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夫战，勇气也
前世，今生……
不得不承认的是，前世许多事，到今生都已经变了。
古凰儿很不淑女的坐在窗棂上，她一只脚屈膝踩在上面，另一只脚吊在空中，两只手合拢握着血玉凤凰，搭在膝盖上，无意识的缓缓转动。
宽大的裙摆层叠着垂落下来，内层是锦缎，外层是纱，锦缎压住纱的轻薄，纱和缓锦缎的厚重，相得益彰。
这样的衣裙，她上辈子几乎不穿，嫌麻烦，也嫌累赘。
她喜欢薄甲，火红火红的薄甲，那是她的战衣，干净利落且有一层防护，后来回到京城，也基本穿束腰束袖的云锦制衣。
上辈子穿过的最复杂的衣服是嫁衣，凤冠霞帔，也是层层叠叠，厚重到她几乎想弃了……
说来可笑，深爱一个人，那样想嫁的男子，到最后差点被厚重的嫁衣打败。
夜色中，姣好的容颜一半展露在月光下，一半陷在阴影里，鼻梁恰是明暗交界的地方，勾勒出清晰的五官。
目光稍稍往下，落在血玉凤凰上。
洁白的头颈，火红的羽翼，仿若下一瞬就要展翅高飞，又仿若倦鸟归巢。
这枚玉玲珑，上辈子她收到的时间是一个月后。
李祈骏说，血玉得到已久，一直不知雕成什么，直到见到古凰儿。他说她像展翅的凤凰，他说他亲自设计了这块玉，再请雕刻大师雕刻……
如今……
古凰儿只想笑，真的变了太多。
白纯纯没有被她抛入空中，却因她受罚跪了许久；她没有上演自杀大戏，而是选择了更具讨论的毁容；
那时的庆、凌、荣三王没有现在这样粘人，没有小聚，没有夜游京城，更没有承诺用王府收成资助善堂；
至于古翰林，前世今生，他都反对她和太子一起。
只是前世，他反对的时间节点要晚一点，而且没什么用，一来古凰儿太强势，根本听不进任何意见，二来，古翰林反对没多久，就死了……
古凰儿抬起手臂，将血玉凤凰放于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比埙的声音更亮，却是残曲。
只短短一段就断了。
应该还有吧？古凰儿想了一会儿，可记忆中只有一段，且没有来处。
她换了另一首小调，吹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便没了兴致，从窗棂上跳下来，将血玉凤凰放到桌上。
她不知道的是，因她那段残曲，不远处那座院落，某人的剑抖了下。
“咔”的一声轻响，老槐树身上多了个条裂缝。
夏昭毫不犹豫收剑，转身，朝房间走去。
“您的心乱了。”夜色中有声音传来。
夏昭停下步伐，没有回头。
“因为她？还是因为家？”身后那声音再次传来。
“我没有家。”
“主上很希望您回去。”
“该回去的是你们，云泾山一事，你们该死。”
“主上有令……”
夏昭一点不想听，只跨过门槛，“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同关上的还有神秘人剩下的半句话——
“除非生死一线，否则不得相帮。”
.
将军府内有一座小型校场，不同于边疆或者城外的“沙场秋点兵”，这里只用于比武。十八般武器陈列在石台旁的架子上。
凌王辰时准时出现在将军府门口，然后由仆人带至此处。
“你家小姐呢？”
空荡荡的校场，一排排兵刃在晨曦的日光中泛着冰冷的光。凌王走过去，却见这些铁质的兵器上覆着一层猩红的锈迹。
“殿下稍等片刻，小姐马上到。”仆人跟在凌王身后，脸上全是歉意。
凌王不计较古凰儿让他等待，他更在意的是：“这里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目光再次扫过周围，先前没注意的许多细节重新收于眼底：箭靶上的红心褪败得几近于无，石台缝隙里长出青葱的草，陈列武器的木头架子朽得似乎一碰就倒……
“是。”仆人躬身回答，片刻后，“小姐来了。”
凌王转头，只见古凰儿一袭红裳，束腰束袖束腿，长发高高扎在头顶，无半丝垂下，脚上蹬着一双小羊皮靴，干净利落，与前两日那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身后半步是夏昭，夏昭一袭黑衣，存在感很低，若非凌王见识过他对抗太子，绝对不会朝他多看一眼。
两人手上皆没有兵器，古凰儿身上饰物除了头上发带，便只有耳间那对耳环。
红宝石切分角度极具技巧，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到几近夺目的光。
凌王不由多看了几眼，前两日见古凰儿，她的发髻繁复，长发很大一部分垂在肩上，挡住光线，让这对耳环看起来和寻常耳环没半点差别。
如今，当长发全部收上，这耳环的特别之处就显出来了。
凌王是习武之人，很明白这样一副夺目的耳环会给对手造成怎样的干扰。
古凰儿也注意到凌王在看她耳间，不由摸了一把，笑着开口：“怎么？怕我胜之不武？”
“不，只是感慨，凰儿这是武装到耳环。”凌王顿了下，目光再次从上至下扫过，“你更适合今日这身打扮。”
古凰儿笑：“我以为京城的人，特别是皇家，都喜欢华贵。”
“不一样的美，都好看。”凌王毫不掩饰对古凰儿的喜爱，“待会儿我不会手下留情，凰儿得小心。对了，凰儿用什么兵器？”
古凰儿下巴一抬，指向兵器架，随意道：“那边很多，随便哪把都行。”她说着往武器架走去。
“轻敌不是好习惯。”凌王看着古凰儿的背影。
“我从来不会轻敌。”古凰儿回眸笑，一手握住架子上红缨枪枪柄，“没见我把衣服都换了吗？这是我对对手的最大尊重。”
凌王笑，缓缓点头，算是认同。
古凰儿右手稍稍使力，红缨枪从武器架中腾起，在空中旋过360度，再被她反手握住，斜指向天。
不过多把武器，即使锈迹斑斑，整个人再次截然不同。
从明艳到凌冽。
红红的衣裳，红红的发带，红红的耳环，红红的红缨枪，就连那一双瞳眸，明明在笑，都仿佛燃着火焰。
凌王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侵略如火！
“本王若赢了你，当如何？”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刻的古凰儿，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只要他拖着古凰儿说上几句话，古凰儿的气势必定一减再减。
古凰儿笑，明艳瞳眸中火焰再盛几分。
“你没有这个机会！”
话未落，人已起，生锈的红缨枪在空中划过亮丽的弧度，直朝凌王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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