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不见的烂人

　　练完耕田功，牛小乙便到溪水中一边搬运血气，对抗冰水里的寒气，一边洗澡冲凉。

　　如今的溪水中多了一道由大小石块垒起的小堤坝，水流积到的牛小乙肚脐深，溪水和细碎的冰屑从石坝上漫了过去。

　　牛小乙盘膝坐在水中的一块石头上，溪水刚好没过他的脖子。周围的溪水，仿佛刚掀开盖子的热饭锅，一股股白气围着牛小乙，自水面上蒸腾而出。

　　老爹在一旁指点他更精深的血气运用技巧。

　　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去林子边上，练习弩机。

　　暴雪那天，随缘的准头让他险象环生，牛小乙感到了提高射术的紧迫性。

　　到了下午，牛小乙便跟师傅学习炼气与符纹法阵。老高既然打算倾囊相授，讲解的内容和深度，自然和以往大不一样。

　　牛小乙感觉自己面前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每次学习，都受益匪浅。

　　一个知无不言，意之所至而不可以言传者，则以身示范。

　　一个闻弦歌而知雅意，触类旁通，得一知十。

　　以至于，经常忘记时间秉烛夜话。

　　学得多了，练手多了，教学材料就渐渐不够用了。

　　黑铁板，黄泥浆，并不能应付所有情况下的学习需要。

　　炼器的材料对于灵性有一定的要求。周围能采集得到的不多。但也聊胜于无。因此，牛小二又多了一门认识野外灵材的课。

　　然而有一件奇怪的事，从第一天到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展。

　　在附近，至今没有发现一只野猪的踪影。

　　每天指点完牛小乙，牛三斤就出来狩猎。

　　他寻找的范围越来越大，今天已经深入野猪林十几里，回来时带回两头狼的尸体，却仍然没有看到野猪。

　　鹿肉，狍子肉，狼肉，兔肉……最近三人的主食就是肉，各种各样的肉，加上从家里带来的萝卜干，豆角干。

　　牛小乙处在正长身体的年纪，饭量不小。再加上壮角生发功，消解食物飞快。

　　吃得越多，食物越好，壮角生发功修炼就越有效果。

　　没几天功夫，头顶新的小角，都冒出头来了。

　　牛三斤天天扛着大只小只的猎物回窑洞。

　　吃不完的，就用盐腌一下，挂起来，下面燃起松枝，做成熏肉。或者晾在土坡顶上，在干冷的北风里冻成石头，再慢慢风干。

　　可这些都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他们是来杀猪的呀。

　　这里的野猪祖血凸显，妖性十足。

　　它的肉是加快壮角生发功修炼效果的薪柴，它的血液、骨头、毛发，都是不错的炼器材料。

　　这些，都不见了，就失去了一家子此行的主要意义。

　　牛铁匠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这天，天快黑的时候，牛三斤回来了。

　　没有带任何猎物，只带回来一条毛茸茸的半截小腿。

　　是野猪的小腿。

　　骨茬上反射着淡金色的光，显示出非同寻常的品质。

　　牛三斤说：“从林子里捡来的。”

　　“这条腿脱离身体不会太久。不然早就被其他野兽叼走了。”老高拿起那半截被冻得硬邦邦的小腿翻来覆去。

　　“辛亏是严冬，及时冻住了血肉。等融化开了，血还能用，柔就不要了。骨头可以做些小法器。还有这鬃毛，够制几支新的针鬣笔了。”

　　老高的眼睛里开始放光，半截猪腿被他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仿佛九天仙女都不如这根毛茸茸的大猪蹄子。

　　牛三斤指着猪腿道：“老高先别高兴，你看这断口，像是直接从身上咬下来的。”

　　“难道这林子里什么时候来了比野猪强大得多的野兽？你捡到的这个的地方，有什么发现？”

　　“那里还有积雪。这猪小腿本来埋在雪里，在地上凸起来一块，被俺踢了一脚发现了。俺扫开了地上的雪，除了小片血污，周围看不到别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头野猪根本没有来得及反抗。”

　　老高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脸色。

　　在一旁安静观察的牛小乙忽然开口道：“不是从身上咬下来，而是从这条腿上把身体咬走了。”

　　“不是从身上咬下来，而是从这条腿上把身体咬走了。”

　　牛小乙面色凝重，指了指肌肉上的那带着一点点弧度的巨大的咬痕，如果这是牙齿切开肌肉的痕迹，那这牙口就大得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了。

　　“老爹，师傅，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林子中，只是少了野猪。其他动物都还在。”牛小乙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牛三斤每天出来打猎，除了野猪，确实带回来的各种野味都有，每一种野味，都代表着背后有一个群的同类存在。

　　老高也发现了问题：“也就是说，这只外来的巨兽，只吃野猪？或者说主食是野猪？”

　　牛小乙道：“不喜欢狼肉？是打不过狼吗？”

　　“那可不能，因一头野猪发起疯来，并不比狼好对付。”

　　牛三斤指着猪腿上附着的厚厚的岩石一样的硬壳，“这畜生身上披着一层松脂混着土石的外甲。普通人拿刀都砍不开。冲撞起来，身体和獠牙都是致命武器。没有几个野兽愿意随便招惹它。”

　　“还有，那为什么不吃鹿？林中的麋鹿，本身就是很多猛兽喜欢的食物。”牛小二道：“最近老爹带来的猎物中，经常看到小鹿，说明有不少鹿群还在这一代活动。”

　　“嗯。”老高放下毛猪腿，摸了摸那处冰冷坚硬的咬痕，摇头道：“打得过狼，却不去吃狼。可以吃鹿，却不去捉鹿。逮着野猪，可劲儿薅成秃子！”

　　“这是跟野猪有仇吧？”牛三斤说。

　　“不一定有仇，也可能他的目标和我们相似！”

　　“你是说……”

　　“也许侵者是修士，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来捉妖化野猪的。说不定他们使用了什么特殊法器。而不存在什么巨大的野兽。”

　　牛小二道：“本来听说林子里野猪，成群结队，如今只剩下半条野猪腿。他们这么涸泽而渔，哪里像修行人作为？”

　　“我只是猜测。而且，修行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欲念。他们最大的欲念就是修炼提升，超脱生死。为此可以不惜代价。世间的规则和道德，对他们没有约束力。什么阻其修炼，他们都会就毫不犹豫地将之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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