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忆：猎杀贪婪之触（中）
从看到那个怪异的第一眼开始，林泫就绷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名为‘贪婪之触’的怪异之物有着椭圆形的躯体和类似昆虫的下肢，虽然体型巨大，外表却看不到类似眼鼻耳嘴的器官。
贪婪之触的移动很慢而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林泫不知道它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林泫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头顶上还吊着一个受害者。
而一旁的惑星虽然动作也变得小心很多，但却面不改色，还拍了拍林泫的肩旁，告诉他：“不用紧张。”
终于，在离林泫他们只剩几米的距离时，贪婪之触停了下来。
“你看，它感受到我们的存在了。”惑星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这个东西怎么会从我们后面过来的？”林泫不耐烦地问道。
“我想它是感觉到了这个空间被入侵了，所以才会爬出来四处查看吧。”
“你既然知道它会出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你看到的时候还是会紧张，会害怕不是吗？”惑星反问道。
林泫没有反驳他，因为惑星没说错，面对如此体型的活物时，人类的恐惧是一种本能，紧张也是下意识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一直死盯着怪异的林泫发现----每当自己和惑星说话的时候，怪异的下肢就会微微的移动。
“它是不是可以听到声音？”林泫不安地问道。
“不会的，它没有任何器官的。”
“可是我们说话的时候它的下肢就会有规律的移动。”
“那是感受到了空气的振动吧。”
“那不就和听到声音一样吗？”
“它只是感受到了振动，但是是无法理解振动的含义的。”
“那没有眼睛，它是怎么感受我们的存在的？”
“气场，”惑星答道，“你的体温，心跳的脉动，还有人体磁场，这些会在怪异的感知中被鉴定成一个特定的存在----这就是它的捕猎方式。”
听到‘捕猎’这个词赤裸裸地从惑星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林泫心底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它为什么要捕猎人呢？”
“这就是它的存在意义，”惑星解释道，“怪异并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但是它们都是适应了你们世界之后才变成现在的样子的。贪婪之触创造出的思维空间之所以是地铁站，正是因为它适应了你们城市的地铁站环境，它在那里物色目标，攻击那些因为积累有大量负面情绪而意志消沉自卫能力薄弱的人类，将他们的意识束缚在这里。”
“然后呢？”
“然后，它会在这里慢慢地吸收猎物，直到猎物的意识彻底消亡，而肉体部分则会自然死亡。”
“只要它存在一刻，就会继续捕猎，一切都是它遵循着本能在行动。”
“所以才叫它贪婪之触……”
“是的。”
贪婪之触还在原地踱步，而林泫则感到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东西存在，捕猎人类如果是它存在的意义的话，那人类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而自己此刻站在这里又意味着什么？
林泫不相信命中注定，因为这个世界有几十亿个人，每个人所做的每一个选择揉合在一起才促成了我们眼中的现实，所以现实总是充满随机和偶然的，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了某个需要我们出手的时刻时，林泫则希望自己能够毫无犹豫地迈出那一步。
“要怎么做，”林泫问，“才能让这个怪异消失呢？”
“很简单，像它这种只存在于意识空间的怪异只要在这里杀死它就可以了。”
林泫看着怪异两米左右的体型，知道赤手空拳是不可能对付得了：“它有什么弱点吗？”
“据我所知没什么特别的弱点。”
“那要怎么对付它，你应该有办法吧？”林泫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寻求惑星的帮助。
“你觉得这个如何？”说着，惑星拿出了一样东西。
“手枪？！”林泫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奇怪吗？”惑星一脸不解地看着林泫。
林泫感觉自己在经历了一系列不合常理的事情之后，思维有点跟不上了，为什么在这个虚拟的空间里要用手枪这么现实的工具来对付怪异。
看到林泫有点迟疑，惑星催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看着，不怕贪婪之触跑了吗？”
