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往事上

钱小乙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成为了另一个人脑海里的一个灵魂。

        “喂，你是妖怪么？”身体的主人发现了潜藏在自己身体里的钱小乙，凡人的他并不知道仙人也可能夺舍重生，如果钱小乙否认自己是妖怪，那么他就不会害怕，反而会觉得这是自己的机缘，是自己与寻常之人的不同之处。

        人如果能始终相信自己与众不同，那他最终就会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钱小乙当然否定自己是妖怪鬼魅，他也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以什么状态存续的。而身体的主人，一个名叫苏泷的少年，在知道钱小乙根本无法给予特殊帮助的时候，他很快就无视了钱小乙的存在。

        由于苏泷的无视，钱小乙也发现，自己仿佛真的被对方遗忘了，他仿佛只剩下一双眼睛，时刻看着苏泷所看到一切。

        苏泷是个倔强的人，因为他总是充满自信，但他从不偏执，相反，接受了精英教育的他看得相当通透，人性是复杂的，但又相当简单，人性趋利。

        不能用好与坏来评价苏泷，许多事情他也不过是履行了他这个身份层次所应该做的事情。例如一点，风流成性。

        苏泷是个英俊潇洒的人，而且和太多世家公子比起来，他有名有实。

        如果未来的明大夫在，他或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苏泷在风流上的放荡不羁。

        苏泷是个睿智的人，他很早时候就开始了解女人，然后通过女人懂得了自己，他没有任何残疾，但他不会有任何子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换了旁人，知道这个残酷真相的时候难免崩溃。而且如果处理不当，一个大家族不会轻易让这样的人继承家主之位。

        可对于苏泷，这不过是他与众不同的另一点证明罢了。

        况且以他的身份，风流是简单的事情，但预防四处留下子嗣却是重要的事情。当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若有女子胆敢随意留下子嗣，不过是对自己的折磨。但苏泷却是个良善的人，他对于女子总是温柔的。他不喜欢同龄人对女子的轻视，他欢喜自己保留那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苏泷绝不是最风流的人，但他的韵事传播最广，因为那些女子发自心底的欢喜他。

        苏泷并未向家族表明自己的“缺陷”，他虽然通透，但不愚蠢，他的通透是建立在苏家继承者的身份地位之上的。

        他遇见了自己的未来，他会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是利益的结合。而接受了这个时代女性教育的妻子，也会成为一个贤妻。

        诚然，她是无法成为一个良母了。甚至因为没有孩子，她只能仰仗娘家的声势在家中主事。

        而他，为了子嗣，可能会被要求迎娶不少妻妾。

        可是，问题却是在他这里。这可怎么办呢？

        苏泷感到好奇，他想不出来那将是如何场景。

        哦，到那时候就说出真相吧。至于没有后代继承自己的家主之位？太可笑了。对于一个庞大的家族而言，怎么可能缺少继承者！

        可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女子改变了，苏泷遇见了明萱。

        对于他的打扰，明萱是反感的。于是他也反感那个被对方反感的自己。

        他戒掉了风流，她还是反感他。

        他公开求爱，尚未等到她的回复，整个苏家都轰动了，没有一个人认可他的主张，而明萱，不需要知道她的答复，苏家集体发声，一个寻常女子，绝不可能假如苏家。

        一切都是苏泷的冲动，可是好像成了明萱的错。

        苏泷意识到这一点，在以一己之力对抗苏家之前，他隐秘地跪倒在明萱的门前，祈求她的原谅和信任。

        明萱感到痛苦，她现在已经是全城尽知的妄图嫁入豪门的狐媚，可是这位自作主张的少主，隐隐又表现出自己的真诚。

        她答应不离开楚城。

        此后的苏泷表现出了可怕的成熟，他游走各方，逼得父亲提前退位，而族老还不得不将家主之位双手奉上。

        他为参与助他夺权的各家画了一张华丽的大饼——千湖。诚然，各家都得到了收益，但分饼的人却不是当初在座的人，而是楚城最中央的官府。

        苏泷为苏家谋得了无往不利的发展背景，而苏家也成了他一言堂。

        他最终如愿迎娶了明萱，在对方自愿的前提下。

        现在他感到痛苦了，他不能给爱人一个孩子。早年虽不以为意，可也寻求过许多医师的检查，然而均无果。

        苏泷想到了唯一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地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苏泷离开楚城，离开两江道，前往元国的心脏，京城。

        这天下稍有权势的人都渴望永生，凡人终有一死，于是退而求其次，世人重视传承。

        苏泷曾经感到困惑，他理解他们这些人对后代的渴望，可那些寻常人家甚至贫苦之人呢？既然已然身处无止尽的挣扎之中，为什么还想着子嗣，难道也要让子嗣来延续自己的痛苦吗？

        苏泷如今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一个坚信人性趋利过后返璞归真的答案——能与自己所爱之人留下爱的结晶，是两人相爱的明证。

        抵达京城，苏泷凭借楚城官府的推荐和自身的才华，很快跻身这个城市的少爷公子之流，而与他最交好的，却是一个质子。

        北胡年年南侵，徐大将军也就常年手握重兵驻扎北方边境。徐将军是个传统的战将，他善战而且忠诚，可他不懂政治，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将自己唯一的血脉留给君王。

        徐幼子甚至是在孤独地在京城出生的。

        原本按照徐将军的想法，四境不定，无以家为，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会和他一度春宵，然后还留下了子嗣。

        徐幼子在京城的生活安好，可是他想离开京城，他想证明自己比那个只懂得战场厮杀、只懂得忠君爱国的徐大将军更优秀。

        “你可以离开京城的，问题不在于圣上，而在于徐大将军。圣上并未表现出对徐家的怀疑，可是徐大将军的谨慎之心过重。你应该成为天家的人。”

        徐幼子展开了对十三公主的狂热追求，十三公主并不受宠，与他这样名义上的唯一继承人，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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