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笑了

　　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全体跑完3000米后，终于盼来15分钟的休息时间。

　　“为什么那个女孩子可以不参加军训？”严烨猛灌了一口水，擦擦流到脸颊的汗珠，问旁边的林奕阳。

　　“听说是身体不太好。”小胖摘下帽子甩头发，汗水四溅。

　　林奕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树荫下的那个女孩。军训期间她扎着高马尾，看起来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精神饱满的。只是神态变了，眼角没了笑意，说话时嗓音低沉略带嘶哑，整个人都黯淡了。她这几天大多数时间都是抱着膝盖坐着发呆，她内心一定很难过吧。好想为她做点什么，好想让她笑一下。

　　“羡慕也不用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小胖调皮地晃了一下林奕阳。

　　“这哪是羡慕，是看上人家了吧！”严烨打趣地说着：“我看她长得也就一般，还整天面无表情的。不可爱。”

　　“别乱说。”林奕阳缓过神来，赶紧低下头慌乱地整理早已绑得很严实的鞋带，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在滚烫的地板上。我该怎么跟她打招呼呢？她还记得我吗？

　　突然手机震动，何森发来一条信息：“林粗心，大学生活怎么样？”他看着手机屏幕，久久不回复，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夏萌的变化告诉何森。其实，林奕阳知道夏萌对何森的感情。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眼神会出卖她。遗憾的是，何森心里有另一个她。而他因为那女孩的一个电话，就申请了调职。在他为爱情不顾一切的时候，手术室里的医生正竭尽全力抢救夏萌。最后，林奕阳回复了三个字：“挺好的”。

　　“哗啦啦......”酝酿了很久的暴雨，终于倾向大地。训练场上女生的尖叫和男生的欢呼响成一片，大家纷纷往教学楼跑去。瓢泼的大雨拍打在树叶上，再落到夏萌身上，惊醒了正神游的她。抬头看向远处，同学们在四散逃跑。她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枯草，向前走去。任由雨水打湿头发、衣衫、鞋袜，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在狂奔躲雨的其他人看来，她就是个傻子。可夏萌觉得，狂奔的人才是傻子。这么大的雨，怎么跑都会湿身的，这里距离可以避雨的建筑还有800米。

　　奔跑对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个疯子，他往反方向跑。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夏萌面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他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水珠，说：“跑啊夏萌！”夏萌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高高瘦瘦，嘴角微微上扬就露出深深酒窝的男孩，雨水滴落在他鼻尖上便四处溅开。

　　“前面也在下大雨啊。”夏萌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着。

　　“可是.....不跑的话，衣服就会被淋湿。”林奕阳被这双大眼睛盯得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奔跑的人，衣服也湿透了啊。”她指着远处站在屋檐下正拧衣服，甩头发的人群说。

　　“至少要尝试一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林奕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快速地回头拉起她的手腕直接往楼下跑去。雨水借助他们奔跑的冲击力，狠狠地拍打在他们身上。夏萌被雨水迷糊了眼睛，无法睁开。两旁快速倒退的大树，右前方奔跑的迷彩服，两人急促的喘息，还有被紧紧握住的手腕......这一切，让她脸颊发烫，有点无法呼吸。跑了大概一半的路程，夏萌就已经开始感到晕眩，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用力挣脱被禁锢的手腕：“我......我......我跑不动了......我不能......跑......”林奕阳停下来，看见她马上就要倒下，一侧身就把正大口大口吸气的夏萌扶住了。

　　瓢泼的大雨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无情地洗刷着大地。小道上的雨水汇成了小溪，正流向低处的操场。林奕阳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夏萌，“我.....我背你回去。”他用手扶着夏萌，拉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然后转身蹲下。还在大口喘气的夏萌，便顺势伏在了他身上。林奕阳背着夏萌一边前进，一边环顾四周想寻求帮助，然而雨水太大模糊了视线。她艰难的喘息刺痛着他的心脏，而他颤抖的身躯，艰难前进的步伐却温暖了她的心房。

　　在教学楼躲雨的严烨和小胖看到雨中缓慢前进的两人，着急得四处借雨伞。借好雨伞回来，两人已经像个落汤鸡一样站在教室在教室走廊拧衣服了，吸饱雨水的衣衫沉甸甸地坠着，雨水顺着衣角往下淌......林奕阳伸手进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捏一下，水立马从包装袋里挤了出来，只好尴尬得看着夏萌。

　　“你们还好吧？”小胖上前打破了两人之间快要凝固的空气。

　　“远仔，你有纸巾吗？”林奕阳看着正在拧干头发的夏萌，伸手问小胖要纸巾。

　　“我一大男人没事带什么纸巾啊！”小胖一脸嫌弃地说着，“我问问那边的姑娘去。”

　　“我有。”站旁边的严烨说。林奕阳接过纸巾转身就递给了默不作声的夏萌。

　　“谢谢.....”夏萌接过纸巾，低声道谢，原本苍白的脸颊，突然涨红了。林奕阳看到她害羞的模样，更加心动了，却又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幸亏他有一个情商很高的舍友。

　　“同学，我叫宁致远，我有点小胖，你可以叫我小胖！”

　　夏萌被闪现在眼前自我介绍的庞大身影吓得有点懵，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后，噗嗤笑了出来。

　　“同学，你笑什么，你这太不厚道了！”小胖故作生气地说。

　　“小胖？体检表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严烨也加入暖场阵营。

　　“我一个一米八八的东北汉子，两百多斤真不胖，最多就是壮。同学，你叫我小壮也可以。”小胖挤眉弄眼的对夏萌说。

　　“好....那我叫你小壮吧。”夏萌抿着嘴巴腼腆地笑着看他。林奕阳看着她，一言不发，但她露出的一丝笑容已让他心里春暖花开。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夏萌，夏天的夏，萌芽的萌。”她低声回答。

　　“我叫严烨，我们三个同宿舍的。”严烨说完后用身体撞了一下林奕阳，给发愣的他做出暗示。

　　“那个.....我......我......我是林奕阳，我们去年见过.....在博物馆......”

　　“哎呦！你们原来认识啊！早说啊，我不用这么费劲了。”小胖拍打着着林奕阳的肩膀开始抱怨。

　　“我.....我记得你，前两天小芳过来看到你了。”夏萌看着小胖晃动庞大的身躯像撒娇一样，又抿嘴笑了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骤然肆虐的暴风雨停了下来，乌泱泱一大片的云挪走了，云层边际渗透出丝丝阳光慷慨地洒向大地，仿佛暴风雨从未降临。“哔——”教官的追魂哨响起，随之教学楼下爆发出阵阵沮丧的嚎叫。尽管很不情愿，大家还是纷纷往训练场汇集。夏萌抖抖衣角，也慢慢往大树下走去。

　　她说她记得我。林奕阳想到这里，不自觉嘴角上扬，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和深深的酒窝。走在旁边的严烨看到春风得意的林奕阳说：“你能不能矜持一点？笑得像个痴汉。”

　　“该笑的时候不笑，你这笑容在那小姑娘面前咋就不好使了呢？”小胖低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林奕阳说，“小姑娘在的时候，呆若木鸡。不在的时候就笑得像个小太阳，照耀我们这些糙汉子有啥用？”

　　林奕阳不顾两人的神叨，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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