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牡丹节
见老夫人生气,谁也不敢再多活,也不敢贸然提出离开,只得在各自座位上如坐针毡。
“马上就是牡丹节了。”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牡丹,乃花中之王也,国色天香,富丽堂皇,亦是大燕的国花。
牡丹节是大燕传统的节日了,据史籍所载,□□皇后平生极爱牡丹,□□皇帝便在牡丹盛放时节广罗各色牡丹运到京都以供□□皇后欣赏,长此以往,便逐渐演变成了举国欢庆的牡丹节并流传至今。
而牡丹节的重头戏就在宫宴上,这就要说到牡丹节后的夏至日祭祀大典了,简称夏祭。
夏祭乃是大燕一年一度的盛大祭典,与春节、三元、重阳同等重要,举国同欢,举行祭祀大典。
夏祭当日由天子携贡女带领皇室子孙、文武百官及其亲属于围绕皇城的三大祭坛进行祭天、祭地、祭祖,祈求天神保佑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地神保佑物阜民丰,清除疫疠、荒年、饥饿与死亡,祖先赐福子孙,绵延万代。
贡女则要在一个月前便开始戒斋抄经,以示对上天和祖先的尊敬。
她们是向神祗献上贡品的使者,负责乘神轿绕城游行,并在大典时完成祭祀之舞,待祭祀之礼完成后亦可如普通女子一般,不过能成为贡女的女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惊才绝艳的世家千金,家世、才华、相貌无一不缺,再镀上一层“神女”的光辉,说媒的人都能踏破门槛了。
这贡女便是由在牡丹节的宫宴上选出的身世清白,尚未嫁人并且才貌双全,超尘拔俗的“大燕第一美人”才能有幸担任,若能接连三年夺冠,便能获得“大燕第一才女”的美誉,迄今为止只有曾经辉煌一时的傅家之女傅晚筝得到过此等殊荣,可惜自古红颜命薄,傅晚筝早已香消玉殒。
每年的牡丹节,宫中都会广发请帖,邀六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赏牡丹,选贡女,对于各家千金来说,这都是个不可多得的能一举成名的好机会,所以即使做贡女要提前三十日斋戒,还有要遵循各种禁忌,着实是件辛苦事,仍是引得众人明争暗斗,势在必得。
段长华闻言算了算日子,距牡丹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默默呷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其余人的反应:段长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段长宁只皱了皱眉,看似有些不甘心;段长荣一如往常,安静坐在一边,差点就被忽略;只有段长安看似和善实则不屑地环视众人后,气定神闲的抚了抚鬓边的宝蓝点翠珠钗,显然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段长安本就生的花容月貌,在前年的牡丹节上凭一支水袖舞得了“大燕第一美人”的美誉,第二年又靠一曲古琴潇湘云水技压群芳,成为贡女人选,若她今年再得第一便成了继傅晚筝之后第二位“第一才女”了。
本来牡丹节就是女子大出风头的日子,外面的盛氏管不了,但她却不会任由眼皮子底下的人出一点差错,给段长安添堵,所以往年的牡丹节尚书府里参加了宫宴的适龄少女只有段长安一人,至于其他人皆被留在了府里。
“老夫人,妾身一定会好好督促长安,今年也定不会让她给尚书府丢人的。”盛氏也是一脸喜气难抑。
过了半晌,老夫人才说道:“其他几个也得好好督促着。”
盛氏听罢一愣:“老夫人,您这是……”
“就是字面的意思,几个孩子现在都不小了,虽是庶出,但总得去见见世面。”没有了段长欢,现在最小的段长馨都已十三,平常女子这个年纪就该定下门亲事了,而尚书府的小姐一个都还没许亲,极易遭人话柄。
当今圣上已是暮年,而他的儿子们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正与段长安年龄相当,也是要选妃的时候,段长安又是相貌出色,再加上盛氏亲哥哥乃是当朝左相,权倾朝野,此乃天时地利人和,她和段晋文才蠢蠢欲动,起了将她嫁给“未来天子”的心思,想要把段长安推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位,人情往来必不可少,尚书府的其他女儿自然是要用在“有用”的地方,为她未来的显赫铺路。
而老夫人并不想让段家的女儿攀上皇家的亲事,伴君如伴虎,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连累的便是整个尚书府,她只想将几个姑娘的亲事找个合适的人家定下来,尚书府平安度日,可盛氏和段长安野心勃勃又怎么甘心屈居人下。
段长华心里了然,老夫人虽多年不管府中事务,但也不是闭目塞听,府中仍有她几个耳目,她这是看出盛氏的贪婪,在给盛氏警告。
段长华都理解了老夫人的意思盛氏怎会不懂,恰好今年她也正想着带几个庶女去参加宫宴,只不过她的想法是毕竟得让人家知道自家有女初成待嫁才好待价而沽。
出了松寿堂,段长安便拉下了脸。
段长馨好似觉得有老夫人命令,自己定然能如她所想般在牡丹宫宴上惊艳世人,冲着段长华的方向叫嚣讽刺着:“这宫里的牡丹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某些下贱胚子就不要妄想了,去了也是丢人!”
她声音清脆嘹亮带着莫名的自信,丝毫不知在盛氏和段长安的心里她也是这“下贱胚子”中的其中一个!
段长华安抚的看了一眼有些按捺不住的襄荷,轻笑着望过来,段长馨嚷道:“你笑什么?”
段长华心说,笑你的不自量力,笑你的恬不知耻:“六妹妹说得对,若是此等不识大体,喧闹无度,毫无世家风范的人去了为府里惹来麻烦便遭了!”
