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下
“这是基础中的基础，从这里就能看出他们驾驭立体机动装置的资质。”巡视的长官说道。
“看她，完全没有摇摆，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她已经心知肚明。”男人目光看向三笠，眼中饱含赞赏。
郁三除了刚开始颤了一下，很快也进入无所事事状态。
啊，是耶格尔时间。她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艾伦，和他不经意对视又缓缓移开目光。
“……有的人也达不到常人的程度。”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做。艾伦在夏迪斯和众人的目光中倒吊在装置上，仿佛停止了思考。
他回想起郁三冷淡的目光，什么啊，特里一定很瞧不起他吧。这种程度就不行的话，怎么驱逐巨人……
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郁三在心底叹了口气。
日薄西山。训练兵们都接连结束了训练，郁三也趁机溜去食堂吃饭，没有参与三人组内部指导艾伦活动。
——她觉得有点浪费时间，毕竟本来就不是艾伦的问题，所以没必要凑过去多言。要她说，也说不出什么。
······
食堂的喧闹声停滞一瞬，又更加热烈起来。
看来是耶格尔来了。郁三低头想。今天她的桌子依然只坐了她一个人，训练兵们不知不觉形成了奇怪的默契。
……这不算被孤立吧？
她周围一圈人忽然屏息。有人在她对面坐下，却不是郁三预料中的三人组，而是阿尼·利昂纳德。
其实也挺好。她和面前的金发姑娘心有灵犀，都没开口说话，安静吃饭。
“那个就是昨天嚷嚷着要把巨人赶尽杀绝的家伙吧……”
“他明天应该就会被送去开拓地吧。”
人群的窃窃私语不断涌进三人组耳中，艾伦眼里有些低落的闪烁。
郁三没什么表情，只在心里发表了简短的感想。
——吃饭说这么多也不怕噎死。
“真丢脸，这样还谈什么把巨人赶尽杀绝……”
“你已经不该以这个为目标了。”三笠冷静开口，不顾艾伦的诧异反驳，“战斗的方式不止有舍弃生命一种。”
“而且，决定艾伦能不能成为士兵的，并不是艾伦自己。”
晚钟敲响，但女孩浑然不觉，还在一字一句地低头诉说着，直到有谁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终于从自己的内心里抬起头。
郁三浅淡的笑意挂在嘴边，无奈地朝她开口：“走了，三笠。艾伦和阿尔敏已经走了。”她看向身旁的等待面包的萨沙，怔住一刹。
……耶格尔，活该你他妈单身一辈子。
······
郁三走回宿舍，这时候应该是贝明艾莱四人在夜谈吧，她就别打扰了。
说起来在此之前某人被柯尼和让狠狠嘲笑过啊。能敛下羞耻去求教，这就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事了。耶格尔这点确实很让她欣赏。
——！！！
焯，又是傻逼天理。
心脏钝痛。郁三一把撩起被汗水沾湿的头发别在耳后。什么东西。检测到她今天没和三人组中的主角交流吗，之前也没这回事啊。
她很无语，但由于性质不像上次对兵长一样容易无厘头社死，而且她的头脑没有被入侵，便懒得抗争。脚步被无形牵引，转弯走向森林，痛感慢慢消失。
为了尽量不成为四人身后的变态跟踪狂，她绕了另一条路，攀上树枝，比他们提前了一些。
“我……要回到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故乡。我心中的目标仅此而已。”谁的声音不大但坚定，“我一定要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回去。”
啊，是莱纳。呜呜我的莱宝。郁三棒读。
莱纳是她上辈子很喜欢的角色。她对巨人里的角色说起来到没什么执着到死的跨次元之爱，只是时常被打动，很珍贵的感觉。她那么喜欢动漫也是因为执着于这份感觉。
郁三无聊地瘫在树干上，打算静候他们聊完，限制解除就滚回宿舍。
“……也就是说你即使遭遇了巨人，内心的斗志依旧没有收到打击吗。”
“嗯，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当上士兵了。”艾伦的眼神依旧坚定不移。
……这就是他最开始的样子吗。这就是一切开始时的样子吗。就算被那么多人怀疑和否定……不对，他一直都这样。
他确实从来都没变过，就算到终局。