林泫半信半疑地拿起了手枪，感觉枪身有点沉，又拉了下枪身套筒，上膛时有很明显的‘咔嗒’声，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怪异的事让林泫不敢再有丝毫的顾虑。
问题还是留到最后再说吧，林泫这样想着，手臂弯曲把枪举到了眼前，凭着感觉用准星对准怪异。
“你没用过枪吗？”惑星看着林泫的样子。
“有问题吗？”
“这里，”惑星用手指在枪柄的左侧轻轻地拨了一下，“好了，我帮你把保险打开了。”
林泫看着惑星似乎很轻松地样子，内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别管我，你继续，”惑星抬手示意了下。
可是林泫刚集中注意力到准星，惑星又开口道：“你没用过枪吧？”
“那个问题等下再讨论。”说完，林泫扣下了扳机。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贯穿了整个空荡荡的地铁站，而开枪的林泫则低头捂着嘴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所以说你没用过枪，”一旁的惑星调侃道，“用那种姿势握枪，后坐力肯定会直接把枪砸你脸上。”
林泫拿开捂着嘴的手发现上面已经被染得通红，嘴里也是一阵腥味，幸好砸到脸上时有手指垫着，要是不然很可能还要掉几颗牙齿。
定神后的林泫抬头看了看刚刚怪异站立的位置，发现怪异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滩不易发现的无色黏液。
“已经跑了。”一旁的惑星提示道。
“〇！”林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可是还有机会，林泫发现地上那些散布的黏液一直延伸到了另一个出口的方向。
“我刚才有射中怪异吧？”
“你打中了它的下肢。”
“跟着那些踪迹，就能找到怪异的吧？”林泫指着地面，“追吗？”
“你拿着枪，你说了算。”
听到惑星的回答，林泫瞬间就懂了----如果不先杀死怪异的话，其他事情就无从谈起。
虽然嘴里好像还在流血，牙齿因为疼痛仍在微微打颤，但是林泫还是径直地朝着另一个出口追了过去。
这个出口连着的是一段略微窄小的隧道，可能通往地面也可能通往另一个地铁站台。
林泫直直地跟着黏液的踪迹，发现部分黏液粘在了隧道的墙上，显然怪异有时是直接在墙面上爬行的。
隧道的长度远远地超过了林泫的意料，以至于林泫开始担心怪异的踪迹会不会突然地就在某个拐弯处消失，不过这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一路上黏液的量似乎都没有丝毫减少的痕迹。
记不得左拐右转了多少次，林泫终于来到了另一个地铁站台。
刚走出隧道时林泫停了一下，在这个检票平台的正中间，吊着一个白色的椭圆状物体，物体表面延伸出的白丝连着地面和天花板以及两侧的墙面，椭圆状的底部露着一张倒挂的人脸，和刚刚找到的第一个人一样，整张脸苍白干瘪。
林泫看了看那张人脸，又回头看了眼一直悄无声息跟在身后的惑星，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继续往前走。
说是往前走，其实在走过第二条隧道后林泫就意识到了，这个思维空间似乎是没有通往其他场景的出口的，隧道两头连着的始终都是差不多的地铁站台。
这个虚拟空间，像是由许多地铁站台拼凑起来的迷宫。
而更令林泫在意的是，怪异一路上留下的黏液痕迹，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那种透明状，而是开始有了颜色，起先是淡蓝，然后慢慢加深，变成了紫色，一直到最后，完全变成了深红色。
“这些颜色代表什么意思？”林泫在隧道中途停下来问惑星。
“黏液是从它的体内里流出来，如果黏液变了，那它的身体可能也在发生变化。”
“这也是它的能力吗？还是说我们刚刚看到的并不是它真正的面目？”
“我从来没说过那就是贪婪之触的外形。”惑星一边解释一边走到了前面去。
就这样，林泫也不记得一直追了多久，怪异的踪迹就突然在某一段隧道里断了。
林泫看看四周，这里和其他隧道并无区别，四周除了光滑的墙面和嵌在墙面上的巨大的广告橱窗外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贪婪之触的伤口在这里愈合了？林泫本想听听惑星的解释，却发现他站在了前方远处的拐角位置。
林泫正想开口喊他，耳旁却传来了‘嘶嘶’的奇怪声响。
这个有点像是昆虫叫声的声音，虽然很小很细，但是却通透无比，仿佛在脑海里引起了共鸣一般，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林泫就觉得头皮发麻，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枪。
而惑星依旧淡定地站在远处，林泫知道他一定在拐角的那一边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很可能也是那边传过来的，于是慢慢地往他的方向靠了过去。
