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破冰
凌寒噗笑一声，拿起水杯塞到了桌兜里。周知许并没有生气，她坐回位置，掏了要上课的书本出来放桌上，又拿了红黑两支笔出来放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准备随听随记。
第一节是地理课，昨天临下课时地理老师让他们把气候表背熟，今天检查。
凌寒倒是不用担心这个，他作为一个瞬间记忆力超群的人，利用快上课的间隙早就记脑子里面了。
这不，瞬间记忆力不好的宋阳，蒋文香以及同班一大批碎碎念队伍此时正抓紧时间小声背诵，上课铃一响又顷刻安静。
地理老师是个年纪三十几岁的女人，个子不高但很瘦，长像挺有亲和力。五班老师上课从不带课本，她推门进来时，所有人便转头看她。
她走到讲台放了随身携带的包包，大概是他们的视线太过炙热，她微微一笑对他们说：“咋了，我脸上有花啊，都看着我？”
“没有，没有。”底下的五班学生齐声应道。
“那就别看我了，先看三分钟的书，等会考背诵。”
“啊—”学生们拖长了声音哀道。
地理老师虽脾气好，但对他们的学习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此刻便略微收了笑，抬抬下巴点了点他们的地理书，说：“好了，别啊了，赶紧把气候表被背了，再过两周就第三次月考了，还不抓点紧。”
“哦。”
第三次月考。
是啊，快了，很快这学期就完了。
周知许心道。
这节课有惊无险，凡是被叫起来的都背出来了，整个下午周知许都处于梦游状态。直到放学教室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有些烦躁地爬在桌上打算补觉。
要进实验班，高一的成绩必须保持在前一百名，一但有次跌落出来，那么下次考试必须力挽狂澜，考到前八十名才能补上前一次落下的分数。
周知许第一次月考就落下许多，虽说第二次勉强算是力挽狂澜了，可毕竟两次考试没有一次进了前一百。
从现在开始算，那么离分科最多剩下六次考试。所以这六次考试绝对不能出错。
进不了前一百，一百零几也行，这样起码分科的时候不会被分到普通班。
想着想着周知许就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脑袋被敲了几下她才迷迷糊糊的醒了。
睡眼朦胧再加上没吃晚饭的关系，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直用了几秒钟她才看清眼前是个戴着面具的人。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面具背后的人是谁。
周知许揉了揉眼睛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凌寒，你真的好无聊啊。”
眼前的人便摘下面具，一脸嬉笑地看着她，说：“怎么这么容易就把我认出来了？”
周知许：“……因为除了你没谁那么无聊。”
“……行吧。”凌寒说，“哎，晚自习下放学和我去个地方。”
晚自习下都十点了！大晚上的和一个男生去一个地方，怕不是有诈！
周知许满脸警惕地瞧他，说：“干什么？”
凌寒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便说：“你想那去了，我是那种人么！”
“难道不是？”
凌寒哑言。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又说：“是我妹，她要我晚上回去给她去买那什么，我又不知道她穿多大码的，我怎么知道。”
周知许眼珠快速转了一圈，她其实已经猜出来他说的是什么了，结巴地问：“什，么多大码的？”
“鞋子。”
周知许缓了片刻，震惊地说：“鞋子！”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凌寒一脸认真相。
周知许意识到她想偏了，于是讪讪地装镇定地用拳抵唇假咳了一声，说：“哦，知道了。”
“但你不会直接问她穿多大码的鞋不就行了吗？干嘛要我去，你是哥还是她和我有亲戚？”
凌寒提起这个头就疼，他叹口气，蹙着眉，说：“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不知道么，是她不愿意说，她说这是在考验我爱不爱她这个妹妹，作为哥哥就应该知道妹妹的全部，包括爱好，生活习惯，反正意思就是说，我要做她肚子里的蛔虫。”
周知许：“……”
凌寒看她惊讶地挑起了一边眉毛，又说：“我平时连我爸穿多大码的鞋子都不知道，哪儿会留意她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问周知许：“你知道你哥穿多大码的鞋吗？还有衣服？”
凌寒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底了，像周知许这样冷漠的人，怎么会关注这些，不过说来他和周知许又有什么两样，问起老妈他们穿多大码的衣服鞋子，他不是也不知道么。
周知许沉默不语，片刻后底声说：“不知道。”
凌寒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宋阳过来勾住凌寒肩膀，问他要不要去超市买汽水时，周知许才问凌寒：“你妹多高啊，大概穿多大码的鞋，你平时应该有注意吧？”
凌寒被宋阳勾着脖子，想了一下说：“有是有注意，不过她身高和你差不多，都是一米五，脚嘛应该也差不多，所以我才来找你。”
宋阳此时插嘴问：“你们要去买鞋？还是给你妹？”
凌寒点点头。转头对周知许说：“她下午放学说她明天想穿新鞋子，她脚上穿的那只坏了。要我晚上放学回家带给她，临时决定的，所以时间比较赶，但是刚好，咱学校隔壁的人武巷里有几家卖鞋的，晚上还开门。”
