爷，我有些后悔要送我的孙女儿进宫采选了。若是将来遇上你家这个四姑娘，只怕是要被你家这个姑娘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吕尚书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杨成看了看老狐狸似的吕尚书，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算计“那我劝尚书大人就算了吧，婉姐儿从出生起就是被定下了要去那里的孩子。而且，慎王殿下对她有意。”
吕尚书有些意外地看向杨成。
“尚书大人，我是个武将，不喜也不屑你们文臣那套委婉说辞，咱们两家既是亲家，将来也打算做通家之好，那我就不瞒你。将来不论登上大位的是谁，杨国公府总要有人入宫。”杨成看向吕尚书“若尚书也有意，大可也等一等。”
吕尚书却摇了摇头。杨国公府镇守一方疆土，即便将来压错了宝，新皇登基看在北庭的面子上也会放杨国公府一马。可吕府不同，文臣想要出头，靠的不过是皇上的心意罢了。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先将宝压下去，将来德胜时再想靠上去，那怕是要难如登天。
杨成见吕尚书摇头，也就不再开口讨论此事，反而将话题岔开放到了慎王如何能入主江南上头去。
回了春晖园的杨文婉告知了真姑姑两日后要入宫参宴的事，真姑姑就去提前准备了。杨文婉又让人将要送给陈琳郡主的添妆礼装好，等中秋过了就派人送过去。
等到了中秋这一天，杨文婉早早地就起了，由着含棋和真姑姑给自己梳洗打扮。
等杨文婉去岚玉轩请安，杨成早已收拾妥当等着杨文婉了。
“今日只你自己入宫，一切都小心谨慎些。”吕氏面上有些担忧“虽说你规矩上从不出错，可那宫里毕竟不是旁的地儿，自己多注意些。”
杨文婉点了点头。
杨成骑马陪在杨文婉的马车旁，一车一马向着皇宫去。
“可知为何今日宫宴连你二叔母都不得入宫。”杨成先开了口。
“不知。”杨文婉扶了扶发髻间被马车颠簸着滑出来的发钗。
“皇上有意为七公主招婿，你长兄二哥皆在皇上的意向内。”杨成低声清了清嗓子“若是进宫后有人问起...”
“便说二叔母与二哥过了中秋怕是要随您北上。”杨文婉透过车帘看向自家父亲“我听三姐说了，您打算带二哥去北庭。”
“嗯，这般说辞倒也过得去。是你二叔想让你二叔母去北庭，你若是有时间也劝劝你二叔母。伊州那边儿的杨府由着个妾室做主也太难看了些。”
“可转过年家中长兄二姐三姐相继娶妻嫁人，二叔母哪里走得开。”杨文婉收回了目光，将脸转向一旁，杨成在马车外看不清杨文婉面前的神色。
“等你长兄娶了妻，让他带着你长嫂去庭州，换你母亲回来照拂妤姐儿和妙姐儿的婚事就是了。”杨成不甚在意地说道。
“呵。”杨文婉终是没忍住，冷笑出了声儿。却被一旁的翠湖摆弄茶杯的声音压了过去。杨文婉睨了翠湖一眼，到底没有再说出什么冷嘲热讽的话。
到了宫门外，杨成骑着马去了另一处宫门，留杨文婉自己站在满是女眷的延禧门。
不多时，吕府女眷也到了。杨文婉与吕尚书夫人见礼之后聊了几句，听了吕氏没来的缘由后，吕老夫人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其余并未多说。
令杨文婉没想到的是吕灿吕秋都没有跟着入宫，反而是吕灵这个即将进宫采选的庶出女跟在了吕老夫人身边。而吕灵的目光自看见杨文婉起，一时半刻都没有离开过杨文婉的身上。
“杨四姑娘看样子是大好了，这气色可比上回瞧着红润了许多。”吕灵笑嘻嘻地冲吕老夫人说道“祖母可不知，上回我见着杨四姑娘可吓坏了，那脸色灰败难看的很。”
“难为吕姑娘还能记着上回见着我是什么样子。”杨文婉说完，退后了一步与吕老夫人和吕灵都拉开了距离。
这时四周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朝着宫门的另一边儿看去。
杨文婉也跟着向自己来时的路望去，不多时，泰昌公主府的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直达宫门前，才踢踢踏踏停了下来。
扶着泰昌公主下马车的，赫然就是自己前几日刚见过的范敏芳。
“杨四姑娘，公主让您过去。”一个跟在泰昌公主身边伺候的婢女径直走到杨文婉这里。
杨文婉与吕老夫人说了声，就跟着那婢女走到最前头，一左一右站在了泰昌公主的身边。
