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进城
“咚咚——”
清晨天色泛白,微凉的晨雾化作露珠凝结在叶片,在逐渐明亮的阳光中垂垂低落,哒落在泥里。
紧闭的大门被人敲响,顾筠溪迷迷糊糊间听到声音,睁开一双星眸,淡青色的痕迹在眼底浮现,他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带着几分睡不好的懒散揉着眼把门打开。
早已晨练完的陈彻浑身清爽,一身紧身短衣被护腕束着袖口,高马尾在背后晃动,像是一杆□□挺拔锐利。
他手上端着一个碗,堆着几个馒头,见顾筠溪满脸困倦开门神情微讶,随即问:“才醒?”
顾筠溪甩了甩头,勉强清醒了不少,“唔”了一声,有些迟疑:“算是吧,陈大哥你这个时候来是?”
目光在他身边一转,显然是被昨天的事情闹怕了,把着门狐疑的看着他。
“家里蒸了几个馒头,爹叫我给你们送过来。”陈彻简单说着,大掌将上面堆的几个馒头夹起,海碗里还有两个红鸡蛋,之前别家喜事送的,留了几天家里都没动,想起这特意给他们送来。
一早上就有人送吃的,顾筠溪惊讶的瞪大眼,上下打量他一下为了自己的肚子还是接了过来带着他往里面走。
屋子里还是挺乱的,除了昨夜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屋子其他都是乱糟糟的。
顾筠溪看了眼昨天休息的房间,正巧对上打开的房门,一身白衣的亓官婌散着头发,桃花眼粼粼几分将醒的春色,衣袖遮面倚门好奇的望着两人。
她脚步轻缓,一步一步的从门口走出来,眼眸低垂着柔柔唤了一声:“郎君,陈大哥。”一偏头眼波流转万般风情,斜斜朝顾筠溪送去一眼:“郎君昨夜可安寝?”
“嗯……还行吧。”顾筠溪看天看地,目光在触及那双含笑眼眸时胡乱偏移,像是反应过来般急切的将手中的海碗送到她的手上:“陈大哥送了吃的,你先吃。”
亓官婌一惊,连忙用手护着,雪白纱衣覆盖手背,将一份吃食捧在手中,对顾筠溪说:“郎君可曾洗漱?妾身等你洗漱完一起吃也不迟。”
被一个大美人这么温柔的盯着,顾筠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转头蹲在水井边准备洗漱。
亓官婌便做了主人邀请陈彻进来,她将手中的海碗在桌上一放,一面叹息一面说:“昨夜没寻到生火工具,现下连个水都端不上来。”
“……没有工具?”听到这话,陈彻惊讶了。
他懵了一瞬,低头从灶台下面的火洞中掏出两块石头,在亓官婌疑惑的目光下双手一撮便打了火星,显然这就是打火石。
厨房里有灶台有火石,还有一口搬不走的大锅,陈彻昨天送了米面和红薯,煮个红薯饭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连工具都没找到,在第一步就停滞了。
“你们昨天居然声都不吭……”陈彻哭笑不得,随即又想到昨天那个情况,估计两人也怕再与他们牵扯什么关系,不由叹了口气。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等顾筠溪过来,低沉的问。
顾筠溪把馒头分了,一边啃一边说:“现下我也没有地方可去,先把马卖了,有了钱再说吧。”
“啊,对了。”说到这,顾筠溪也有些迟疑和犹豫:“这屋子,是你们的老屋吧?我可不可以租下来?或者你们村有没有别的空闲屋子?”
一个剥好的鸡蛋送到面前,他下意识的接过,随即看到那手上的丹蔻反应过来是谁送来的,咳嗽两声差点呛到,连忙又送了回去:“别给我,你吃你吃。”
亓官婌接过,默不作声的掰开了蛋白送入嘴中,指尖因为红色的染料而泛起鲜亮的红色。只是眉眼微垂带着几分落寞,叫人看了都添几分怜惜。
顾筠溪都感觉自己做了蠢事,但什么该接什么不该接他心里有数,只当没有看到,做个不解风情的人。
“你若是愿意在村里住下来,这屋子可以先借你们住,不需要租。”陈彻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有疑虑,话说到这头怕他顾忌连忙说:“这屋子已经过到我的名下了,就算你们不来我也打算修缮一下搬出来住,就当是我借你们的,和陈家没有关系。”
话虽是这么说,但顾筠溪不能这么占人便宜,都说免费的比标价更贵,直言:“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找别人租房子吧!”