段长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段长安打断:“牡丹节上世家千金齐聚,若想脱颖而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还是不要去冒险的好,万一得罪了贵人,谁也救不了你。”段长安意在敲打所有人,段长馨固执己见,认为段长安在讽刺段长华,更变本加厉道:“是呀是呀,某些丑女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做丑女吧,别妄想不该想的事!”
段长安顿时气的恨不得翻个白眼,又不得不保持形象,瞥了一眼段长馨转身离去,要不是看在这个丫头还有用的份上,早就把她给废了!边走着又隐约听见段长馨又说了些什么,皆被段长华不软不硬的还了回去,段长安更是生气,径直去了盛氏的静尘居。
段长华同时却在思考,本来想着牡丹节定与自己扯不上什么关系,便没考虑太多,如今事情有变,若老夫人下了命令她也无法违背,只怕是去了也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段长馨见吵架她吵不过,而段长华又走在自己后面,故技重施,将脚伸到段长华脚下视线死角,想要扳回一城。
这边段长华早就看透了段长馨那些小计俩,一直防备着她,见她又想绊倒她,不免心生嘲讽,真当她段长华眼瞎了!这样想着故意对着段长馨的脚背踩了下去,还狠狠地碾了碾。
段长馨惊叫一声,一把推开段长华,段长华顺势歪在一旁的襄荷身上,配合着段长馨大声询问:“六妹妹,你做什么?”
“啊!我的脚好疼!”段长馨蹲下来一边揉着脚一边惨叫着。
段长华没有站起来,却探过身子,伸手大力帮忙揉按段长馨的痛处,同时说着:“六妹妹哪里疼?是这里吗?还是这里?怎么如此不小心,撞到哪里了?”
段长馨蹲在地上揉着刺痛的脚,身边围了一圈丫鬟,怨毒的望向段长华:“疼!段长华,你故意的!”
段长华佯装不解的望了望襄荷,又望了望段长馨:“六妹妹何出此言?”
“你还装,难道不是你踩我?”段长馨暴跳如雷。
“吵吵闹闹的干什么呢?”盛氏等人听到了段长馨的叫嚷声又转过头来。
“娘!”这一声娘叫的甜得发腻,听得众人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四姐姐怎么能这样,我不就无意间顶撞了她几句,也向她道过歉了,她怎么能如此欺负我!”说完还挤出两滴眼泪来,端的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段长华欺负段长馨,这话说出来是谁都不信的,可是在这场的谁不是人精,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绝对不说,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段长华环视众人都一副怜惜段长馨的做作模样,在心里冷笑,却一脸心痛的对着段长馨说:“刚刚六妹妹也说了,在松寿堂六妹妹已经向我道歉了,我又不是那般小气之人怎会紧抓着不放,你说,姐姐到底哪里得罪于你,你如今这般诬陷我?”说完低头一副伤心透顶的模样。
段长馨愣了,她故意把盛氏引来就是为了惩罚段长华,因为她知道只要经她一闹,段长华一定像以前一样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到时候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时再好好收拾段长华。这套路她早已经用得得心应手,可是她未料到的是现在的段长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软柿子了。
趁着段长馨没反应过来,段长华继续道:“母亲深明大义,长华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做出如此有伤姐妹情谊的事呢?”段长华一脸凄然的样子,又看向段长安:“大姐,你贤名在外,难道你也认为是我故意踩了六妹妹的脚吗?”上来就给盛氏和段长安戴了一顶高帽子,她算好了,这么多人,盛氏和段长安就算再讨厌她,为了自己持家公正、温柔贤惠的名声也不能偏帮段长馨。
“段长华你别再狡辩了,我鞋上还有你的脚印!”说着段长馨拎起裙摆将鞋子亮出来给大家看,只见鞋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印记。
“怎么回事?段长华是你搞的鬼!你刚才故意把印子擦掉的!”
段长华被襄荷扶起来站稳,向盛氏和段长安福了福身:“六妹妹口不饶人,长华不善争辩,还望母亲、大姐明断。”
盛氏眯了眯眼审视着段长华,看她的样子,今天是一定要个说法了。
段长安现在烦躁得很,就要开口,却被盛氏抢先:“长馨、长华,马上就是牡丹节了,你们不紧着去准备,抓着一点小事在这胡闹,在府里也就罢了,到了外面丢的可是尚书府的脸,一个两个都这样顽劣,这样我可怎么放心带你们去参加宫宴?”说完十分忧心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段长馨一听有关宫宴,生怕盛氏今年又不带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怒言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不敢激怒盛氏,只得恶狠狠地瞪着段长华。
“都赶紧起来吧,因为这么点误会,别再伤了姐妹间的和气!”段长安微皱眉头依然“温柔”:“我去劝劝母亲,府中本就事务繁忙,你们也别再让她操心了!”说罢随着盛氏离去。
段长华走上前伸手假装想要把段长馨拉起来,同时低垂着头,在段长馨耳边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六妹妹下次记得长教训,可别再这么幼稚了,宫宴什么的我是不关心,但六妹妹你能放弃吗?说来,让六妹妹不能如愿姐姐倒是有点兴趣。”
段长馨恼怒的转过头,瞪着段长华消瘦苍白的侧脸:“你不怕我报复你吗?”
段长华不禁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语气略带嘲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一无所有的我——”她转过头直视着段长馨的眼睛,有如幽幽清潭,深不见底:“无所畏惧。”
段长馨顿时感觉周身一阵深深地寒意,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了曾经为了一碗饭、一碗汤和她大打出手的那个段长华,那是什么时候了,五年前还是八年前?是什么时候开始段长华开始对她的刁难照单全收的?
深远记忆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段长华,曾经任人欺凌的段长华和面前说着“无所畏惧”的段长华,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段长华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段长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和厌恶。
段长馨呆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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