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没有你,怎么算好
聚会之后夏禾的生活一如往常,只是辛格变得更加殷勤了,乔木真的没有再出现,就连乔杉也没有来过一通电话,夏禾一家也在忙碌中迎来了春节,糖豆儿像一只欢脱的小兔子一般,在屋子里爬上爬下的,急得夏天亮和夏老太太满屋子追着跑,反倒是夏禾一副佛系带娃的样子,不慌不忙地在一旁边择菜边看着。
“奶奶,您就别跟着乱跑了,腿脚不方便就坐着休息多好,万一摔倒了可咋办。”
“你们两个当父母的一点儿都不上心自己的孩子,就让她在那个楼梯上跑上跑下的,多危险呐,我的心到现在还突突的。”
“奶奶您偏心眼,我们小时候成天跟着爷爷上山下河的,一年四季洗凉水,大冬天还要在外面又跑操又练功的,也没见您心疼过谁,我那时候也就六七岁吧?”
“过去的孩子们都皮实,尤其是你,简直就是只皮猴,再说你爷爷办事儿牢靠,我放心。”
“咦,辛格你听见没?奶奶这波狗粮撒的。”
“撒啥?咱家可不喂狗啊,我重孙女这么小可不能接触那些猫猫狗狗,洗得再干净也不行,有虫。”
“呵呵,啥也不养啊奶奶,不养狗,辛格不喜欢狗。”
“是啊奶奶,家里有一大一小两只皮猴就够费手的啦,我哪还有精力养狗。”
“你讨不讨厌,说谁皮猴呢?”
“不是我说的,是奶奶说的,是吧奶奶。”
“小五,你可不能欺负辛格啊,这么好的女婿上哪找,你要欺负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你现在比我吃香多了,全家人都被你征服了。”
“你呢?没征服了你啊?”
“嘻嘻。”
“禾儿,辛格,快来帮我拿一下,重死了。”
“妈,咋又买这么多东西,冰箱都塞不下了。”
“给你们买的,明天回去的时候都带走啊。”
“不用给我们这么多,我们要吃什么的话可以自己去买,您把钱留着跟我爸出去旅旅游多好,别老惦记我们。”
“哪个当妈的不惦记自己孩子,你们有那是你们的,我给的是我的,你们也不要太不把钱当回事儿了,过日子得有计划,糖豆马上就上学了,存着点儿将来有事儿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每次回来都是这几句,您还能说点儿别的不?”
“一说话就嫌我烦,你妈老了管不动你了是吧?”
“我们知道了妈,我听您的,我回去好好教育她。”
“呵呵,你们俩谁教育谁还不一定呢,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她不跟你任性就不错了。”
“我任性吗?”
“没有,一点儿都不。”
“听见了吗?妈妈。那些坏脾气我早就改了,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那你就回来跟我们住啊,一结婚就搬出去了,平时也不经常回来,我们见你一面都难。”
“我们在村里住的挺好的,之前是因为孩子太小了来回奔波不方便嘛,以后我们常回来看你们。”
“我可当真了啊,你到时候要敢不回来,我和你爸就带着奶奶都去找你。”
“饶了我吧老妈,您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吗?您也去跳跳广场舞什么的,又能和老姐妹在一起,多好啊。”
“奶奶现在行动也不是很方便,我不放心,去了也跳不到心里去。”
“赶明儿我们买个轮椅,您就可以推着奶奶出去了。”
“对了,你爸和你奶奶呢?”
“上楼了,在上面陪糖豆玩儿呢,我爸今天可是有忙坏了。”
“算了不管他,就让他看着吧。我问你啊,现在你还每月去天津看孟影妈妈吗?”
“嗯,她现在已经很依赖我了,如果我不去的话她会难过的。”
“她真的一个亲戚都没有了?你要这么管她到什么时候?每年的住院费还那么高,你负担太重了。说到底你和那个姑娘也就是几面之缘,帮她料理后事养育孩子,还要照看她的妈妈,你图什么呀?不如把她……”
“妈,这件事情不要再讨论了,就算她家人可以照顾她,我也会一直去的,爷爷从小就说,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好、做完,我只是在履行约定而已,更何况孟影还把那么可爱的女儿给了咱们,这个礼物不够分量吗?”
