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柳贵妃涨红了脸，安德妃有些不知所措，王淑妃挑了挑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又紧忙拿起帕子遮了。柳贤妃倒是不痛不痒的样子，连多看杨文婉一眼都没有。泰昌公主皱紧了眉头，颇有些不赞同地看向杨文婉，想要开口说话。
杨文婉却一脸天真地看向柳贵妃问道“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怎得脸这样红？”
不知在角落里偷听了多久的大皇子妃这才慌慌张张出来，急走到柳贵妃身旁搀扶着。
直到这时，三皇子妃与四皇子妃也才匆匆露面，各自站到了自己婆母的一旁。
“杨四姑娘，你还不跪下认错！”大皇子妃开口定了杨文婉的罪。
杨文婉睁大双眼，天真地看向柳贵妃“贵妃娘娘，臣女句句属实何罪之有？”
“藐视皇威，还敢狡辩？”大皇子妃说着，就朝一旁站着的嬷嬷使眼色。
杨文婉伸手制止了要上前一步的江清，反而自己再往前走了一步“家中叔母琐事繁忙不得入宫就算是藐视皇威了么？那是不是家中有带品级的夫人没有参加宫宴的，都算藐视皇威？”
“诡言狡辩！”大皇子妃发生呵斥道“来人！”
“咳咳。”一旁的泰昌公主轻咳了两声，面色不虞地看向大皇子妃“大皇子妃这宫规怕是要再好生学一学了，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妃了，居然连这点儿规矩都不知道？皇宫内院，可不是你大皇子府。”
泰昌公主的话音一落，原还蠢蠢欲动的嬷嬷们看到大皇子妃的嚣张气焰被压住了，瞬间偃旗息鼓。一时间花园的这一角除了微风吹动，其余各人都像是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是孙媳逾矩了。”大皇子妃咬着牙认了错。“只杨国公府这位四姑娘气焰委实嚣张的很...”
“娘娘，臣女只是实话实说也叫气焰嚣张么？”杨文婉收起了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反而挂上了一脸的委屈。
一旁看着的众人各自在心中对杨国公府的这位四姑娘有了褒贬不一的评价。
“杨四姑娘确实算不得气焰嚣张，只是四姑娘，下回说话可莫要这样直白了。”柳贤妃看了看日头，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姐姐，时辰要到了，咱们差不多该入席了。”
柳贵妃盯了柳贤妃一会儿，收了刚刚那套面红耳赤的样子，平复了几口气，笑盈盈地请着泰昌公主往殿内去。只不过周围的人都听得到柳贵妃紧咬银牙的声音。
范敏芳错开几步，走到了杨文婉身旁。
“四姑娘，你怕是又要惹我祖母不快了。”范敏芳眉眼带了丝笑意“我祖母最不喜欢整日里惹是生非的姑娘。”
杨文婉冲范敏芳眨了眨眼“巧了，我平日里最是安静不惹事，按着芳姐姐这样说，泰昌公主早晚会喜欢我的。”
两句话，将二人之间这两回见面的生疏冷硬之感打消了许多。
进了大殿，杨文婉与范敏芳自然而然坐在了一处。
整个宴上，杨文婉只提起筷子翻了翻面前盘子中的菜，一口没有送入口中。一旁的范敏芳见此，将柳贵妃赏得一碟子糕点夹了几块儿放到了杨文婉那边儿。
杨文婉捡着用了半块儿，便没有再动筷子。宴席散了后，杨文婉就打算同一些品阶低的命妇一同告退，却被柳贵妃留了下来。
坐了一小会儿，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面上带着面纱的姑娘就从殿后的角门出来了。杨文婉知道，这位七公主到底出来了。
“这位是七公主，与芳姐儿一般大的年纪，也是被咱们皇上如珠似宝似的藏了这十几年呢。”柳贵妃当着殿中不少命妇的面儿笑呵呵地介绍着。
杨文婉就听着一旁传来了声嗤笑。不用看也知道，是柳菀晴。
“本公主今儿个只是听说三皇兄的柳侧妃头一回带着孩子入宫，特地赶过来瞧瞧。孩子呢？这可是三皇兄的头一个孩子，快抱出来让我瞧瞧。”七公主话语间满是急切。
一旁的柳菀晴与坐上的柳贤妃脸色都变了，柳贵妃倒是看戏一般的并不接话。
蒋月珍笑着出来打圆场“七皇妹不知，这奶娃娃还小，觉多。你小皇侄此时正在贤妃娘娘殿里睡着呢。”
“呵，这位是三皇嫂吧，怎得，你自己都不曾生过孩子，倒是挺懂孩子这些事儿的？无妨，睡着了叫醒就是，他皇姑有厚礼相送，少睡会儿算不得什么。”七公主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狠意。
“孩子还小，经不得这来回折腾，七公主要不还是算了吧。”柳贤妃笑着对七公主说道“若是公主有什么火气，冲着晴姐儿发了就是了。”
柳菀晴咬紧了唇，苦苦忍着。她知道，如今她没有柳贵妃娘娘做后盾了，而柳贤妃也确实是个不得宠说不上话的，这一遭，还得自己顶着。“公主殿下若是还记恨着当年妾身的年少轻狂，妾身在这里给公主赔个不是。还望公主高抬贵手，孩子还小...”
