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元惜春推开房门,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不紧不慢地走动,时不时观赏下城主府的景致。
雕梁画栋,锦天绣地,山水亭台点缀其间,雾气飘渺,既是人间富贵堂皇相又不失几分仙家写意。
行走其中还别有一番滋味。
崇意紧随其上,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步伐,意图让自己显得稳重起来,可惜他的心神时不时就被天上的各种珍禽异兽、仙家法宝给吸引住了,跟在身后实属有点精神恍惚。
两人转过院子中央的大桃树时,元惜春停下了脚步,崇意一时不察,砰地一声撞了上去。
他眼泪汪汪地摸着自己头上的大包,试图得到来自师傅一个爱的关怀时,元惜春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嘲笑了一句:“崇意,你该好好练练你的定力了。”
师尊是故意的!
他得出这个结论,疼得脸色扭曲。
元惜春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低下头用最柔和的眼神盯着他道:“你在怪师尊没有提醒你吗。”
他浑身一个激灵,警觉道:“当然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了树。”
“所以呢?”
“我……是我自己定力太差。”崇意憋红了脸,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扭扭捏捏。
“嗯,这是一点。”元惜春眉眼含笑,仍是用最温柔的声音捅了他一刀又一刀,“还有,你就是仗着为师护着你,仗着自己还有几分资质,方才肆无忌惮,怠于修行。”
“如此心猿难定,意马难拴。你说说看,你打算何时才能引气炼体呢?”
崇意脸色苍白,手脚冰凉。
元惜春继续道:“既想拥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又不愿承担这条路上的艰辛痛楚,这世上哪来这样的容易事。”
你以为证道长生是你说说就能成功的吗。
况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今我还能教你,往后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崇意眼眶泛红,死死抿住自己的啜泣声。
元惜春叹了口气,抚上他的头顶,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如此便当个教训吧。”
“为师不希望你再走一遍我曾走过的路了。”
曾经的她命如草芥,没有师傅可教,以为能够依赖的人最终也弃她而去,直至跌得粉身碎骨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咚、咚、咚。”
祭台上古老的青铜钟撞响了,浑厚悠远的钟声涤荡四野,清醒人心。
巳时三刻,正是她与仙盟约定的时间。
元惜春道:“该走了,崇意。”
“是,师尊。”
崇意擦干眼泪,提步追上。
良久,桃花树下出现了一道身影,他站在原地像一座寒玉似的冰雕,哪管浑身披满了缱绻的桃红花雨,也遮掩不住那股扑面而来的霜寒冷意。
“你后悔了对么?”
悬浮在半空的纸鹤传出一道嬉笑。
“没有。”那道身影淡淡回道。
纸鹤凑近他的面庞,玩味般地压低嗓音,显出几分诡谲:“那,为何不敢见她。”
等待它的不是回答,而是骤然亮起的一道剑光,纸鹤一分为二,委顿在地,冒出一缕黑烟,被余下的剑光绞杀殆尽。
那缕黑烟发出一声尖锐地惊叫:“殷长御!”
殷长御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将剑刃还鞘,雪白的剑锋上他沉静的面容一闪而过。
他抬头仰望枝梢绽放着的灼灼桃花,一夕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和元惜春在太乙峰相依为命的日子。
只是那段日子太短暂了,短暂到什么也没留住,什么也留不下,就此分崩离析。
殷长御碾过层层叠叠的绯红花瓣,向既定的道路走去,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哪怕再来一次他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唯一后悔的是在万魔谷里没能保住她的性命,阿元怨他是应该的。
白羽城的祭台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人声鼎沸。
四周围满了乌泱泱的人群,天上飞满了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宝,奇珍异兽,连踩着飞剑的修士都无从下脚。
人头攒动间,不时有人抱怨:“别挤了!别挤了!”
“啊,我的裤子!我的鞋子!”
“讲的人来了没有,老子要不行了!”
维持秩序的仙盟弟子声嘶力竭,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不能讲点文明,讲点素质!好好排队!”
秋兮抬头看了眼天色,差不多时候了,她施决用灵力撞响了青铜钟。
在场的修士无一不感到自己的心灵莫名平静了下来,顺顺当当地在指引下一个一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仙盟之人还是有几把刷子啊。”说话之人声音如雷,轰鸣作响,衣襟上用红金线绣着各类凶悍兽纹,血气浸润。
旁边坐在卷轴上的一个青衣儒修闻言,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了然的笑容,“道友说得极是,仙盟不厉害怎么能吸引各大道门子弟反叛师门,另投他道呢。”
那魁梧大汉一噎,恶狠狠地瞪了那儒修一眼,悻悻地坐回了灵舟上。
谁不知道当年仙盟成立时靠得就是拐带了一大批万妖门的子弟,搞得现在人人都说他们万妖门的修士最好骗,说出去都得掬一把辛酸泪。
随着诸多大势力陆陆续续的到场,祭台上的气息缓缓流动,“咔擦”一声清脆的细响,天刹时间睁开了自己狰狞的眼,漆黑的裂缝伴随着罡风,遮天贯日。
骇得底下修士有人当场大喊:“快逃!天裂了!”