“我也不是反对你做好事,就说心疼你们。”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们现在够花。”
“是啊妈,我公司今年的业绩还不错,也算是走上正轨了,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您和我爸就安心享受你们的退休生活吧。”
“是吗?我就知道你有能力,当初你辞掉主编的工作义无反顾来了我们这小地方,我还担心留不住你呢,后来你说要创业开广告公司,我和你爸想着给你投点儿钱,你站住脚了也就不会走了,结果你没要,我们还担心了好一阵子呢。”
“啊?您担心什么?怕我赔了钱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怕你一走了之就把禾儿她们娘俩扔下。”
“我看起来不可靠吗?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还不是禾儿太让我们操心了。”
“妈,我有那么差吗?你女儿还不至于没人要吧。”
“你自己说说,回来之后会给你安排了多少次相亲,你哪次成功了?人家小伙子为啥看不上你呀?”
“那是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有孩子,并且不打算再生,没想到他们就吓跑了,幸好还有一个吓不跑的被我给捡着了。”
“所以啊,你们要好好过。”
“我们好着呢。”
“就盼着你们好呢,我上楼看看糖豆,你们把那个择好的菜炒一下啊。”
“好嘞。我来炒菜,小五,你去屋里躺一下,一会儿妈下来我叫你。”
“嘻嘻,还是老公疼我。”
“过来,亲一下。”
“么么。”夏禾开心地把手挂在辛格脖子上,脸紧紧的凑上去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吻,然后心满意足地进了房间,躺在奶奶的大床上刷着微博。
“叮叮,叮叮。”屏幕上闪过一条微信,“夏,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到的梧桐园吗?今天正式挂牌开园了,有空的话来看看吧,相信你会喜欢的。”
停顿片刻之后,夏禾回复他,“这么大的工程全市人民都知道了,我能不记得吗?真把我当山顶洞人啦?”
“呵呵,那你来吗?”
“我今天刚好在我妈这儿,时间允许的话,可能会过去。”
“那正好,就来吧,离你们家挺近的,步行就能过来。”
“好,我和老公说一下。”
“呃…好…”
“天佑,恭喜你啊,现在的你,真的很好。”
“你觉得怎么样才算真的好?”
“嗯,你……”
“没有了想在一起的人,怎么算好?”最后这一句,方天佑始终没有发送出去,默默关上手机,打开了饭店包间的门,里面等待他的是一个喧闹欢腾的世界,他的家人、朋友、同事还有妻子的家人,父母的各种熟人,熙熙攘攘挤满了整个房间。
“噢!大家一起举杯祝贺咱们的大设计师旗开得胜,首战告捷。”
“好样的天佑,恭喜啊!”
“恭喜表哥,设计的太棒了。”
“就是就是,天佑这孩子从小看着就聪明,有出息。”
“……”
“谢谢,谢谢大家了,我争取继续努力,这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好!”
“嫂子,还是你有本事,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将来咱家可就等着天佑光耀门楣了。”
“我们天佑那是基因好,从小就是学霸,在学习上面我是一点儿心都不操的,他的专业都是自己选的,这孩子就是有主意,有眼光,不是我居功啊,我念书的时候成绩也是不差的。”
“诶呦,你这下美坏了吧?”
“低调,低调啊,天佑和他爸一样,都不喜欢太张扬,咱们也就家里人自己说说就好,可千万不要到处宣传啊。”
“知道的,我们有分寸。”
“来来来,吃菜吃菜,尝尝这个鱼,我亲自选的,特别新鲜。”
李依依像只花蝴蝶一样端着酒杯骄傲又不失礼节的在众人间穿行,每走一步都在昭告着自己的成就,方天佑感觉自己此刻只是母亲用来炫耀的完美作品,除了陪着笑脸敬酒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出什么反应,这样的轮番敬酒持续了三轮,方天佑终于得以借醉酒的名义提前离席,在妻子刘梦涵的陪同下回到家中。
“老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的厉害吗?你先上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不用了,我其实没有喝太多,那个场面太混乱了,我有点儿招架不住。”
“我们家那些亲戚也真是的,明知道你不能喝酒还一直过来敬酒,我回头打电话跟我爸说说。”
“说什么呀,不要紧,今天是我妈组的局,她高兴就好了,咱们该配合的也都配合了,免得她以后又拿这个说事儿。”
“妈也是替你高兴嘛,想着能帮你办个庆功宴好缓和你们的关系。”
“她从来都不了解我,我最不爱的就是这种装腔作势的场面了,你说说,今天晚上那些人里有多少真的高兴,又有多少是心里有看法的。”
“你管他们呢,反正就当一场应酬好啦。”
“我去抽根烟,你先洗澡吧。”
“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我没醉。”
“那我先去冲一下,然后放好水你进来泡个澡。”
“好。”方天佑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迎着冷风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的瞬间清空了微信聊天记录,自言自语地说着醉话,“呼!方天佑你辛苦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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