“这都是说些什么呢，吾只是要给未见过面的小皇侄见面礼，怎么就扯到陈年旧事上了？”七公主走下台阶，扶起柳菀晴，悄声附在柳菀晴的耳边说道“柳侧妃，咱们来日方长，慢慢玩儿。”
柳菀晴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克制着自己想要挥出去的胳膊。
高座上的柳贤妃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眼露寒霜的看着七公主“来人，去将小公子抱过来，给他皇姑瞧一瞧。”
柳菀晴抬头看向柳贤妃却没有说话。
一旁的嬷嬷应声而退。
七公主顺着柳菀晴的身边走到了范敏芳的面前。“姑祖母府上的嫡长女也果真是貌美，难怪被人藏了这样多年。只是不知这样好的容貌将来得配什么样儿的人才配得上。不然让贵妃娘娘给你指桩婚事？”边说，竟还伸出手想要摸上范敏芳的脸。
“呵，吾府上的事，何时容得你多嘴了？”泰昌公主语调冰凉地开口打断了七公主“有那闲功夫不如好好修修身养养性。”
“姑祖母这话儿可不就左了么。这修身养性都是那起子丧夫老妪该做的事儿，吾这年纪轻轻的，合该是寻个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时候。”冲着泰昌公主说完话，七公主又转向面无表情站着的范敏芳“真论起亲戚来，吾该叫范大姑娘一声表姐的吧。不若表姐这回就让让表妹？”
整个大殿上的人自七公主出来后就都有些云里雾里的，可杨文婉却是听明白了。而一开始不明白七公主敌意何在的范敏芳听到这句话，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范敏芳明白了个中缘由，面色就松缓了许多“担不得七公主一声表姐，不过公主想要臣女让些什么东西大可以告知臣女，臣女若是无意中真的抢了公主什么东西，尽数归还了就是。”
七公主的眼角却浮起一丝笑意“范大姑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么？”
范敏芳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七公主转脸看向杨文婉“这位就是杨国公府的四姑娘吧，听说伶牙俐齿，很得你长姐真传？”
“担不得伶牙俐齿四个字，只是话说得利索了些。”杨文婉的脸上恰到好处的带了点儿笑。
“那可真是利索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无妨，日后有的是机会讨教你的这张嘴，咱们也不急。”七公主说完便打算转身回高位之上。
“公主说得哪里话，臣女担不得讨教二字。”杨文婉不软不硬地回了七公主一句。
七公主不知为何突然暴怒，转身掐住了杨文婉的脸。
一旁的江清顺势就要上手，却被翠湖拉住了，指了指杨文婉垂在腿边摇着的手指。江清又迅速回了原位。
“杨四姑娘可真是我见过话最多的姑娘家，日后可要好生改过，莫得将来咱们若是同住一府了，惹得家里成日鸡飞狗跳。”七公主的手指渐渐用力。
杨文婉面对着七公主，七公主本就比杨文婉大了五岁有余，将杨文婉挡得严严实实。杨文婉脸上浮起一丝嘲讽，努力的用口型一字一字说道“丑、女、无、颜”。
一旁站着的范敏芳看得清清楚楚。
七公主的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就要落在杨文婉脸上，高位上的几个娘娘同时惊呼出声。范敏芳直接伸手，拦下了七公主的那一巴掌。
七公主怒目瞪着范敏芳“谁给你的胆子敢拦着本殿！”
杨文婉依旧没有挣扎，再次笑了笑，在几个娘娘没缓过神前，用仅仅只有她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你永远也入不了我杨国公府的大门。”
范敏芳皱着眉看向一而再再而三激怒七公主的杨文婉，手却没有收力，牢牢地抓着七公主扬起的那只手。
这时，殿外传来了几声孩童的哭声。
七公主暴怒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松开了捏着杨文婉脸颊的那只手。范敏芳顺势也就松开了钳制七公主的那只手。
一旁站着的柳菀晴和蒋月珍却是高高地提起了一颗心，连上位坐着的柳贤妃也瞬间皱紧了眉。
“今日是个好日子，本殿先放你一马。杨四姑娘，下次再这样不识时务，本殿可就不客气了。”七公主说完，迎向殿外进来怀中抱着孩子的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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