周知许若有所思地跺跺脚，眉不自觉地锁起。
宋阳摸了摸下巴，鉴于先前凌寒和他说过他家的基本情况，他本看反感将小孩儿区别对待的二胎家庭，于是毫不顾忌地说：“你妹自己怎么不去买，初中了，是找不着路吗？”
凌寒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耸肩，“她毕竟还小。”
宋阳彻底不说话了。
周知许抬眼看向凌寒说：“我…的脚比较小，而且我觉得你还是把你妹妹叫出来买吧。”
“……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我一般都不怎么清楚，赵雪也是，买衣服我都是带着她去的。”凌寒感到为难，“你是知道我在家里的地位的，把我妹叫出来，你想都别想，我妈是不会让她出来的，而且万一买不回去，我妈会骂死我的。”
“你也太惨了。”宋阳同情道。
周知许垂眼盯着书桌看了半天才抬起头，说：“那行吧。”
“ok。”凌寒喜滋滋地笑着走开了。
周知许瞥了眼他的背影笑了笑。
四中隔壁是个杂货街，小卖部，手工艺品，以及年代久远的小型加工厂，晚上各个店铺依旧亮着明灯，小作坊里的机器轰轰响个不停，要是放在平日肯定惹的人烦，但一到晚上就不觉得烦了，恰恰相反，夜深人静时，这阵阵的响声会给人一丝安定，路过的零星谈笑着的人影不会那么害怕。
鞋店在靠中间一点的位置，这所小巷子里卖鞋的只有两家，一家是卖老北京布鞋的，还有一家便是学生鞋的专卖店。
店铺不大，货倒是挺多，一进入一股浓浓的皮革味道扑鼻而来，呛的凌寒下意识地捂了下鼻子。
倒是周知许没什么反应，她问老板，“初中生穿的鞋在哪儿？”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身前背着一个专门放钱的黑色背包，头发向后盘起，见他们大晚上的还来买鞋，顿时笑开了，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上面是一排各色各样的鞋子。
她说：“搁那里呢，两位是给妹妹买吧？她穿多大码的？”
周知许看向凌寒，他和周知许对视一眼，转头去看老板，他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周知许说：“和她差不多吧，应该。”
老板立刻将视线移到了周知许的脚上，盯着还没三秒便猛地抬头说：“你脚也太小了吧，穿35码的吧？！”
周知许讪讪地笑了下。
凌寒顺势低头去瞅她的脚，就见她脚上穿的鞋，不过是个童鞋，他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她略微尴尬的脸上，他憋着笑，小声问：“你，你穿童鞋？”
他说话时连声音都带着颤，周知许白了他一眼。
老板娘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心底对他俩的关系有了基本的认知，便立刻嬉笑着点头将周知许拉在了一旁的鞋柜边，说：“小姑娘，男人眼光不好，你来选吧，初中小孩儿最喜欢个性，你看看，这款鞋怎么样，你妹妹应该很喜欢。”
她特地用了你妹妹三个字，而不是他妹妹，这就不经意间流露了他俩是一家的关系。
老板娘嘴角带着长辈看子孙成双成对的笑意，瞥了眼立在一旁手拿一双白色童鞋的凌寒，又看了眼此时在她眼前给她“妹妹”挑鞋的周知许。
周知许正抓着手里的鞋，闻言立刻抬眸望向老板娘，就见她来回在自己和凌寒身上扫，便知道，她定是误会了。
开口想纠正，转念一想，却放弃了。试想谁会大半夜的刚下晚自习不回家来这给别人家妹妹买鞋的。
周知许沉默不语，认认真真的挑着鞋，按她那会上初中的时候班里女生普遍的鞋码是二十七八，凌寒说他妹妹身高和她相差不多，那就拿三十七码吧。
她选好了鞋，让凌寒付了钱，便告别老板出了门。
凌寒把鞋挂在车把手上，对周知许说：“谢谢啊，你确定买回去我妹能穿？”
周知许推着她自己的自行车，闻言瞥了鞋店的招牌，转回来说：“不合适可以换的。”
凌寒点头，推着车和她并肩往前走。
这个点四中的学生大部分都已经走了，剩下三三两两的也结伴而行，嘴里不是在谈论今天的习题就是班上发生了什么趣事，以及那点必不可少的男女生八卦。
对面的街景不算漂亮却是他们三年独有的回忆。
马路边黄色的灯火阑珊，四中地处街道中心，即使是晚上也依然川流不息。
凌寒在一片吵闹声中，犹豫了会儿，问，“那个，你真的穿童鞋？”
“你不是看见了吗？还问。”
听她语气平常，凌寒又大胆地问：“童鞋最大码是三十四码，所以…”
话音未落，眼尾却瞥见周知许点头。
凌寒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到了路边等绿灯，周知许突然问道：“你家里是真的视你妹妹为掌上明珠吗，怎么你问个鞋码她都不告诉你？还要考验你爱不爱她？”
凌寒盯着对面红色的数字，闻言将头转过来垂眸看她。
他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迟疑再三一个字也没说。
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变化，不过是在一言难尽和烦躁中来回切换。
过了许久，红色的数字变成了绿色，他只是摆摆手，招呼周知许往前走，过了马路他才说：“就那样吧，反正我无所谓。”
周知许不信，推车上了人行道时，又问：“真的无所谓吗，我家里我爸妈对我哥的关心程度比我要高的多，虽然我也已经习惯了，但每次他们表现出对我哥的过度嘘寒问暖时，我内心还是会不爽，但也只是不爽。”
“其实吧，家里只要有两个孩子的，父母都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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