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赵乔的高光时刻
……
演武场上,赵乔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简单的束成高高的马尾,正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整理着束腕的布条,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随意与散漫。
忽然,天空银光一闪,“唰”的一声,一杆银枪从空中高速飞来,只见赵乔刚刚还在整理左手束腕的右手下一秒就已经将红缨铁杆银头枪随意的捞在手中并熟练的挽了个枪花儿,带起的风吹动了她鬓角的一缕头发,而她的头却仍旧还低着,眼睛好似在欣赏自己刚刚绑在手腕上的蝴蝶结够不够可爱。
“哇哦!公主好帅啊!”听着旁边的围观群众激动的欢呼声,赵乔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随意的偏了偏头,朝着在远处观战的表嫂潇洒的抛了个媚眼儿。
金色的阳光洒在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女身上,给她镶上了一圈炫目的金边儿。使得这简单的黑色变得十分神秘,这神秘的黑色便如同赵乔本人,是如此低调的高调。
这,便是闷骚的本质吧。
沐国公有些无语,公主与他私下练武的时候也并没有如此的做派,可一有外人围观,便开始起范儿。
赵乔所用的枪全部都是由精铁打造的,重迂八十斤,而平时普通的枪一般都是木柄或竹柄,就算沐国公所用的精铁枪也不过重五十多斤,而当初随高祖打天下的初代镇国公所用的铁枪重量超过一百斤,初代镇国公可以将其舞的如臂指使,高祖曾叹其为大赵第一铁枪王。
赵乔颠了颠手中的铁枪,嗯……好像有点轻了,回头试试九十斤的会不会更顺手些。
沐国公首先发起攻击,赵乔闪身避过,一枪挡住了祖父的进攻,不断的挡下祖父几个连环攻击后,寻找空隙赵乔便开始反攻,这回换作老国公左支右绌了,但显然他的动作不如赵乔灵敏,赵乔完全就是压着祖父在打,没几个回合就“镪”的一声,将老国公手中的枪挑飞出去,赢了这场比赛。
显然沐国公在技艺的熟练度上要更胜一筹,但论动作的敏捷度,和招式的实用度,则略逊于外孙女儿,所谓一力降十会,不外如是。
听着场外的欢呼声,赵乔先是挽了个绝美的枪花儿收了势,又谦虚的向四周拱了拱拳,享受着周围人的称赞和欢呼。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外孙女儿,外公可是老喽,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沐国公为外孙女儿自豪之余开始为自己挽尊。
“想当年?那您年轻的时候就打得过我吗?”赵乔非常真诚的发问,她是真实的好奇,但却好像说错了话。
沐国公脸上有一瞬的僵硬。
只能继续挽尊道:“你那是天纵之资,天生神力,这种绝佳的武学天赋是百年不遇,我在众武将中就已经是顶尖的高手了,只是不敢与你们这些天才相比罢了。”
“天才,嗤……可是啊,可惜了!”赵乔摩擦着手中的枪,无奈的嗤笑了一声,落寞的叹息。
“怎么就可惜了?”见外孙女如此模样,镇国公好奇的追问。
“祖父请借一步说话。”赵乔脸色变得郑重,唬得老国公一愣。
……
国公府花园中,老国公和赵乔避开众人独自溜达在园中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见赵乔迟迟不开口,老国公先沉不住气了,不由问道:“公主刚刚说可惜,又是在可惜什么?”
赵乔落寞的长叹一声:“可惜我一身武艺卓绝,至今无有敌手,在宫中与我对打的陪练皆不是我十招之敌,每每打不过瘾,我便会仰头长叹,即生亮,何不再生个瑜给我虐呢?空有一身武艺,却无人可虐,甚是憋屈啊!”
老国公本是一脸关切,听此嘴巴微张,一时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赵乔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祖父,非常真诚的说道:“我其实也不太挑的,就祖父您这种水平的,来个十个八个,其实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最起码在我手底下能走上几招,可是那些陪练的侍卫,他们竟连您的十分之一二都不及!”