李见山也不由地站了起来,身子绷紧,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方天裂,战意勃发。
青衣儒修亦是打开折扇,向四周敲击了几下,身体方才放松了下来,懒洋洋道:“傻大个,这是幻境。”
“道友真是好眼力。”
他当即握紧折扇,敏锐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年轻女子携着一小童漫步而来。
那名女子眼眸清润,衣袂蹁跹间如明月入怀,身姿风骨绰约,就连身后小童也是一脸沉稳之色,看起来不像是些居心叵测之人。
“道友谬赞。”柳连溪拱手施了一礼,略带谨慎地问道,“在下天启书院门人,不知阁下来自何门何派?”
四面八方的目光扫视过来,这也是他们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元惜春从容地站在了祭台中央,双手一挥,一枚繁复的金色法印悬浮在半空,浮叶为底,枝蔓为容,幻境顷刻间崩碎。
柳连溪顿时了悟。
元惜春向他点了点头,在万籁俱寂中笑吟吟道:“诸位今日齐聚于此,等的不就是我么。”
众人的眼神瞬间火热了起来,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全然融化。
“唔,我长话短说好了。”她思索片刻道。
“所谓封印之法便是消除天灾,取得宝物,借宝物之力闭合天裂。”
有人的脸色霎时青白了起来,要是他们能在挥手间消除一切天灾,那还苦寻这封印之法做甚!
柳连溪眉头紧皱,他所在中洲亦是长年受天裂困扰,深知此事的不易之处,遂出声问道:“可有提前封印的法子?”
元惜春言简意赅:“有,需掌握空间法规。”
能掌握一方法规的已是合道之境的大能了,足以被尊称为道主,他们踪迹难定,来去自如,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更是天方夜谭。
上方的各大势力氛围沉重。
底下的修士窃窃私语,这不跟死了再让人去渡劫一样扯淡嘛。
元惜春却不管那么多,反正她能说的都说了,消灭天灾后获得的宝物,那些大势力也肯定比她研究的更广,更透彻。
她拉着崇意就要下台。
就在众修士焦灼之时,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小友请止步,可否与我再细说下那封印的法门?”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中年修士,面目平平,周身修为却不可窥视。
元惜春知道机会来了,有价值的东西总要和聪明人说才有意思。
她抛砖引玉道:“众所周知,天裂无法闭合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对空间法规的掌握不够,更主要的是两地的规则互不相容。”
道主虽然稀少,又不是灭绝了。要是能解决的话,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那中年修士颔首默认,他们的确翻找了各类封印之法,察觉到了这一点,便随之转向研究那些天外之物的妙用。
元惜春道:“那些宝物里恰好蕴含了来自外界的空间法规。”
嗯,这点他们也发现了。
元惜春继续道:“所以……”
所以,我们想要的正是能融合两界规则的法门。
然而他等了很久,却再没等来元惜春一句话。
中年修士疑惑地抬头,就见元惜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面皮抽了抽,心里暗骂了几句,嘴上干巴巴道:“所以你想要什么?”
元惜春状似腼腆地回了他一个笑容,“嗯,我希望能去你们各大道统所在地转转,长点见识。”
同一时间,上方的各大道统势力沉默了。
那中年修士的额头上更是刷刷冒汗。
见他实在为难,她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只是去做做客而已。”
她说完,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听闻此言的天通老人和一些知道内情的仙盟中人神情更是恍恍惚惚,他们当初是这样和她约定的吗?
好像不是吧。
况且真的有道门会答应这堪称无礼的要求吗。
场面鸦雀无声。
许久,她听见了一句无奈叹息般的回答。
“随你吧。”
其言语饱含了知晓人间险恶的艰辛和仿佛被骗光了底裤的苦楚。
元惜春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搞什么,我还没要求进你们的传承地呢。”
她话音刚落,天上的各大法宝齐齐打了个颤,默默地飞远了些。
就在众修士以为大会结束,将离之际,一道尖锐的质疑划破了云霄。
“狡诈奸滑之人,如何能信!”
“元惜春,你真的是万古长青殿的传人吗?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声音不怀好意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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