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换岗位

梁云川走过去把秦陆拉到一边，沉声看着秦琮：“姑父，一直以来看着我小姑姑的面儿，即使知道您在外面的那些事儿，我小姑姑不多计较，我们当晚辈的自然更没有立场议论。只是刚才您那番话，我还真听不过去了，别说这是对沈佳烨和秦陆的极大不尊重，也连同我姑姑一块儿侮辱了，您什么意思啊，我还在这里，当我梁家人都死了？”
秦琮再傲气，面对梁云川还是不敢太无礼的，只好不自然地笑了笑：“阿灿，姨夫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也知道沈小姐不会跟秦陆保持不正当的关系，就是故意激他们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沈佳烨是中国最好学府的博士生，分管过国内许多大型海事工程的土木设计，外貌和品行更是出众，我认为配秦陆绰绰有余了。您还真别太抬举自己家里，当初您事业刚起步的时候，跟我姑姑谈恋爱，我爷爷也没嫌弃您这女婿条件不好啊，还方方面面的帮你打点生意，才有了今天的家业。轮到您儿子这里，不如将心比心一下，也想想自己当年的处境，这做人啊，最不能忘了本，是不是？”
秦琮被梁云川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再加上在场的都是小辈，颇为下不来台，这顿饭更是没了心情吃，拿起包就站了起来：“行了，我不跟你们说那么多，我还有事儿，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过阿灿我可告诉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事儿搁你父母身上，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他最后又冷冷地看着秦陆和沈佳烨一眼，面无表情地走掉了。
服务生这才端了菜送上来，梁云川打圆场：“行了，人都走了还生什么气，都没吃饭吧，赶紧坐下来吃点儿东西。”
秦陆不安地给沈佳烨夹了一片牛肉：“今天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他来，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
沈佳烨没吭声，但默默地把那片肉吃了。
秦陆还是担心，拽了拽她的衣角：“媳妇儿，你倒是说句话，可别吓我。反正我不管，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睡在你家门口哪儿都不去了，我可知道你那小公寓在哪里。”
梁云川一脸嫌弃地看了秦陆一眼，替顾唯盛了碗汤。
这汤才舀了一半，沈佳烨忽然放下筷子：“太欺负人了！”
她这话一出，秦陆吓得脸色都变了，谁知道她睨了他一眼：“你放心，我绝对不跟你分手，我就要跟你在一块儿，除非为了别的事儿你惹我生气我才不要你，我就讨厌你爸嘚瑟那样儿，真以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我偏不遂他的意，膈应死他！”
秦陆连连点头：“说得好啊，太有气魄了，来媳妇儿咱们俩得喝一杯，回头生个孩子坚决不教他喊爷爷。”
顾唯被他们一折腾，弄得哭笑不得，梁云川往她身边靠了靠：“顾小姐，明晚有空吗，请你吃饭啊。”
“你现在不正在请我吃饭吗？”
“这顿饭可不算，明晚我有事儿要跟你说，请务必赴约。”
她不解地看着他，忽然猜到了什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郁秋难道走了。”
“她这两天就会走，另外，我上次答应她的一月之约，也已经作废了。”
顾唯见他眉眼温和，带了难掩的笑意，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才扯起一个笑：“好啊，明天一起吃饭。”
回到公寓里，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微信，发件人正是白译。
他发了很长的一段话给她，她坐沙发上坐下来，慢慢读完：
“顾唯，今天我去民政局领证了，所以从法律上来讲，我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开心的事情，我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也许是因为，我没有那么爱她吧。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很容易妥协的人，当初读大学的时候，明明喜欢自动化，却听从父母的意思去读了金融。中途去美国读书的两年，毕业后可以留在华尔街，却因为父母不愿意我离得太远，还是被强行弄回国工作，只为陪在他们身边。再后来跟你的感情也是，明明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每天都期盼着和你结婚，却因为父母的强烈反对，最后还是走向了分手。