“……我好歹也算你哥。”陈彻无奈,耐不住顾筠溪一定要给钱,最后只好说:“好吧,你随便给点钱也行,偶尔帮我们干干活,家里也能管你口饭吃。”
顾筠溪与他把租金谈妥了,一月八十文的租金,他不知道这价格贵还是不贵,但至少出了钱,就说去村长那里写个契书,把租赁契书写好公事公办。
不过在此之前,顾筠溪打算先去城里把马卖了。
那马还是他随便骑出来的,一匹马跟着他走了三天,顾筠溪顺着马毛,目光深沉认真,怜惜的抓了把草喂它。
他在想,这马能卖多少钱。
这可是他未来生活的基石啊!
亓官婌把碗洗完出来,就见顾筠溪对着骏马爱不释手,想来是十分不舍。
她不由桃花眸一沉,精致美丽的眉眼温柔垂落,低声与顾筠溪说:“郎君若是喜欢马匹,不若留下来,把我的首饰当了也能过上一段时间。”
她那镯子白玉质地,特意在妆奁寻了对不算太贵,当个几千两如何富贵过上几月还是可以的。
又一次听到这种话,顾筠溪挑了挑眉,以己度人有些理解她,安慰道:“我知道你寄人篱下心里不舒服,但没必要这样,我只是看不过你寻死自己决定收留你而已,没必要抱什么愧疚想法的。”
在顾筠溪看来,无论是主动说要卖首饰,还是对他几番示好,都是她心里不安想展示自己的价值。
顾筠溪虽然只是十八岁,前半生恣意又快活,但这几月也算是尝遍了人情冷暖,他一个男子尚且如此,何况是齐娘子这般的弱女子?
“被退婚并非你的错,那对玉镯你自己留着,未来是要再嫁还是回家,都有用的。”顾筠溪苦口婆心的劝她,绞尽脑汁安慰。
作为男子汉,有手有脚,他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卖女人的首饰度日。
“可……若是我要卖呢?”亓官婌神情若有所思,眸光璀璨动人,她朱唇轻启,小心翼翼的上挑眼尾询问。
顾筠溪严词拒绝:“那等遇到困难的时候再卖掉吧。”
少年坚定又固执,自己决定好的事,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若是轻易被人改变想法,就不算少年了。亓官婌心中纵容轻叹掩袖笑了,笑若春花初绽的颍川州,一派雍雅美致。
顾筠溪一个少年郎忍不住红了耳垂,偏过头不敢再看她。
胥源距离陈家村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两人用完膳,把亓官婌扶上马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了。
临走陈彻问他要不要自己跟着,顾筠溪摆了摆手笑容纯粹:“得了得了,我又走不丢,还要人跟着。”
转头牵着马上了路,没见陈彻在身后遥望,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看着他的背影,也忧心他一去不回。
胥源算是一个小交通要道,有很多通往别城的官道,四周分布着很多村子,来来往往有不少担着东西来往的农户,皆是一身布衣,担着自家的东西出来叫卖。
顾筠溪以前打马长街,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就曾看到过很多这样的布衣小贩,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胥源也不比颍川州的主城繁华。
一入城,他左右看看,问过路人车行在哪之后又问了书社。
胥源书社两三家,都在学院附近,离马行又远了不少。
顾筠溪也算不辞辛劳,特意去了一趟书社,在亓官婌疑惑的目光下把她扶下马。
“车行鱼龙混杂,你看着也像个大户人家的,肯定适应不了,还是先在书社看看书,我卖完马再来找你。”难得少年如此细心,他认认真真的嘱咐亓官婌在书社不要走动,想着读书人的地方应该能安全很多。
最重要的是,胥源居然有家白鹭书社,这家的书社在整个颍川州都很有名气,据说背靠官家很少人敢在里面惹事,在里面看书也不要钱!
转眼被少年送到自家势力范围,原本还想着怎么过来一趟的亓官婌眨了眨眼,白净的小脸堪称乖巧的点了点头,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看,越显露出几分乖巧之态。
顾筠溪一看就很放心了,把人送进去拉着马往另一个方向走。
全然没能看到,在他走远后,一直在柜台翻书的掌柜上前,非常恭谨的低声问安:“您请。”
亓官婌嘴角的笑也落了下来,潋滟春色的桃花眸一瞬冰冷,她微颔首仪态威仪万千,在掌柜的谨慎小心的护送上了二楼。
她的下属昨日就在此处等待,见她进来躬身问安:“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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