郁三眼神闪烁了几下，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集中在了那个黑发绿眼的男孩身上。
这是由你开始和结束的故事。
她跟着三人前行，由于注意力的转移，不小心重重踩了树丛一下，声响在夜幕里十分清晰。
草。郁三麻了。下次她选足○健老人鞋。
“谁在那里？”贝尔托特的声音传来。
“……”郁三认命似的走出，“我。”
这人冷漠脸中还带着一丝无语，似乎有点诡异，又莫名为她添了点生活气。
“特里？你怎么在这……”艾伦和阿尔敏有些诧异。
“是你啊。”莱纳和贝尔托特好像心情不错。看来阿尼告诉他们俩了，郁三暗想。
“我只是来探一探这片林子。”郁三毫不犹豫拿出天生骗人的本事，目光冷静，一点儿不像在说假话，“没想到这么晚还会有其他人。你们呢？”
她把话抛了过去，迅速结束了这个问题。
怪不得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她……原来特意要来这里吗。艾伦心说。
“我们准备去立体机动装置的训练场，我要请教一下莱纳和贝尔托特。”他回应，“你也看到了，不是吗，我摔成那个样子，是没办法成为士兵的。”
郁三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跟着他们向前走。艾伦也不再说话，空气完全安静了下来，除了脚步声的重重叠叠。
路到了尽头，忽然柳暗花明了一般。月亮探出身影，黑云在空里游走，风抚来树叶沙沙声响，月光穿过多少万公里的漫步，洒下银色雾霭，照亮人世之美。
他们抬起头，眼中闯入波光银掠的湖与天。
郁三怔在原地。心房被粼粼闪烁的湖水轻推着，有轻柔的风吹进她心怀，柔软她的心脏。
那就是她心里最美好的东西。她心甘情愿去守护的东西之一。
“说起来，特里是因为夺还战才选择加入训练兵团吗？”阿尔敏悄声问。
“……不是。”她答得很快，静静望着镀了银的湖面，“我要回到我的家乡，认真做完我该做的事。”
“做好我的事情，然后自由地去死。”
“这就是我的愿望。”
……自由地去死？
有些诡异的愿望从女孩口中波澜不惊地吐出，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平常。
她接着开口：“我知道你今天在找我，耶格尔。”艾伦一顿。
“你是想向我请教立体机动装置吧。”她还在望着远方，“我并不是故意躲你，只是确实无话可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指你毫无天分和能力，而是因为你没有任何问题。”
“你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明天就会好的。”
“你会成为一名士兵，如你所愿的。”
一切都如你所愿。
女孩好像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艾伦和阿尔敏不约而同地想。艾伦有些发愣。他一直以为今早的目光是特里不愿和无能的人多谈……是他妄自菲薄了吗，可是他确实没有做到啊。
可是，这好像还是至今为止特里唯一一次夸他——这算赞扬他吧？
“谢谢你，特里。”艾伦回过神来，绿色眼眸里光芒重现，“我会做到的。”
莱纳见状，笑了笑，也接着开口：“从调整皮带开始，重新来一遍吧。明天一定可以成功的。”
“你是叫艾伦·耶格尔对吧。”
“嗯，多谢。你是叫莱纳·布朗吧。”
郁三：……你的名字？
她刚回过神来，《你的名○》bgm都在她脑子里开始3d立体环绕声广播了。
……话说，她又在无意中说了什么啊。
她面无表情地看艾伦训练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我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于是她打算迅速溜走，却不想被某人叫住。
“喂，特里。”
“下次可以不再叫我的姓了吗？大家明明都叫我名字。”
“……你应该还没到陌生人那种不喜欢我的地步吧。”
郁三顿了顿，收起脚步，转过身去，直视那双翠绿的眼瞳，歪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
“下次一定，耶格尔。”她的声音带着久违的笑意，散在风里，像一封不会被拆开的密信。
她转过身跑走，在朦胧的光影里，闪过一双盛着星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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