或许在外人的眼里，我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能干优异，可是我特别讨厌这样的自己，没有主见，一味地妥协放弃，终于落到了这一步，甚至连后悔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我很羡慕你，你从来都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才会果决又勇敢地坚持梦想，做想做的事情，所以不是我不要你，是我配不上你。
从今天起，我要把关于你的一切清理干净了，因为我是别人的丈夫，不管爱还是不爱，都应该担起那个责任，这个责任不允许我再怀念过去。至于对你，我能做的也只剩下祝福了，顾唯，愿你一直都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不忘初心，不惧未来。
再见。”
顾唯湿了眼眶，想给他发一个笑脸过去，对话框却显示了一个感叹号。
白译已经把她给删除了，她回到聊天列表首页，手指轻轻一划，把他们的对话也给一并删除了。
“再见。”她对着屏幕轻声说。顾唯不会知道，远在北京的白译此刻坐在电脑前，已经泣不成声。
第二天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照例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准备穿上，忽然想起来梁云川的话，今晚她需要赴约，手悬在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挑了一条裙子出来换上，并稍微化了淡妆。
下午跟院里有一场视频会议，为的就是跟意大利的设计公司泊菲莱签署收购协议的事情，特意正式开了高层研讨会，在场的人自然都很高兴，无一提出反对意见的。
会议末了，等那边的人都走了，顾唯也准备关掉屏幕，院长突然叫住她：“顾唯，你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点点头，等他开口。
“昨天在通州开一个业内会议，我跟轻舟集团的董事长正好碰了面，梁建舟梁董，你肯定是认识的吧。”
顾唯嗯了一声：“我们现在六横的这个项目就是轻舟投资的，上次也有幸见过梁董一面。”
“没猜错的话，你跟小梁总是不是在交往啊？”
她面上一怔，说话也吞吐了起来：“还没有啊，怎么了？”
“哎呀，顾唯，跟我就不要隐瞒了嘛，梁董昨天那个语气，分明就是认定你是他们家儿媳妇了。他还问我，能不能在院里给你换个岗位工作，一直以来你不都是做驻外做项目吗，的确也辛苦，而且奔波比较多，如果能稳定一点儿留在北京的话对你们以后结婚了肯定是有好处的。”
顾唯茫然地看着他：“院长，梁董真的这么跟你说的？”
“对啊，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的话，我就帮你调个岗位，以后不做驻外的项目了，你怎么看啊？”
她的手指胡乱地在桌上敲了敲：“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权衡，没有人真正喜欢驻外做项目，因为背井离乡还又苦又累，对家人的照顾也会不周到。虽然说起来补贴比较多，但怎么都没有在家里舒服自在的。”
院长叹了一口气：“是啊，私下里很多人都跟我申请过，问能不能调换岗位，哪怕再辛苦也尽量留在本地，总比到处跑要有归属感，我也很难做啊，工作性质摆在那里，甲方提出来要求，我们不好拒绝也不能拒绝。”
“可越是没有人愿意做，就越缺人。我之所以一直做驻外设计，并不是因为我不想留在家里，而是因为我做的风电项目都靠海，又都是动辄十几亿、几十亿的投资，作为乙方必须要在现场。”
“你是宋老师最得意的门生啊，也是我们院做海上风电工程最专业的设计师，说实话，让你换岗，我也舍不得。可是你毕竟要嫁人的，嫁的又不是一般的家庭，以后工作上肯定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精力。”
院长的语气颇为遗憾：“人才不易，但总得做出取舍，其实以前我听说过你的上一段感情，心里就感到十分惋惜。毕竟外在因素太多了，这个岗位留不住你太久，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您先别急着调动吧，我跟小梁总也不是您以为的那种关系，更谈不上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您给我调岗，以后我就做不成风电了，院里头主做这一专业的并不很多，宋老师又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青黄不接的，也不是个事儿。”
顾唯站了起来：“我私心是不愿意的，这不单是为了院里，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做风电是我向来坚持的事儿，我不想放弃。本来国内还没到先进水平，稍微懂行儿的又都因为家长里短都离开了，那么这行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她关了视频，梁云川的内线打了进来：“下班了，走吗？”
时间凝固了几秒，梁云川在那边又问：“顾唯，你听到我说话吗？”
“听到，我马上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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