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小湫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映达却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她一想便想到一定是殿下看小湫愿意跟她往来便想让她劝劝小湫。回身看了一眼小湫，她道，“你呀，先别想别的了，先想想太子殿下生辰你要送他什么礼物吧。你日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恐怕也不知道这东宫最近为了这件事都忙成什么样了。待会儿让敏儿陪着你回去，我先去了。”

　　点点头，小湫也站起来准备离去。

　　适才她们说话说的时间有些长，有些投入，以至于外面大雨将歇都没发现。站在廊下看着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的天空，她叹了口气，跟着敏儿回去了。

　　刚走到长静斋门口，就见一个侍女赶忙迎了过来，敏儿见了，告诉她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那侍女恭恭敬敬地给小湫行了一礼，道：“左姑娘，今日画小姐留宿东宫，娘娘要设一个小宴，请左姑娘届时务必到场参加。”

　　画小姐？小湫略略一想，回想起来是那个曾经来找过自己麻烦的画意，心中便有几分不乐意。再说小湫本来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那种需要恭维客气戴假面的场合她素来不愿意参与。于是她便要回绝。可是敏儿却悄悄拦住了她，替她回答说：“好的，左姑娘知道了，到时候准时到场的。请太子妃放心。”

　　那侍女走远了，回到长静斋里面了，小湫甩开敏儿，问她：“你干嘛？为什么要替我答应？”

　　敏儿行了个请罪的礼，说：“敏儿确实知道左姑娘不愿意去小宴，但是敏儿觉得，左姑娘最好还是去去。”

　　小湫不解。

　　敏儿关好了门，解释道：“左姑娘，你想想，太子妃为什么要设宴，是因为画小姐今天留宿了。那太子妃设宴肯定太子殿下也要去，那众所周知画小姐极为迷恋殿下，姑娘您觉得您要是不去，岂不是……太那个啥了吗？”

　　小湫明白了，却还是忍不住想逗敏儿，“那个啥？啥？”

　　敏儿看她榆木脑袋死不开窍，是又气又急，“就是，就是——太不重视自己在殿下心里的位置了啊！”

　　小湫唇角一扬，边走边问，“在你们看来，我在殿下心里，真的那么重要吗？”

　　敏儿目瞪口呆，“这……难道殿下表示得还不够明显吗？”

　　小湫傲娇一笑，“明显，确实明显了。”

　　“那姑娘你为何还……”

　　“谁让他之前欺负我来着？”

　　敏儿说的对，总是躲在长静斋里总不算回事，有些事情是该要去面对了，毕竟，不入世安能得知自己想要的消息？很多事情不能麻烦苏家兄弟，毕竟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大雨初霁的夜晚，厚重非常的云层还没有散尽。月光从高高的天之际端洒落下来，有些被云层阻拦，变幻出深深浅浅的蓝紫色，有些被风依附，穿过层层星海，落到地面上，映出斑驳的人世之影。

　　小湫没有让敏儿立刻就带着她去正殿，而是找了个人少景多的地方慢慢走着散步。她不经意地仰头一看，却不知不觉被深邃如斯的夜空迷住。这样美丽而绚烂的夜空，真是容易勾人往事啊。

　　敏儿想催她赶紧去，怕她迟到了失了礼节。然而她刚要说话，眼角便瞥见小路岔口那里有一个人影。小湫一直仰着头入神，他便一直看着入神的小湫。敏儿自然明白那个人是谁，立刻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敏儿的举动不能不惊动小湫，她这般行为自然让小湫明白来的是谁，她没有理，依旧在凝神仰望星空。叶绪走过去，陪她站在小路旁，看满天星辰明明灭灭。

　　许久之后，小湫轻声道：“今天的夜，和那天的好像。”

　　“嗯，很像。”

　　简单的对话之后，又是一片静默，直到起风了，叶绪才转过身拉住小湫的手，“夜里冷，去吃饭吧。”

　　小湫下意识地想脱开，但是映达的话突然响起在耳边，云达的皱眉陡然又浮现在脑海。她松了松身子，任他握着去了——既然要放任了，又何必在意这一点半点一时半时。

　　沙沙的风被踩在脚下，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大约走出了一射之地，前面就是花园尽头了，叶绪缓缓停住脚步，“去年你问我会不会喜欢你，我说不。现在我后悔了，你能否再问我一遍？”

　　小湫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胸口处硬硬地疼了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微有点鼻音，“好，我问你。叶绪，你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我？”

　　叶绪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不，我对你，是爱。”

　　嘴角一弯，小湫不由自主地苦笑了出来。叶绪见她如此，略微有些低沉，他轻声道：“我是认真的。”

　　小湫眨了眨眼睛，把疑似泪水一样的东西眨回去，哼笑道：“搞得跟谁不是一样。”

　　叶绪一愣，整个儿都懵在当地了，等他理解了小湫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却似笑非笑跟个孩子一样。他小心翼翼却又紧紧地拥住小湫，问她：“真的吗？你说的是当真吗？”因为不敢相信，连话音都隐隐颤抖着。

　　小湫迟疑地伸出了手，却始终没能有勇气抱住他，她只能说：“我是认真的。但是叶绪——你别逼我，我怕，我怕你若是逼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不会的，小湫。你能这样就好了。我不会逼你的，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逼你的。”

　　仰起头，把不争气的眼泪倒回去，小湫吸了吸鼻子，往后面挣了挣，“好了，去吃饭吧，太子妃她们该等急了。”

　　那一路，叶绪拉着小湫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紧紧地拉着，五指相扣，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反悔逃离了一般。一直到了太子妃殿里，才算松开。

　　而叶绪进殿的时候众人都在起身行礼，小湫悄悄从不起眼的地方溜进去，也算是没引人注目。溜进去之后发现果然人都已经到齐了，敏儿见她到了，赶忙带着她去了她该坐的位置。等她坐下来，正好众人行完礼了，太子妃见小湫已经坐在位子上了，虽很是惊愕却也没说什么。

　　叶绪咳了咳，吩咐太子妃道：“殿里有些暗，再多点几只灯来。”

　　太子妃听了，起身称是。她身边的那个穿秋香色衣衫的叫汝南的婢女听了吩咐之后也很机灵，不待太子妃转身吩咐，便已经着人新添了好几盏灯上来。原本已经很明亮的室内新添了这几盏灯，一下子变得更加明亮，甚至有些刺眼了。

　　太子妃原本还有些奇怪，但当她看到叶绪微笑着看向小湫那边时，心中便明白了。她嘴角一扯，看向自己正因为光亮太强而微微皱眉的表妹，想跟她使个眼色让她别轻举妄动。可是这个画意小姐的行动，似乎永远都比太子妃的安排早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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