扎心了,老国公捂住胸口,嘴唇微微颤抖的听着赵乔发牢骚,每当自己外孙女儿如此云淡风轻的说着往别人心口捅刀子的话时,老国公的感受都无比复杂,他既为有能继承祖宗天赋的后辈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同时又感到十分的受伤,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最为可惜的是,宫中那些陪练少有经历过生死战斗的,在宫中好吃好喝的养着已经将他们骨子中的血性消磨没了,但这血性,却是沐家枪的精髓所在。沐家枪是先祖于拼杀格斗中所自创的枪法,是为战争而生的,只有真的身临残酷的战场,才能够真正领略其精髓。
而这,却也正是我所欠缺的,外祖怕也是能够感受到,如今,孙儿只差临门一脚便可以沐家枪法大成,但那一脚,却是最为难以突破的瓶颈。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武艺遭遇瓶颈迟迟无法突破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一件事。”
赵乔放慢脚步,低着头,一脸的落寞与惆怅。
她并没告诉外祖父,其实瓶颈她早就已经突破了,沐家枪确实需要血真刀真枪的锤炼才能大成,但无奈赵乔天纵英才,一力降十会。她刚刚与外祖父对战时,为了让外祖父输的不要太难看,未尽全力,因此外祖父并未发现。
看她是多么棒的外孙女儿啊,给自己点个赞。
赵乔一番肺腑之言说的老国公颇为感同身受,他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作为习武之人,他当然遭遇到瓶颈是怎样一种憋屈的感受,就像嗓子中噎了个鸡蛋黄,上不去又下不来,憋得人胸中难受,心中发慌,脸红脖子粗却又无可奈何。
他少年时也曾遇到过瓶颈,最终是经历了死里逃生的一战才得以突破。
“孙儿所愁之事还不仅此一件,作为沐家枪的继承者,我自是为了战场而生,却因为是女儿身,如今只能被困金丝牢笼之中,一腔抱负无法施展,这一生活的又有何生趣啊!”赵乔垂着头,耷拉着眼皮,一副生无可恋爱咋咋的表情。
“乔儿,你要振作起来啊,”镇国公声音微微颤抖,看到一向最喜爱的后辈儿陷入痛苦中,老国公不由将自己代入了赵乔,他想如果是自己,空有武艺却无处施展应该会憋屈死吧,果真活着也无趣了,而且赵乔的话也引发了镇国公内心深处多年的遗憾,他真的不愿意沐家断了传承。
沉浸在共情中的老国公全然忘记了几天前赵乔活的肆意潇洒,嗨皮的不行的样子了。
“外公理解你,外公理解你啊!你可知道外公有多么希望公主能是我的亲孙子啊,你那俩表哥,就是俩废物,都是废物!饭桶!一个两个娘儿们唧唧的没点儿男子汉气概,他们连公主的小手指甲尖尖都比不上!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赵乔一脸悲怆的神色差点绷不住,啊,真是抱歉啦表哥,给你们拉了那么一丢丢的仇恨……
“如今孙儿遭遇瓶颈,又无法施展一身抱负,祖父可助孙儿化解困境?”眼见祖父陷入回忆中,知道此时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赵乔及时的发问。
“凡是我这个老头子能做得到的,公主你尽管说。”镇国公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眼角还有些微的泛红。
赵乔嘴角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祖父掷地有声说道:“那祖父就允孙儿伪装身份到沐家军中做个普普通通的教头,就算不能真的上战场杀敌,能领教一下去过战场的士兵身上的血性,孙儿我也此生无憾了!”
老国公本来一脸的神情激昂,听了赵乔的话后,险些一口答应下来,但索性还有一丝理智,才将将把一口答应下来的豪情憋在了嘴里。
哎,可惜了,赵乔心中扼腕。
老国公毕竟不是毛头小子了,现在被人激将也学的会急刹车了。
姜还是老的辣,镇国公脑子转过弯来,一口否决了赵乔的提议,“这恐怕不行,军规严令,女子不可无诏入军营,何况是公主千金之身,若是此事败露,公主清誉将会毁于一旦,若是让皇上知道此事,也必然会勃然大怒!到那时……”
“到那时,又会怎样?”赵乔接过话头咄咄逼问,“父皇是剥了你的爵位还是废了我的封号?”
“那……那倒也不会……”镇国公迟疑了一下,竟然觉得赵乔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这事儿就算让皇上知道了,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他最尊重的岳父,向来护犊子护的厉害的皇上怕是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罢了。
“毁我清誉?嗤!我朝有几个公主又有过清誉这种东西了我既然坐在这个位子上了,还有什么怕的?”赵乔不屑的轻嗤。
“公主,不能这么说……”镇国公试图劝解赵乔。
“祖父,您自不必说了,”赵乔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已然有些颤抖,“和志向比起来,和一生挚爱的事业比起来,那虚无缥缈的规矩和清誉又算的了什么?”
“乔儿……”镇国公此时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其实,除却所谓的担心,他内心深处是认可赵乔这番话的。
“丧我之志,失我所爱,便如春花,含苞凋零;
祛我颜色,散我香气,残我枝叶,碾作尘泥;
生无意趣,死无聊赖,此生寥寥,不如归去。”
眼泪顺着赵乔娇嫩的脸庞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却并不连成线,在阳光的辉映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却像是飞蛾扑火之前最后的一丝极致灿烂。
说着赵乔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把匕首来,一脸对这个世界已经毫无留恋的样子便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索性出家罢,反正是活着也没意思,死了也没意思。”
赵乔这一番做作换作是他舅舅或者哪个表哥来看都是漏洞百出,哪里有一个人性情转变的如此快的?但镇国公是谁?他是偏爱赵乔偏爱的老眼昏花、眼盲心盲的赵乔他亲外公,所以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儿。
“别!别!别!乔儿!别啊!外祖父,外祖父答应你还不行吗?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呜……”镇国公是真的被赵乔这不如归去的架势给吓住了,一大把年纪了,竟被亲外孙女儿给吓哭了。
自赵乔出生十五年以来,镇国公何曾见过这种大场面。
索性清誉规矩什么的都见鬼去吧,比起外孙女的快乐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就算皇帝老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就像赵乔说的,他是能拿他亲闺女怎样还是拿他老岳丈怎样?
赵乔默默低着头,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容易啊……
早知道苦肉计这么好用,就不用什么激将法了,何必周折了这好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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