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媒
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曾太太按下心思，决定再观察几日。她笑了笑说道：“这哪里的话。你们跟鸿晖一样大。在我眼里，都跟我的孩子似的。在这里放心住下吧。若是有招呼不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蓝景明笑着附和几句，一时间，其乐融融，曾太太越看他，越觉得是个出色的好青年。转头看一眼自家的女儿，心中黯然，曾思琪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没有定下亲事，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若是思琪性情温顺一点，跟蓝景明相差几岁，也能拉在一块。可是思琪就是炮仗性格，霸道又倔强，跟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曾太太自认为是会看人的，见蓝景明鼻子长得高挺，看着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用多说，肯定跟自己的女儿不相配。
谁也不知道，曾太太竟然埋着这样一桩心事。用过晚饭后，众人捧着茶盏，坐着闲聊了一会儿。
曾太太开口说道：“这段时间，你们奔波个不停，我也不敢多留你们，还是早早休息吧。那个，晖儿，你留一下，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其他人见他们有话要说，也不敢打扰，一块儿回“香雪堂”去了。
那曾思琪，则是寒着一张俏脸，脚步匆匆地往徐姨娘房里走去，看样子是要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弟弟了。
陈鸿晖跟在曾太太身后，一同往书房里走去。那书房布置得古朴大方，摆着一套红木书桌椅、一个样式普通的大书柜，两个高脚花几，上面摆着两盆重瓣茉莉花，散发着阵阵清香。
除此之外，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副两米多长的国画，上面绘着一株老树红梅，树干盘虬卧龙、苍劲有力，梅花有浓有淡、疏密有致，开得十分灿烂。这画的布局很是精妙，用色清新自然，画技达到一种炉火纯青的境界。每一朵梅花都画得惟妙惟肖、气韵生动，像是藏着一丝精魂。
这原本是曾太太看账本的地方，此时，正适合他们两个说些心里话。
“鸿晖呀，我刚才见你吃得不多，连往日爱吃的虾也不多用。可是，身体不舒服呀？”曾太太关切地问道。
陈鸿晖有些吃惊，自己因为身上的伤口刚愈合，并不敢多吃海鲜，没想到，姑妈竟然这般心细。
他心怀感激地说道：“姑妈，我没事。只是天气有些热，在路上也累着了，才吃得不多。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有什么事，记得要跟我说。”
“好，我记住了。”
曾太太转过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陈鸿晖。
“鸿晖，这是你母亲发来的电报。她知道你离家出走以后，心里非常担忧，还让我派人去打听你的下落。后来，我给她回了一封信，说你将会来我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好让她放下心来。我听她的语气，好像是心软了，想要同意你跟文小姐的婚事。
不过，你父亲非常固执，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我只好另想办法，好好说服你父亲。你也别一味扭着来，等时机成熟了，你父亲态度软和下来，你写一封信向他告罪，让他原谅你们，好让文小姐顺利进门。作为父母的，总是心疼孩子的。”
陈鸿晖说道：“姑妈，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全听您的。”
曾太太笑着说道：“别担心，我会跟大弟好好讲道理的。不管怎样说，人家文小姐跟着你跑了一路，总得给文家一个说法。不然，就太不道德了。”
陈鸿晖挺了挺胸膛，骄矜地说道：“这是自然，我不会委屈真真的。我要给她最好的婚礼。”
“你这孩子，可见是个会疼人的。”曾太太听他说得斩钉截铁，那模样，仿佛是她那短命的三弟弟，又活了过来似的。
她心一酸，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姑妈，你怎么哭了？”
曾太太两眼泪汪汪的，扯了一抹笑容：“我这是高兴，想起你小时候肉乎乎的一团，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将要成家立业。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姑妈，您别哭。以后我跟真真一起孝敬您。真真性子好，我相信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好，好，好。有你这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期盼着美好的未来。
“话说回来，刚刚你说，那位蓝先生是真真的表兄？”曾太太问道，“他今年多大了？”
“是的，景明比我大一点，他今年二十一岁。”陈鸿晖回答道。
“二十一岁呀，年龄也合适。不知道，他定下婚事没有？”曾太太顿了顿说道：“那孩子长相出众，待人彬彬有礼，性格也好，就是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
陈鸿晖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哎，姑妈，不行！表姐不能嫁给他，他们两个不合适。”