这时杨文婉才发现，范敏芳不仅着装打扮甚是隆重，面上的胭脂眉黛只怕是也用了不少。整个人显得端庄大气不说，原先瞧着有几分异域感的眉眼都变得柔和顺眼了许多，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清冷孤傲之感。
“芳姐姐今日瞧着真是漂亮。”杨文婉笑着赞美。
范敏芳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福了一礼，冲杨文婉笑了笑。
不多时，宫门大开，宫里头出来几顶软轿，泰昌公主并着几位老夫人都上了软轿先头走了。
“芳姐儿是头回进宫，她母亲身子不适未能进宫，今日就劳烦杨四姑娘多多照拂芳姐儿了。”泰昌公主说完话，就放下了软轿的门帘，被人抬走了。
杨文婉还是冲着动身的软轿应了声是。
送走了泰昌公主，杨文婉与范敏芳就等在宫门一旁，等几位皇子妃先行。
杨文婉没有抬头，一直低着头等着几位皇子妃过去。却被范敏芳拉了拉衣袖。杨文婉不得不抬起头。
柳菀晴站在了杨文婉面前。
“杨四姑娘别来无恙。”柳菀晴身后跟着个嬷嬷，怀里抱了个小男孩儿，应当就是三皇子的长子了。
“劳柳侧妃挂念，一切安好。”
“那就好。”柳菀晴说完，就走了。
柳菀晴过去后不久，身着一袭红衣的古丽公主也走到杨文婉面前。
“杨四姑娘面色好多了。”古丽依旧眨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
杨文婉的笑意也比之前深了些。“劳慎王妃记挂，身体已无大碍了。”
古丽转身而去，面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无踪。
等到几位皇子妃都过去了，杨文婉就带着范敏芳插进了各府夫人姑娘之中，不言不语地随着人流向前走。
这中秋宫宴，以赏菊为主，柳贵妃将命妇们都聚集在了西内院。
进到院子里，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菊花，一团团一簇簇的，五颜六色，倒是美得紧。
杨文婉带着范敏芳认识了几个有些往来的姑娘后，二人就寻了个角落里坐着，躲躲清净。
二人尚未说几句话，一个宫女模样打扮的人就寻到了这里，说是柳贵妃寻杨文婉与范敏芳。
杨文婉与范敏芳跟着那宫女来到柳贵妃跟前儿，柳贵妃身旁站着其他三妃与泰昌公主。
“哟，这就是姑母藏了许多年的芳姐儿吧，可真真是个美人坯子，也难为姑母能藏得住了。”柳贵妃伸手唤了范敏芳过去。
柳贵妃先赏了范敏芳一对儿镯子，其余三妃也各自给了些物件儿。
杨文婉没什么反应地站在那儿，不言语不抬头。
安德妃先打破了杨文婉这边儿的清冷气氛。“这是杨国公府的那位四姑娘吧，近前来让我瞧瞧，听说前些日子遭了大罪，身子骨儿可好些了？”
杨文婉不得不走近安德妃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回话“回娘娘话，一直用药，已是大好了。”
“好了就好，花骨朵儿似的年纪就受了大罪。”安德妃从袖间褪下一只镯子，给杨文婉套上了“我也是头一回见你，这镯子就送你带着玩儿玩儿吧。”
柳贵妃等人却像没看见似的，并不表示。
杨文婉没有推辞，笑着谢过了安德妃。
等柳贵妃与范敏芳寒暄够了，才像是想起杨文婉这么个人。
“哟，瞧我这记性，杨四姑娘小小年纪又是大病初愈，在这儿陪着咱们这样久怕是要吃不消了。”柳贵妃转过头对杨文婉说道“不然杨四姑娘你就先退下吧。”
杨文婉面色不变，恭敬地向众人行礼，打算离去。
“哎，对了，杨四姑娘，今儿个你们府上可就你自己过来了？”柳贵妃又唤住了要走的杨文婉。
“回娘娘的话，家中叔母姐妹走不开，依着祖母的意思也是要小女在家待着的，只父亲说了，这好歹是个宫宴，贵妃娘娘再怎么着也是现在后宫里头位分最高的，让祖母多少给您个面子，这才让小女来的。”杨文婉目光坦诚地看着柳贵妃。
“呵，这么说来，让你杨国公府的女眷来参加宫宴还委屈你了。”柳贵妃立时就要发怒。
“这倒是不敢的。二叔母原也说了，岂能对皇室不敬，本是要带着家中姐妹一同来的。只不过家父过几日要回北庭，而家中二叔来了许多封信催着二叔母去伊州，说是伊州杨府无主母，由个妾室当家做主算得什么，非要二叔母带着二哥与家父一同北上。二叔母正在家中忙着一些琐事，委实不得脱身。”
杨文婉的一番话说完，整个花园能听到说话声儿的夫人姑娘都瞬间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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