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困扰的矛盾体
第二周周六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霾，林泫到达地铁站时是早上8点。原本今天是不用加班的，但为了确认经过上周的怪异事件后一切有没有回复正常，林泫只好早起过来地铁站里观察一下。
这个地铁站是a市错综复杂的地下交通网络外围一个不起眼的小站，所以周末的人流很少，而这人流中有很多是附近某中学参加补习的高年级学生。
林泫在站内靠近尽头的一侧挑了张长椅坐了下来。
这时刚好有一辆列车到站，从靠近林泫的车门处走下来了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
林泫注意到昨天被袭击的女孩子也在其中，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正好被对方的视线捕捉到，忙别过头去。
上周的袭击中，虽然女孩由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自己的面貌，但是过剩的自我意识还是会让林泫有些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
似乎这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林泫如此想着。
待到站的人流全部散去后，林泫坐到角落里一个人静静地看书。
从以前到现在，甚至无法预见的未来，在林泫看来，维持这生活平淡无奇的一面，不奢求但也不遗失，这些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
只是现实，往往是不遂人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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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落落的学校准时的响起了放学铃声。迎着早早西沉的太阳，学生们潮水般的涌出了学校。
走廊里，小雨跟落落并排走着。
“今天有别的事，我爸来接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说着这话的时候，小雨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嗯，没事。”落落心不在焉地说到。
看着好友一副另有心事的表情，小雨有点不是滋味，特别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了。
本来作为邻桌兼好友的小雨自然是不愿袖手旁观的，但是看出来落落的情绪低迷并不是学业的原因之后，小雨一直很犹豫，毕竟学校之外两人虽然有所往来，但如果是家庭的事情的话，非亲属关系的自己要是过多关心很可能适得其反。假如，因此而破坏两人的关系的话更是得不偿失。
这时候，果然还是要以同学兼好友的身份从其他的地方给落落鼓劲。
“你知道吗，《失重的季节》的作者又出新书了，周末我看完了下周一带过来给你看。”小雨有些期待的把昨天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落落，却不料落落仍是提不起劲的样子。
“我爸在正门等我，我先走了。”出了教学楼，小雨跟落落道别。
虽然有些担心，小雨还是转身朝大门走去，走出不远后又回身跟仍站在原地的落落挥手。
出了学校正门，小雨爸爸的车就停在几步路远的马路边上，小雨很熟练的坐到了后排座位，放下书包，闷闷不乐的望着窗外。
看到后视镜里的女儿一脸的不高兴，小雨爸爸关心地询问小雨学校里的情况，小雨只是敷衍地回答“还行”，便不再多说。
小雨爸爸从前面递过来一本书。“这是你让我买的书，今天刚从书店里拿到的。”
小雨瞄了一眼后将书扔在了座位上。
“没买错吧，我问过书店伙计，新出的应该就是这本。”
“没错，只是现在不想看而已。”
“没错就好。”随后，小雨爸爸将车启动，“今天我们去一家新店，听说日式料理做得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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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雨分别后，落落在教学楼下驻足了很久。
连续一周以来，落落每晚都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中触及手心的真实感和笼罩心头的阴暗感每晚都刺激着落落的神经。
因为害怕被笑话、被无视，近乎神经衰弱的落落不知道该找谁去诉说自己的痛苦，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梦中出现的那个声音，那个无法看清脸庞的人也许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落落眼里，周末的地铁站冷清之余还散发着一丝微微的暖意，不知这是人工照明带给落落的错觉还是周末假期前的轻松心情所致。
“嘟嘟！”出入闸门处，落落刷完卡却未见闸门打开，只有急促的两声鸣响提醒着异常。落落注意了下闸门的液晶显示板，上面正滚过一行字“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
落落急忙从闸门处退了出来，转身想去充值点充值。却不想现金不够，于是在自动售票机处买了单程票。
伴着出票口哐啷啷的硬币碰撞声，落落取了票从闸门进了地铁站。
等车的人不多，落落踩着站台黄线刚刚站稳，一个急着越过落落的人不小心刮到了落落的书包。落落下意识的侧身想去拉扯书包，手心的硬币却伺机穿过指间的空隙，叮铃铃的掉到了地上。
落落忙弯身去捡，硬币散落周围，唯独一枚硬币滚出了好远，停在了长椅的旁边。
这时，坐在长椅上的林泫注意到脚边的硬币，弯身捡起，随后起身想把硬币还给物主，却只见上周遇袭的女孩正向他走来，心里一惊。
“谢谢。”女孩礼貌性地道谢后接过硬币，视线并没有移到林泫的脸上。
看着女孩的反应，林泫感觉自己又是自我意识作祟，多虑了，忙应答道：“不客气，”便想坐回椅子上。
可是这一声“不客气”却让落落猛的一惊，身子不由的一阵发麻。
落落转过身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盯着林泫看了几秒，迟疑着走上前去：“你，你刚才说什么？”
“啊？”林泫抬头看看女孩，没反应过来女孩在说什么，女孩盯着他的眼神让他有点紧张。
“呃……我说，‘不客气’。”
“你再说一遍！”
“啊？”
林泫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无奈的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落落不等林泫说完，抢着说道：“是你吧！”