曾太太以为他是在嫌弃思琪，尴尬地说道：“我哪敢这般想呀。思琪那性格，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吗？”
陈鸿晖急急忙忙地说道：“不是，不是。姑妈，您误会了。我不是说表姐不好。表姐她长得好，能力出众，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嫁到谁家，都是贤内助。”他在心里补充一句，虽然很有可能，妻夺夫权，成为一名河东狮。
他接着说道：“姑妈，我跟您说实话吧，景明有喜欢的人了，你可别打他的注意。”
曾太太失望地说道：“我本来还想着，你四姑姑家的瑞琴妹妹，还没定下人家。你这位同学，人才出众，若是家境过得去，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啊。”
她低下头，想了想，拍着手说道：“我知道了，他是喜欢那位云小姐，对不对？那也是，这样一位佳人放在眼前，哪里会不心动？刚才我还瞧见，他给云小姐夹菜呢。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同学情谊，原来，早就暗藏心思了。”
陈鸿晖笑着说道：“姑妈，您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您。不过，这事，您心里明白就好。那两个人，都是脸皮薄的，开不起玩笑，您可别打趣他们。”
“我是那等看不懂眼色的人吗？”曾太太回道。
两人继续坐着，聊了一些家常，曾太太便让陈鸿晖回去了。
“鸿晖，明天你早早起来，去思琪她二叔、三叔那里请安。大家都在一个宅子里住着，不好不拜见。今天你们来得晚，用过饭以后，已经是晚上了，也不好过去。明天记得把礼节补全。我是不看重这些的，但是别人未必这样想。不要留下让别人说嘴的地方。”曾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陈鸿晖回道。
“那你回去休息吧，早些上床睡觉。”
“姑妈，晚安。”陈鸿晖对着她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的住所走去了。
此时，曾府一片寂静，宽广的宅子，宛如一只潜伏着的猛兽。白天里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在黑夜中都仿佛成了精怪，张牙舞爪地凝视着经过的人们。
一位十四岁左右的小丫头，梳着两条麻花辫，提着一盏马灯，走在前方。
陈鸿晖低头看路，心里想着事。
景明是什么运气，竟然被姑妈一眼相中。刚才我说话也是急了一点，让姑妈误会我嫌弃表姐了。姑妈待我这般好，我说话却不谨慎，差点伤了姑妈的心，真是我的罪过了。
不过，这也不怪我多想了，表姐跟朱家退亲以后，婚事一直不顺，又为了姑父守孝三年，这不就耽搁下来吗？这也难怪了，姑妈提了一句，我便想歪了。
话说回来，表姐这样的女中丈夫，也不是谁都能欣赏的。敬涛那小子，不知道发什么疯，一见到表姐，就失魂落魄了，尽是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我得好好审一审他。
如是这般想着，陈鸿晖回到“香雪堂”的院子里，见宁敬涛的房间亮着灯，便知晓他还没睡着了。同时，他还看到几道黑色的人影，心想，应该是有人在他的房间里。
于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低声说道：“敬涛。”
“进来。”里面传来了霍文勇的声音。
陈鸿晖伸手推开了门，发现房间里挤满了人。
只见，宁敬涛双手撑在床边，红着一张脸，低头看着地面。霍文勇跟蓝景明围着一盏煤油灯，坐在小桌子前。
“好小子，你得给我说说，今天发的是什么疯？我陈某的面子，都被你丢得一干二净了。”陈鸿晖随手合上了门，开门见山地说道。
宁敬涛抬起头，两只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羞答答地看着陈鸿晖，扭扭捏捏的样子，像个小姑娘似的。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怪曾小姐，长得太好看了。我都不敢说话了。”
陈鸿晖大步走上前去，揪着他的衣领，摇了摇他的身体。
“你给我清醒一点。我不许你这样。那是我表姐！”
“那，那你以后，也是我表弟了。”宁敬涛不怕死地说道。
“哈哈哈。”蓝景明拍了拍桌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鸿晖松开手，用力地把他推倒在床上，无奈地说道：“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这小滑头。我很严肃地跟你说。你跟我表姐完全不相配，你们不是一路人。”
宁敬涛坐起身来，整了整衣领，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们哪里不配？她除了比我大几岁，家境比我家好。我堂堂一个大学生，哪里失礼人了？还是你，陈少爷，天生一双富贵眼，觉得我家里太穷了，高攀了你表姐”
“你这样说，可是冤枉我了。我何曾这样想过。”陈鸿晖认真说道，“在我眼里，从来没有门第之分，不然，我怎么会跟你当好友，又怎么会跟真真求婚？”
宁敬涛站起身来，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对方说道：“那你为什么反对呢？我对曾小姐是一见钟情。我要正式追求她。”
陈鸿晖摆了摆手，走了两步，找了一张凳子坐下。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他缓缓说道：“你不知道，我表姐她，她曾经跟别人有过婚约，后来，退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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