“你有点慢了。”惑星对林泫说道，“它一直在这里等我们呢，看那边。”
惑星指着拐角另一边的隧道。
看到惑星所指的那个‘它’时，林泫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虽然颜色完全变了，但是这应该就是刚刚被打伤的贪婪之触，它的外形有了很大的不同，最明显的就是整个身体由白色变成了黑色。
“颜色，外形，还有能力，”惑星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虽然没有主动意识，但是它还是对你刚刚的那一枪做出了强烈的反应。你看它的下肢变得毛茸茸的，刚刚你听到的声音就是从它通过振动下肢发出来的，我猜是它在警告我们，也可能是做攻击前的示威。”
惑星对着林泫微微一笑：“我觉得它已经记住你了。”
‘嘶嘶’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这次的声音很清晰，林泫感觉耳朵里面好像有什么在不停的挠一样。
“如果在这里杀死它的话，那六个人就会得救吗？”林泫问。
“贪婪之触消失的话，这个空间也会消失，那六个人的意识也会随之被释放。”
“我懂了。”
林泫双手握枪，枪口对准了怪异，有了第一枪被砸脸的教训，这一次林泫将手臂伸得笔直。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林泫的动作，贪婪之触更频繁地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并且越来越响。接着，让林泫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贪婪之触椭圆状躯体的前端，好似被刀割般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慢慢变大，直到变成了一张黑森森的巨大嘴巴，林泫看到这个巨口上下边缘还滴着类似口水的液体。
林泫感觉这个血盆大口完全可以把自己一口吞下去。
而怪异的变化并没有就此停住，在它刚刚形成的嘴巴之间，两排整齐的尖牙慢慢地长了出来，整个过程异常的诡异。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开枪了。”惑星提醒道。
话音未落，怪异那边却先动了起来，虽然有一只下肢还受着伤，但是它移动的速度却比之前快得多，而且明显是冲着林泫的方向而来。反应过来的林泫赶忙扣动扳机。
隧道里瞬间就被巨大的枪响声覆盖，可是子弹并没有如林泫料想般地命中贪婪之触。每次林泫扣动扳机，贪婪之触都仿佛预判到了一般会侧移一下身体，并且因为它可以无视重力在墙面甚至天花板上爬行，大部分子弹都被它躲掉了，而命中的子弹也只是擦伤了它的身体或者下肢而已，并不能让它停下来。
不过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被躲掉的子弹越来越少，林泫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贪婪之触被子弹击中时破裂开的伤口。
终于，拼死冲锋的贪婪之触在离林泫还有两米多远时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林泫停止了射击：“结束了吗？”
惑星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两步。
趴在地上的贪婪之触身上有几处伤口正流着类似血一样的黏液，下肢微微抽搐着，并且不断地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个声音和刚刚‘嘶嘶’的声音不一样，林泫以为这是贪婪之触临死前的呻吟，移开了枪口。谁知贪婪之触突然冲着惑星的方向跳了起来，这时林泫才看到，原来它的背部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了一堆翅膀，‘嗡嗡’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电光石火之间，张着巨口的贪婪之触借着翅膀的助力，殊死一搏般地冲向了惑星。
毫无防备的林泫根本来不及举枪，眼看着贪婪之触马上就要一口将惑星吞下去，没想到惑星只是不慌不忙地抬起手臂，贪婪之触就‘嘣’的一下停在了半空中，犹如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一般，而身体则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一般，虽然极力挣扎，但只有下肢在无意义地挥舞。
这惊人的一幕，看得林泫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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