林泫不置可否，只是认真地看着女孩的脸。
“那个一直说着‘不要下去’、‘不要下去’的人就是你吧。”女孩的脸绷得很紧，“你的声音，你的声音跟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我听得出来。”
林泫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列车的方向，驶进车站的列车已经关上了车门，车上有不少人正好奇地看着林泫和落落两人。
都在看着这边，一定被当成奇怪的人了，林泫不无调侃地想着。
“喂！”落落一股脑地把话说完，却见林泫对自己的话有点无动于衷的样子，莫名地火大。只是这个男人，除了感觉有点古怪，却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话继续下去，唯独几日来疲惫的感觉在此刻窜遍全身。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的想法从落落的脑子里面冒了出来，卸下书包后，落落一屁股坐到了林泫身旁的长椅上。
这时，林泫开口了：“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很可能会被别人当成陌生的疯子的。”
落落看看林泫，男人的视线还停留在列车远去的方向。
“如果你只是需要帮助的话，只要直接告诉我就行。”林泫的声音变得很轻，就像自言自语一般，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地传到了落落的耳中。
落落低头不语，几日来的不安和委屈慢慢的汇聚到了她的眼眶里，变成朦胧的水雾遮住视线。
“如果让你每天都做同样的恶梦，每晚都在午夜惊醒，你会作何感想，还会在乎别人是不是把你当成疯子吗？”
林泫回头看着落落，想象着眼前的这个女孩所经历的痛苦。
虽然平日生活里跟同事和朋友交流时总觉得自己的沟通能力应付别人游刃有余，但是面对眼前这个随时都会哭出来的女高中生，林泫却像演员忘了台词般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落落调整了一下呼吸，回忆道：“在梦里面，一直都有奇怪的东西想要我把拖下去，每次，每当我觉得快要不行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人出现，拉住我的手。”落落比划着。
“然后我就拼命抓住那双手，不让自己倒下去，虽然看不见，但是梦里的触感是如此真实，”落落盯着林泫的手愣了一下，突然抓住了林泫的手，“那个人跟你一样左手戴着一只手表……是你！”
林泫不好意思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两人就这样坐在长椅上沉默了一会儿。
“在你之前，也有和你有同样遭遇的人找过我，”林泫从长椅上站起来。
“那个人和你差不多，都是在生活里碰到了一些怪异的事情，痛苦不已。也是偶然的机会找到了我，那个人小心翼翼地跟我诉苦，并询问我原因。”说到这，林泫停了一下，像是在思索着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对于每个人而言，”林泫转向落落，“这个世界永远都有着它陌生的一面，一个普通人，能接触到、感知到的也就是自己身边的那一部分而已，那可能仅仅是这个世界极微小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那为什么是我？”落落回味着林泫的话反问道，“你会告诉我原因的吧？”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明白，谜底的背后永远伴随着更多的秘密。我只能告诉你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而在那之后，你将不得不面对更多的未知和不安，或者……”林泫把手插进口袋里，“你现在就可以把之前所有的奇怪经历全部无视掉，我保证，从今晚开始不会再有噩梦，一切会变得跟原来一模一样。”
林泫颇有些电影台词味道般的话让落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各位乘客，列车即将进站，请注意安全。”伴随着一声提示音，驶往市中心方向的地铁在这时候进站了。
落落回过神来，看到林泫身后缓缓停止的列车，赶忙从长椅上起来。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泫，落落站定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车来了，我要走了。”
“嗯。”林泫不说话。
“你刚刚说的话，”落落把书包背到肩上，“我不是很懂，但是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吧？如果哪天，我要是还有问题，我可以再来找你吗？”
“嗯。”林泫只是点头示意。
落落迈步往车门的方向走去。
当两人擦肩而过时，落落停住了脚步，迟疑的问道：“那个梦……”
“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消失了吗？”
“嗯，是的。”
落落其实还想再追问林泫话里的深意，但列车车门处的铃声已经响起，只能快步走进车内。
待到在车里站稳，车门已经关上。
落落从缓缓起步的车里寻找林泫的身影，最终透过车窗看到已转身离去的林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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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泫很早就回到了住处，什么都没有收拾，直接从卧室里拿出了那本皮质封面的书，摊开在客厅的桌上。
书页上一片空白，林泫犹豫了一会儿，抓起旁边的笔在书页的顶端写了一行字：
‘那个女孩找到我了’，字因为横竖分明而显得有些生硬。
写完后林泫带着些许期待的盯着书页的空白部分，而书页则仿佛回应林泫般在第一行字的下面慢慢浮出一行字来：
‘矛盾体是由于你的能力没能完美中和现实所致’。
‘那个女孩还会再出现吗’，林泫在空白的地方继续写着。
‘虽然好奇心会驱使人们想要去了解更多，但是现实生活有着巨大的惯性’。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吗’？
‘我只提供解释，不提供结果’。
‘你的意思是否吗’？
‘对你来说，未来是既成事实吗’？
林泫默然。
‘明天，就是满月了’，这是空白的纸上显示的最后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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